李白能否过峨嵋？

张建业

《蜀道难》中有诗句:“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有的青年同志依据李白对蜀道难的描写，用现在的含义理解“绝”字，认为就是“断”，“横绝峨嵋巅”就是断绝了过峨嵋山巅的通路，这就把李白的意思完全理解错了。其实，这里的“绝”就是“渡”、“越”、“过”的意思，李白两句诗的原意是:从秦入川，西对太白山，上有崎岖难行的鸟道，人们可以沿着这条鸟道横渡到峨嵋山顶。

“绝”解为渡、越、过，在古诗文中是不乏其例的。如《庄子·逍遥游》:“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其中“绝云气”的“绝”就是超越了的意思；《荀子·劝学篇》:

“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绝江河”就是渡过江河；《史记·李将军列传》“南绝幕”，就是南渡沙漠；陆游《夜泊水村》“老子犹堪绝大漠”，是说老夫还可以横渡沙漠；苏舜钦《中秋新江新桥对月》“画桥横绝冷光中”，是说一座新桥横越在水月交辉的冷光中。这些诗文中的“绝”，都只能解为渡过、越过。

当然，“绝”在古诗文中也经常解为“断”。如《战国策·楚策》“绝长续短”，是说截断长的接续短的；《淮南子》“天柱折，地维绝”，是说天柱折了，地绳断了；枚乘《上书谏吴王》“系方绝，又重镇之”是说绳子将断，又加了重量；司马迁《报任安书》“绝宾客之知”，是说断绝了和朋友的来往了解；等等。

“绝”字有时还作形容词，表示达到了极点。如《史记·伍子胥传》“秦女绝美”，“绝美”就是极为美丽。《后汉书·班超传》“效命绝域”，“绝域”就是极远的地方。《三国志·华佗传》“佗之绝技”，“绝技”就是高超绝妙之技。沈约《谢灵运传论》“绝唱高纵”，“绝唱”表示极好的诗文。柳宗元《愚溪诗序》“得其尤绝者，家焉”，“尤绝者”指非常优美之处。李白《蜀道难》“枯松倒挂倚绝壁”，“绝壁”指极高极险的石壁等。至于在元曲、杂剧、明清传奇中，“绝”当“罢”、“了”、“尽”，如说“听绝”就是听罢、听了；“观绝”就是看了、看尽；“饮绝”就是饮了、饮尽；“想绝”就是想了、想尽等，这是“绝”字的一种特殊用法。

(北京韩天雨推荐，摘自1982年11月8日《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