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入浴》的艺术魅力

伍军军

十七世纪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荷兰艺术处于全盛时期。伟大的现实主义大师，卓越的肖像画、历史画、风俗画、风景画及版画家伦勃朗·哈门斯·范·兰的创作犹如一颗明星，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画家走过的人生道路却是坎坷的。

1642年伦勃朗受人之托创作了《夜巡》，但这幅标志着大师的艺术向着更高水平发展的重要作品，却被委托者退回。原因就是画家现实主义创作风格与资产阶级的艺术趣味发生了冲突。面对着尖锐的冲突，伦勃朗采取了决不妥协的态度，结果招致了自己终身的不幸。同年，画家的妻子莎士基亚又逝世了，这双重打击使他充满希望和欢乐的生活一下子黯淡下来。但这人生道路上的挫折和打击，并没有使坚强的伦勃朗垮下来，他以顽强的毅力、执着的追求继续开拓自己的创作道路。现实从画家那里剥夺的东西，生活又从另一方面补偿给了画家，这就是亨德里治·斯托斐尔斯进入了伦勃朗的生活。

亨德里治原是伦勃朗的女仆，这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和智慧的善良女子。在画家受到经济上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时，她竭尽全力帮助了自己的主人，并不顾牧师的一再劝阻，毅然与伦勃朗结婚，肩负起了抚育莎士基亚的遗子和体贴、抚慰身心备受摧折的贫穷画家的重任；她以自己的温柔、诚挚使画家重新振作起来。

伦勃朗也以热烈而纯真的感情爱着亨德里治，他创作了许多以亨德里治为题材的作品。油画《入浴》就是其中的一幅。在尺寸不大的画面上，画家精心描绘了极其平常的妻子即将入浴的情景。构图的中心是亨德里治双手提着衣裙，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试探着走进清澈的水中。她的脸上没有那种传统的贵族式的古典美，她的入浴远不同于那种感情冷漠、故作矜持的贵夫人和那些轻浮放浪的女人，使我们感受到这是一个善良、端庄而又羞涩的平民女子。

刻画人物丰富而复杂的内心活动是伦勃朗绘画的重要特点，他长于运用不同的表现手法将自己的深切感情倾注到所描写的艺术形象之中。这幅画他准确地捕捉了模特儿一瞬间可爱的表情和优美的姿态，并以其独特的阔大笔触描绘出来。亨德里治低着头，脸部被处理在阴影中，神情就更为含蓄动人。画家通过白色的衣裙，透明的清水，衬托出亨德里治心灵的纯洁和性格的娴静。

大胆运用强烈的明暗对比是伦勃朗绘画的另一特点。画面的背景一般都处理为深色，沉着而凝重，以此来突出描绘的立体形象。《入浴》就是运用了这种表现手法。亨德里治全身则沐浴着灿烂的金光，犹如黑暗中的一缕光明，绝境中的一线希望。整个画面在强烈的对比下又和谐地统一于一个温暖的调子中。这种艺术表现是同画家所处的社会现实和个人的心境分不开的，并反映出这个现实主义大师此时期创作中的抒情意味。

伦勃朗是一个严肃的画家，在人体的描绘上他从不加以渲染和粉饰。他着力表现的并不是人体的存在，而是在赞颂生命的价值，从亨德里治裸露的双腿、双臂以及胸部，令人得到的不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是从那健美的人体中感受到青春的蓬勃生气。这幅作品的温馨的人情味和持久的艺术魅力也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