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更为凄苦?
1982-07-15赵春华
读书 1982年6期
赵春华
《读书》一九八一年第二期《<管锥编>中的比较文学平行研究》(赵毅衡)一文中,将我国古典的“庄周化蝶”和“薛伟化鱼”的故事同卡夫卡的《变形记》比较并提,得出了“庄周化蝶”和“薛伟化鱼”比《变形记》“更为凄苦”的结论。窃以为,这颇值得商榷。
三篇都写梦。如果说“庄周化蝶”是场美梦,“薛伟化鱼”是折恶梦,那么,《变形记》则是出惨梦。庄周之梦,“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薛伟之梦,“实契宿心”,“莫知我也”,这两梦都是“黄梁梦”,梦境是庄周和薛伟所向往的“桃花源”。而格里高尔之梦,梦即现实,现实即梦。梦正是他的地狱、命运的恶兆、心之所悸的形象显现。
庄周之梦,昙花一现。庄周以化蝶为乐,他“栩栩然”飘舞,乐在其中。薛伟呢,以化鱼为快,病痛顿消,自由浮沉,心旷神怡。直到后来为饥所困,被人捕杀。他的遭遇,先甜后苦,先乐后悲。再看格里高尔先生的遭遇,生活的重担与职业的习惯势力的压迫使他由“人”变成了一只“大甲虫”,马上遭到了公司的解雇、家人的冷落、虐待。母亲根本不愿见他;父亲“象个野人”似地驱赶他,将他“幽禁”起来;妹妹简直把他当动物,用些残汤余饭来“喂养”他,甚至后来叫嚷“一定得把他弄走”,因为他的存在“是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正是这罪恶的社会和冷酷的家庭关系杀害了这只可怜的“大甲虫”。薛伟为同僚所害可谓苦矣,但被亲人所杀的格里高尔的遭遇不更悲惨凄苦些吗?
所以,更为“凄苦”的应是《变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