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性格

王晓华

青年迈步走向生活的时候，都要对人生之路有一番思索。被我誉为“追求光明的导师”的鲁迅，在他的作品中就经常谈论自然之路、社会之路、人生之路、革命之路、友谊之路，也谈论进化之路、退化之路、回头路、老路、新路、活路、歧路……对路之谜进行过深入的探索。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真是至理名言。走投无路的奴隶起来革命，闯出一条活路；为求解放，中国人民开创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失学青年走出了一条自学成材之路；残废者在和厄运搏斗中，走上了成功之路……朋友，当你感到面前是“绝路”时，请记住鲁迅的话：“世上本无所谓穷途。”他把一些人所谓的“穷途”称为走人生之路“最易遇到的难关”之一，要人们不忧愁，莫绝望，勇敢地“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坚信“前面还有道路在”。世上有了人，才有了路，人类不绝，路也没有尽头。从荒古到文明，人类进化之路证实：“世上并非没有为了奋斗者而开的活路。”陆游诗句说得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然而，人世间也并非没有“死路”，一些人害怕风雨，象“蜂子或苍蝇”，“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方”，他们不懂得“停顿与灭亡的路相近”；还有个别人不去拚搏，却想尽办法去适应社会上的不良现象，这只能“引人到死路上去”，走的是堕落退化之路。

征途中，最易遇到的难关之二便是“歧路”。一些人苦闷、彷徨，甚至“恸哭而返”。鲁迅的誓言则是“不走回头路”。他要人可以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会儿，然后“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千万不要与那些“劝人不走的人”为伍，因为这会失去人生的价值。对待歧路，鲁迅的可贵处在于—劝人走，要人“来开一条新的路”。开辟者是充满朝气的。当你攀登一条陌生的曲折小路时，对前途虽有些迷茫，但有幻想，有希望，有惊喜，趣味无穷。山迥水转路蜿蜒，无人迹处有奇观—一此中乐趣，只有探索者能领略。尽管前途有艰险，“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有路。”在《彷徨》一书的扉页上，鲁迅写下了屈原的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应当成为一切探索路之谜的青年的座右铭。

路漫漫，道崎岖，荆棘丛生。我真正领会鲁迅这些话的含义，还是在前两年去井冈山时。那是六月的一天，离开茅坪八角楼后，我们乘车登上井冈山，一路上，群峰奔涌，郁郁葱葱，汽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往下看，悬崖峭壁；抬头望，高路入云。车行半山腰，一同志突然喊道：“瞧，毛主席朱总司令挑粮上山的小路！”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冲开荆棘，沿着山谷盘上山来，行不多远，小路就和公路汇合了。当年红军战胜敌人围剿和封锁，从山下的宁冈县来回一百多里挑粮上山。看见这崎岖小路和平坦公路的汇合贯通，刹那间，鲁迅说的路是“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在荆棘丛中寻坦途”，要准备走“长途”等语，如串珠脱线，闪着亮光，进发而出。我心中猛然闪出：这不就是鲁迅从哲理的高度说出了道路的性格么？这不正是中国革命道路的形象么？荆棘塞途的小路和平坦大路的贯通告诉我们：大和小，崎岖和平坦，艰难和胜利，是对立的，又是相通的。要求道路笔直又平坦，是幻想；攀登小径，反而走上坦途。革命之路、社会之路如此，人生之路也如此。试看古今中外一切成就事业者，哪一个走的不是荆棘丛生的崎岖小路？鲜花在荆棘丛中，坦途在小路尽头。

理想之路、成功之路从不轻易许人，它总要设下“穷途”“歧路”、荆棘、深谷考验追求者的忠诚，鲁迅则把“希望”作为行路的明灯。“有希望，便是光明”，要看到黑暗中“有光明”，荆棘前面有“野百合，野蔷薇”。让我们跟随“理想的光”，在人生的征途中去探索，去拚搏，去进行韧性的战斗吧！即使摔跤，也要往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