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腐蚀
1979-07-15子愚
子 愚
“权力必致腐化,绝对的权力绝对地腐化。”(“Allpowercorrupts,absolutepowercorruptsabsolutely.”)
这是英国十九世纪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阿克顿爵士(John-E.E.Acton1834—1902)的一句名言。阿克顿坚决反对罗马教皇庇护九世一八六四年颁布的《邪恶行为提纲》,并激烈反对梵蒂冈议会所制订的关于罗马教皇一贯正确的教义的解说。这句话就是对此而发的。
阿克顿是资产阶级人物,又是一位爵士,但是,如果不以人废言,这句话倒是颇有道理的。
权力腐蚀人,大概不外两种原因。一是掌权者权力越大,掌权越久,往往易于狂妄自大,迷信自己,脱离群众,个人专断。二是周围一些攀龙附凤之辈,依世谐俗取宠之徒,极尽吹捧歌颂之能事,以致掌权者忘其所以,接受和鼓励个人迷信,导致腐化。绝对的权力和久握的权力更是如此。孟德斯鸠早就说过:“久握权力会使人腐化。”
这种情况在封建社会层出不穷,即使劳动人民出身的人也难以避免。
陈涉原先与人佣耕,起义后,当了陈胜王不过六个月,就讲求生活享受,对老伙计摆起架子来。他的老伙计入宫,见到殿屋帷帐,赞叹道:“伙颐!涉之为王沈沈者!”这个老伙计常常谈陈涉的老底,终于被杀。很多老伙计都离开了他。陈涉脱离了群众,终于失败。
汉高祖刘邦起初当泗上亭长,不过是个管十里方圆的小官。得天下后,开头还能和群臣打成一片,甚至“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叔孙通揣摸到刘邦厌恶这种情况,建议给刘邦制订朝仪,还演习了好久。等到长乐宫成,行朝贺之礼,文武百官依次进入,分立两厢,卫士罗列,广张旗帜。然后皇帝乘辇出房,群臣奉贺,“莫不振恐肃敬”。最后按礼进酒,由御史执法,不合礼仪的都被赶走,群臣“无敢欢哗失礼者”。刘邦说,“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唐太宗李世民曾说,“观近古帝王有传位十代者,有一代两代者,亦有身得身失者”(《贞观政要》,《慎终第四十》)。这是绝对的权力绝对腐蚀人的结果。“身得身失者”更说明了这一事实。浸至末流,终于出现了象西太后那拉氏那样绝对腐化的突出例子。
资本主义社会里,权力腐蚀人也不能避免,形式上的民主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腐化。希特勒德国法西斯专政则是资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绝对权力绝对腐蚀人的突出例子,给人类带来一场浩劫。
在社会主义国家里,权力和腐蚀有没有关系呢?如果社会主义国家实行最广泛的社会主义民主,权力掌握在全体劳动人民手里,各级领导干部都经选举产生,他们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人民的主人,那么,属于全体劳动人民的权力当然和腐蚀没有关系。但是,由于社会主义国家还不能避免旧社会的残余和旧的习惯势力的影响,加以无产阶级专政还没有足够的历史经验,有可能发生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或少数人手里的情况,腐蚀也就难以避免。
斯大林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谈不上什么腐蚀,但是在他一生的后期,发生了一些重大的错误,与权力的过分集中不无关系。《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文中指出:“当着斯大林正确地运用列宁主义的路线而在国内外人民中获得很高荣誉的时候,他却错误地把自己的作用夸大到不适当的地位,把个人的权力放在集体领导相对立的地位,结果也就使得自己的某些行动和自己原来宣传的某些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观点处于相对立的地位。……另一方面却又接受和鼓励个人迷信,实行个人专断,这就使得斯大林后一时期在这个问题上陷于理论和实践相脱节的矛盾。”
我国报上所揭发的如旬邑县、志丹县少数基层干部违法乱纪的严重现象,也是权力过分集中和绝对化的恶果。
在我们的社会里,绝对权力绝对腐蚀人的最突出的例子无过于林彪、“四人帮”和那个“理论权威”。这当然是另外一种矛盾,因为他们是一批反革命分子。但是他们能够得逞于一时,和他们窃取了部分党、政、文的绝对权力是有关系的。林彪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是叫嚣什么“念念不忘一个权字”、“有了权就有了一切”么?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上欺毛主席党中央,下压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践踏党纪国法,随便毫无根据地宣布某人为叛徒、某人为特务,制造成千上万件冤案、错案、假案,摧残了一大批老一代的革命家和优秀同志。张志新烈士的被残杀不过是其中一个突出的例子。他们为了达到破坏社会主义、实现反革命复辟的目的,甚至对革命者制造伪证、严刑逼供,自己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政治上的腐化堕落真是到了惊人的地步。
如果我们仍然赞成不以人废言的话,那么印度的著名思想家梅达(AsokaMehta)的话也值得我们警惕。他说:“社会主义是一个吸引人的目标,但是,权力的集中是和资本的集中一样危险的。”(“Socialismisanattractivegoal,butconcentrationofpowerisasdangerousasconcentrationofcapi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