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唐人街

郑德华

唐人街，原指美国一些城市的华人社区。在那里无论语言、文字、风俗习惯都保持着中国特色。历史最久，规模最大，最富有代表性的，要数三藩市唐人街。

唐人街的起源

19世纪最初四十余年，中国人到美国去只是零散的、个别人的活动，他们大都是商人或技术工人，没有固定的侨居地。这种状况延续到19世纪40年代末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当时，美国开始对西部领土进行开发，一股向美国西部移民的浪潮迅速兴起，唐人街随即在三藩市出现。

三藩市的唐人街在1850年开始初具规模。有杂货店三家，客栈三家，木场三个，饼食店两家。在商店门外高悬着醒目的中国大字招牌，店内陈列着琳琅满目的中国货物。这里有当时美国罕见的铜壶、铁锅、扇子、围巾，又有别具风味的中国火腿、咸鱼、茶叶和其他食品。中国人开的餐馆价廉物美，经常是

座无虚席，不同肤色的顾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建筑木料是当年三藩市的热门货。当时三藩市正处于急剧发展之中，早年临时搭的帐篷已不适用，人们极需建筑经久耐用的房子。而当时美国西部缺乏木材，中国人便从国内运来大批木材，有的甚至把木料造成屋架后装船运输。在唐人街木场上，木料和房屋“预制件”的生意非常兴隆。

1852年，三藩市已有华侨三千人左右，但并不都住在唐人街内。1853年以后，中国移民开始集中。南从萨克拉门托街，北至杰克逊街；东自卡尼街，西至斯托克顿街逐步成为华人社区。从此，唐人街成为华侨居住和活动的中心。人们称之为“小广州”(LittleContan)、“小中国”(LittleChina)、因为这些流落到海外的同胞，认为中国历史上唐朝是最强大鼎盛时期，因而把自己的聚居地命名为“唐人街”。

唐人街的发展

1870年，三藩市跃居为加州华侨最多的城市，唐人街已相当引人注目了。

1870年，中美两国签订伯林顿条约，承认双方国民“均有相互自由由一国经往他国之权利”，由此美国华侨大幅度增加。1876年，三藩市有华侨四万五千至五万，绝大多数住在唐人街内。

唐人街以它独有的特色，吸引了来往的游客。当年供铁路乘客阅读的《唐人街指南》中有这样一段话:“三藩市的北面，从克莱街开始，是由华人区所占据。它对游客所展示的并非这个地区矗立的欧洲式的砖楼，而是带有广州或上海特色的房子。它给游客一种奇异的印象是，这里熙攘的、活泼的居民，穿着一律的服色，黄脸孔、杏形眼……。”的确，当年的唐人街是一个富有东方情调的社区，中国海外移民所特有的吃苦耐劳的品德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生活在唐人街的华侨，都按照中国的传统风俗生活。每逢中国的传统节日，唐人街都毫无例外地按照中国的风俗举行活动。如除夕花市，贴门神春联，午夜供斋之后，相互拜年，清明扫墓，中秋月饼乃至冬至汤圆，年年如此。在各个家庭中，均有祖先神龛，宗族团体有春秋两祭。丧葬用道士打醮；喜筵用马车迎送宾客；嫁女有礼金礼饼；生子满月有姜酌，以红蛋馈赠亲友等。唐人街的第一个戏院于1852年12月23日开业。戏院的建筑材料、戏台装备以及服饰等都是从中国运来的。每有大喜庆，戏院昼夜开演，一片热闹景象。

唐人街的历史遭遇

从19世纪40年代末到本世纪初这短短的五十年中，生活在唐人街的华侨走过了坎坷的道路。这其中有天灾，也有人祸。

人祸是唐人街的主要灾难。一是重税。加州议会通过一项法案，向华工征收人头税、警察税等各种税。

二是迫迁。迫华人迁出唐人街。1876年美国工人党向市政参事会施加压力，要华人迁出唐人街。1890年2月17日，市政府突然宣布华人“不讲卫生，有碍会益”，限六十天之内迁离市区。经过激烈斗争，当局才勉强罢休。

三是排华。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从此时到1943年，排华事件迭起。美国种族主义者制造各种理由驱逐华人，用私刑、拘捕以及各种虐待方法迫害华人。居住在三藩市唐人街的华侨，也遭受种种残害。他们列举“十苦”，描述他们过的悲惨生活:“所谓‘十苦者，金山大埠住房，每人限地八尺，不足八尺者查拿监禁，谓之‘犁房，‘犁房之苦，计地少绌，同居概捉，一也；监后寓财，尽窃无追，二也；回华有限，暂寓被禁，三也；到埠资乏，借寓亦拿，四也；畏捉夜行，卧街被打，五也；工人出监，无处佣食，六也；监房地狭，疾病益增，七也；入监勒银，始任赎出，八也；盗郁鬓乱，被剪违制，九也；昏夜巡查，破窗越屋，十也”。

历史事实已经表明，排华是由于美国政客煽动的结果。如1871年共和党布思当选为加州州长，就是借助他的排华政纲。自此，共和党和民主党两党之间的竞选每以排华问题为进退。那些竞选者为了争取选票，往往把加州经济的不景气归咎于华人造成。这种恶意中伤和带有严重种族主义的宣传，是导致美国华侨灾难的重要根源。

在我们忆述昔日唐人街的苦难时，也应指出正直的美国人民对中国移民是友善的。如1850年，当加州加入美国版图时，华人被邀参加游行庆祝活动，当时的法官贝内特在欢迎华人队伍时说:“……我们虽然成长在不同的政府下，用各异的方言，但今日在此相会，象兄弟一样……因为我们现在有同一国家、同一希望与同一命运……。”

今天，我们看到的三藩市唐人街自然“非复旧池台”，就连“唐人街”这个名称随着历史的发展也已具有不同的意义。它变成美国华人聚居地的一种普通称谓，甚至其他国家一些中国海外移民社区，也称为唐人街。但三藩市唐人街的历史却依然值得我们回味，它不仅可以使我们了解近百年海外华人的沧桑，而且对我们观察今日的美国华人政策也是有启发的。

(摘自《文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