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亦非良策

郭静虹

桌子上有一块三明治和一个切成四瓣的西红柿，旁边放着两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它们的主人是四十九岁的约翰。约翰的职业是社会工作者。他花了40美元在纽约曼哈顿这个名叫“西方射击俱乐部”的地方试射了新购的枪支以后，正在精心擦拭它们。

现在，越来越多的纽约人购买枪支，并定期去各个射击场练习。西方射击俱乐部设在一栋办公大楼的地下室里，分为16个射击场，由隔音的大玻璃把射击场与前面的接待室分开。一张大桌和一些简易的塑料贴面椅子为会员吃午饭和擦枪提供了场所。

俱乐部对会员提供的服务有教授射击以及为申请持枪证的人提供咨询。虽然这个俱乐部的入会费高达125美元，它的生意仍然很兴隆。不要以为来这里练习射击的人都是膀大腰圆、粗野下流的人，其中不少是谈吐优雅的中层人士。更令人嗟叹的是，其中竟有15%是女性。俱乐部老板感慨地说:“过去这里是不对女人开放的，来的都是干粗活的强壮男子。这几年来练习射击的人的成份变化很大，医生、律师和护士都来光顾了。在过去三年中，来这里的女人增加了18%。”

对普通人持枪应该怎样看呢?约翰说:“有责任感的好人是不会利用持枪特权去加害无辜者的。用枪杀人的人同样可以用刀子或棒球棍杀人。射击俱乐部的成员持枪，只是为了自卫。”他旁边的约瑟夫说:“持枪男子与孩子的区别仅仅在于枪支的大小。”约瑟夫现年六十四岁，是退休的政府职员。他拥有六支长枪和五支手枪。

在射击场上，一位戴着护镜和耳套的女护士正在专心致志地瞄准一个人形靶。靶上画着一个面目可憎的男子，她双手握枪瞄准正前方。每当三十三岁的阿琳扣动扳机时，子弹都准确地射入人形靶的中心。阿琳说:“我热爱生活，但我不愿由于别人发狂而使自己成为牺牲品。”她说，她在护士学校的六个好友中有四个遭到强奸，还有两人被素不相识的人在街上痛打。“我可不想再加上一个，”她说，“如果我认为有危险，是会开枪自卫的。”

阿琳的冷酷语言反映了纽约的一个严峻现实。纽约的犯罪率之高，也许堪称世界各大城市之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懦弱的男女也不得不拿起枪来。去年，纽约市大约有一万人申请持枪证，比1980年增长两倍多。在美国，弄到一支枪也确实容易。纽约市市长爱德华·考齐说:“任何申请持枪的人，只要没有犯过罪，没有精神病，都可以在家中或办公室里存放枪支。”根据法律，只要办一下手续，年满十八岁以上的纽约市民就可以获得持枪证。那些理由充足的人，如必须随身携带巨款等等，还可以被批准随身佩带手枪。

美国的暴力犯罪日益严重，1980年死在枪口下的接近一万一千人，占凶杀案总数的一半。枪支管制在美国是个极其敏感的问题。那些支持对私人枪支严加管制的人认为，减少枪支就会减少枪杀，私人持枪是用暴力来助长暴力。根据警方的材料，市民们已经开始向小偷开枪了。在最近一年里，纽约人用枪打死十五个溜门撬锁的人。而在休斯敦，这个数字则高达二十五人。在迈阿密，被害人开枪打死的嫌疑犯是警察打死的数字的两倍。但是，另一部分人却持完全相反的意见，他们认为，“鼓励被害人报复，犯罪率就会降低。”然而，近几年来美国拥有枪支的人越来越多，犯罪率却有增无减。可见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并不是医治美国社会犯罪的良策。

(摘自《环球》1983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