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出家”也能成“家”
1981-08-20叶永烈
叶永烈
半途改行,这是常有的事儿。人们称之为“半路出家”。一改行,就得“重敲锣鼓另开张”,从头学起。我想从这个角度,谈谈我是怎样自学的。
我在北京大学念了6年化学,于1963年毕业,被分配在科学研究所工作。然而,我却喜欢文学。我主动打报告要求调动工作。组织上同意了我的请求,调我到科教电影制片厂,担任编导工作。
就化学来说,我属“科班出身”。然而,就电影业务来说,我完全外行。我开始自学电影编导业务。我的自学方法有三:
一是多读。电影是一门综合性艺术,也是一门综合性技术,涉及面极广。我贪婪地读了一百多本电影业务书籍,从中外电影发展史、电影创作理论、编导技巧、剧本结构、演员修养,到摄影技术、电影美术、电影音乐、录音知识、剪接技巧、蒙太奇、电影洗印、放映以至电影院的建筑特点……有的书泛读,作一般了解即可;有的书则要精读,弄懂弄通。精读的部分,大都是与电影编导直接有关的书。
二是多记。入电影厂之后,我再也不把看电影当作娱乐、休息,而是把它当作业务学习。一边看电影,一边进行分析,学习每一部电影的长处。从电影中,我学到了许多活生生的知识。我养成了记“电影笔记”的习惯。观摩了一部电影,当即随手记下自己的看片心得。不过,我不是写影评式的笔记,而是从电影技巧的角度记下几笔,供自己工作中参考。
三是多问。学问学问,靠学靠问。在工作中,多向有经验的同志请教,也是自学的重要途径。比如,我曾反复读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的课本,其中有些关于电影摄影机的构造,总是看不懂。后来,我一边拿着课本,一边请一位摄影师打开电影摄影机讲解,把书中的插图与实物一一对照,才算弄明白了。书中关于装片、拆片的技术,光看不会用,经摄影同志把着手教,我也学会了在黑布袋里装、拆电影胶片了。
通过自学、实践,我渐渐掌握了编导业务,编导了二十多部科教片、舞台纪录片。我导演的《红绿灯下》,获得第三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科教片奖。另外,我还写了《电影知识》、《电影》、《电影的秘密》3本电影方面的普及读物共30万字。其中《电影的秘密》一书列举近50部电影为例,这些材料大部来自于我的电影笔记。
我在工作之余从事科学文艺创作。写科学文艺作品,常常涉及各门学科。我虽粗知化学,但是对于高能物理、激光、电子计算机、遗传工程、射电天文、昆虫学、古生物学……就要依靠自学了。如果说科学工作者是向科学的纵深进军,深入钻研学科的某一专题,那么我们这些科学文艺作者则是“横向进军”,广泛涉猎科学的各个领域。我大量地阅读科学著作,五花八门、杂七杂八的都看,不断扩大自己的知识面。我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本书之后,能记住主要内容。写作时需要什么资料,能够很快找到。每写一篇作品之前,总是先把有关的一大堆书找来,仔细钻研一番,觉得心中有底了,才动手写作。正因为这样,我常说:“要喝一杯水,先挑一缸水。”
写作科学文艺作品,要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对于一个理科学生来说,常常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我自学文学,主要是大量读小说,研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也读当代有影响的新作。比如,我为了写《科学福尔摩斯》、《鬼山黑影》等惊险科学幻想小说,除了深入生活外,我读了许多惊险小说,分析他们的写作技巧及悬念的运用,特别是仔细研读了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象我这样一个化学系的毕业生,不去参加中国化学学会,反而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电影家协会会员,这样的“半路出家”在许多人看来是不可理解的,甚至笑我是“怪人”。这使我想起大学毕业时一位老师在毕业典礼上说的话:“大学阶段的学习,只是打基础。你们毕业了,只不过是一碗碗‘光面。到了工作岗位之后,根据工作需要,加上一块肉就成‘大肉面,加上一勺酱成为‘炸酱面,加上一块排骨成为‘排骨面……这些东西靠什么加上去呢?靠自学!你们不要以为毕业了就不要学习,毕业了更要学习!”对于一个人来说,在校学习是短期的,而自学是长期的。自学是成才之路。即便是“半路出家”,通过自学也能成才,也可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