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爬梯子

叶辛是近年来崭露头角的文学新人。从1977年到现在，短短的四五年时间，他陆续发表了八部中长篇作品，加上一些短篇小说，总计超过二百万字。他不仅才思敏捷，创作速度快，产品多，更主要的是他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风凛冽》、《蹉跎岁月》这三个长篇小说里，以引人入胜的情节，富有诗情画意的笔触，表现了十年浩劫中知识青年的苦闷、憧憬和追求，生动地诉说了一代青年的心曲。它启发人们思考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陶冶人们的性情，培养人们高尚的道德情操，有着一股促人向上的力量，因而受到广大青年读者的欢迎。

叶辛今年三十二岁，上海人，他在贵州山区插队落户七年，正是山乡村寨的人和事，萌发了他表现他们的创作激情。但是究竟如何表现，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无从下手。在当时那种环境下，他既没有资格参加创作学习班，也得不到老作家和专业文艺工作者的指导，只能大量地读书，想从书本中寻找如何创作的答案。但是尽管他读了大量的中外古今的文艺理论书籍，仍然没有找到创作的奥妙。他又想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嗅觉练得灵灵的，拚命想在生活中捕捉情节曲折惊险的故事和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但是他失望了，生活中并没有这些现成的人物和故事。

他有过苦恼，有过徘徊，不知撞了多少次车，走了多少次弯路，他写的废稿，累计起来就有一百多万字。在无数次的失败面前，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这样盲目、机械地学习创作，是在走弯路。他反省着、思索着、追求着，开始把目光转到自己生活过的寨子里，转到那些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们身上，不再天真地希望山乡出现叱咤风云的人物，发生催人泪下的故事。他留神老农嘴里的俗话谚语，妇女们的谈心说笑，寨邻乡亲间的关系和变化，他感到自己生活的山寨，不再是毫无色彩和索然无味的了。随着生活体验的丰富，他对村寨山乡里的一切，包括草木、雀鸟、山岭、田土、泉水、河道、野果子等等，都感到亲近起来。这样，他就很快地写出了以苗族少年儿童生活为题材的四部作品。这以后，他又虚心地听取文学前辈和读者的意见，认识到要使自己的创作深入一步，必须开扩自己的视野，走自己的路子。他回顾了自己经历过的插队落户的生活，一件件往事浮现在眼前，他熟悉各种性格的知识青年，明了他们在想些什么，怎样打发日子，他要通过他们，表现一代年轻人的命运。回顾和思索带来了创作上的新契机，在比较短的时间内，他写完了三部表现知识青年生活的长篇小说。

叶辛说自己是个比较迟钝的笨人，既不会追风头，赶时髦，脑子里也冒不出那些即兴佳句来，只好一步一步爬梯子。他每写一本书，都或多或少地先要给书中的每一个人物写小传，相貌如何，家庭怎样，兴趣爱好是什么，周围的朋友是些什么人。一个主要人物的小传，总要写到几千字甚至一万字，一般人物和次要人物，也写一个小传，这样，一本书的人物小传就要写五六万字。用这个“笨”办法，他觉得比较可靠，对自己的帮助大。往往当他把人物小传写出以后，故事情节自然就出来了，总体结构也站起来了。工夫不负有心人，正是因为这样埋头苦干，有韧性，他才走上了成功的道路。

(王保生根据《艾芜研究资料》《马烽研究资料》、《山花》等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