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 生活 事业心
1982-08-28曹复
曹复
在人生的征途上,有些人看上去似乎是生活的弱者,但后来却变成了强者;有些本来是强者,却又变成弱者。下面刊登的两篇文章,象两面能照见人的心灵的镜子,很能给人一些启发。三位有残疾的青年,由于懂得人生的价值,摈弃了自卑心理,百折不挠地与命运搏斗,成为生活的主人!然而条件比这三位身残青年要好得多的君子姑娘,却在困难和挫折面前畏缩了,倒下了。假如君子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徘徊的时候,能听到这三位身残青年的自述,也许会从轻生的恶梦中惊醒吧!
君子的悲剧在于,她解答不了“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沉溺于个人的小天地中,感觉不到时代的脉搏,看不到祖国的前途,又得不到集体与家庭的温暖,就会对生活丧失信心,变得异常脆弱而经不起生活的打击,即使在一般人看来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成为轻生的理由。
三个身残青年却恰恰相反。他们处逆境而不馁,在生活的开拓和创造中得到自慰和欢乐,并为他人造福,显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编者
一个人该怎样对待生活?下面是三位身有残疾的青年的回答。
生活靠我们去创造
朱炼君,二十五岁,是个漂亮的姑娘。不幸的是她出生后的第八个月患了小儿麻痹症,长大后双腿不能行走,胳膊肌肉也萎缩了。人生对她该有多么严峻啊!请听她的自述:
我因练习走路一天摔倒过几百次,那疼痛真是难熬啊!但我坚持下来了。现在,我拄着双拐可以挪动身体。这是我走向生活的第一个考验。
高中毕业后,我自学英语和法语,也学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但我最喜爱的还是文学。后来我就一天到晚读起小说来。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曾经极大地鼓舞了我,书中的男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形象,象磁石一样紧紧地把我吸引住了。我为什么不能象他那样坚强呢?保尔的形象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力量。
在保尔精神的鼓舞下,我开始拿起笔来练习写作了。一个健全人很难想象我写作时该有多么困难!我的右臂严重萎缩,只能用左手写字。为了防止左手抖动,我在写字时必须用不灵活的右手压住手腕,而且要把整个身体倾伏在桌子上。一篇三千字的小说,我要誊写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每天写作完毕,躺在床上浑身就象散了架。
就这样,我总共写了五篇短篇小说,其中一篇题为《郎财女貌》,在上海《青年报》发表后,引起了青年人的热烈反响。我先后收到各地一百多封来信。这些来信,我封封必复。因为我把这看作是人们对我的关怀和鼓励,看作是健全人和残废人美好感情的交流。记录片《莫让年华付水流》,也收进了我坚持写作的镜头。
我有许多残废青年朋友,同他们交往中,我发现严重的自卑感禁锢着他们的心灵,他们常觉得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有人甚至说:“我们这些人活在世上简直是多余……”这时,我就把保尔的经历和我自己的感受讲给他们听。我劝他们不应自轻自贱,我们只不过是有特殊困难的人,只要我们战胜自身的困难,我们就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为人民作出贡献。
生活是没有旁观者的,美好的未来要靠我们自己去开拓,去创造……
我感到生活是充实的
朱增明,三十一岁,在上海卢湾区长乐电器厂技术组工作。他和朱炼君患的是同样的病,但能拄着双拐走路,而且上肢还健全。尽管如此,他却产生过“父母在世靠父母,父母过世跳黄浦”的轻生念头。中学毕业后,他到一家街道小厂当工人。下面是他向我谈话的记录:
参加工作后,工人师傅热情照顾我,替我到食堂买饭,下班后还护送我回家,这使我感到温暖。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就加倍地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为师傅们修理电子管和晶体管的收音机。当我看到他们打开收音机,听到里面再也不是心烦意乱的噪声,而是播音员清晰的声音,因而发出会心的微笑时,我心里也甜滋滋的。
后来,我又学会了安装收音机和电视机。厂领导看到我肯钻研,就把我调到技术组工作。我和技术组的同志们一起,又设计安装了一套具有先进水平的生产电器元件的配套设备,现已投人生产。
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可是工人们却评选我为工厂的先进生产者。前不久,我又被卢湾区人民群众推举为区人民代表。群众的信任给了我巨大的鼓舞,促使我更加努力地去工作。我现在把每周的业余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两个半天到区科技协会学习微型电子计算机技术,两个晚上到科技进修学院学习彩色电视机的原理和维修,其余的三个晚上用来为同志们安装或修理收音机和电视机。我觉得我的每一天都很充实,过得很有意义。
我体会到,只有热爱生活,并把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建立在踏踏实实劳动的根基上,把自己的欢乐、苦恼同社会的进步、祖国的前途联系起来,才能摆脱残疾带给我们的痛楚,进入高尚的精神境界……
勇敢地面向人生
王志卫,是一个身材异常矮小的年轻人。他喜欢独自沉思。采访时,他自我介绍道:
我今年23岁了,身高却只有一米。我母亲对我说,在我两岁的时候,突然得了“上海热”,高烧四十多天不退。到了我六七岁时,父母才发现我长不高了。我的四肢就这样比普通人矮了许多。顽皮的孩子公开取笑我,一些成年人也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使我难以忍受。相当长的时间,我不敢再走出家门,只是躲在门后悄悄地看外面的世界。
我的朋友们经常开导我,帮助我。他们让我坐在轮椅上,推着我游览市容。我发现,许多人得知我的病情后,都很关心我。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顾虑也慢慢少了,敢一个人坐手摇轮椅到新华书店去买书了。如果我不慎摔倒,马上会有人跑过来帮助我。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争先恐后地帮我推轮椅……
作为一个残废人,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过去那种自卑心理是不必要的。生逢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不应该、也没有理由自暴自弃,重要的是坚信自己有驾驭生活的能力。残废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悲观失望、意志消沉。一个人明确了生活目的,精神振奋起来了,他就能够自强不息,百折不回地同命运搏击,从而成为生活的强者。
从1969年开始,我刻苦攻读外文,先后自学了日文、英文、法文和德文,在近几年的高校招生、工厂聘用翻译、外语人员普查等考试中,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我还给一些工厂和科技杂志翻译了《免疫学》《真空治疗》等文章。上海《青年报》为我登了应聘广告。现在,我要抓紧大好时光多读点书,多掌握知识,在智自己也是残废……
听着三位青年的自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些身残青年尚且如此勇于追求人生,我们这些身体健全、有着比他们更好条件的人,不是更应该抖擞精神,奋发有为地干一番事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