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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要放下知识分子架子

1964-08-29刘亮俞惠芬

中国青年 1964年18期
关键词:贫农讲卫生刘亮

刘亮 俞惠芬

编辑同志:我是去年从高中毕业回乡参加农业生产的。我回乡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向贫农、下中农学习,在劳动中好好锻炼改造自己,努力做到和工农相结合。可是,我开始和贫农、下中农接触后,总觉得和他们说不到一块。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该怎样向贫农、下中农学习,怎样培养热爱贫农、下中农的思想感情呢?北京海淀区刘亮

刘亮同志:

你提出的怎样和工农结合、培养热爱贫农、下中农的思想感情的问题,是我们回乡知识青年必须解决的一个根本问题。我在一九六一年高中毕业后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时,也遇到过这个问题,现在也还没有解决得很好。这里,说说我的一点体会,供你参考:

参加农业劳动三年多的实践,我深深体会到:知识青年和工农结合的过程,实际上是不断地进行思想改造、实行思想革命化的过程。要真正地和工农群众结合在一起,培养起热爱贫农、下中农的思想感情,不仅要和贫农、下中农一起劳动,一起生活,而且更重要的,要去掉知识分子的优越感,放下知识分子的臭架子,老老实实地向贫农、下中农学习,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

我刚回乡参加劳动时,自以为是贫农家庭出身,和农民群众结合是不成问题的。开始,我只注意自己生活作风上的群众化。比如,在和群众接触时,尽量改掉学生腔,讲群众语言;穿衣打扮和农民一样,不特殊化;劳动中不怕苦、不怕累,等等。我以为这样就算是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了,就能够和农民群众打成一片了。但是,后来实践证明: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和农民群众天天在一起劳动、接触,农民有话不愿找我谈。而我呢,在和农民群众相处时,总觉得彼此有些合不来。劳动时,我只管自己闷着干;一休息,就往家里跑,不愿意多接近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主要是我的思想深处还存在着知识分子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有文化,觉悟高;而农民文化低,落后,不讲卫生,因此在思想感情上和他们格格不入。

这段生活实践,使我认识到不从思想上去掉知识分子的优越感,是不能真正做到和工农群众相结合的。我虽然出身贫农家庭,可是,我是在新社会里长大的,又长期生活在学校里,脱离劳动和工农群众。我对贫农、下中农的过去和现在,实际上是不了解的。我想,要培养热爱贫农、下中农的思想感情,首先得了解他们,对他们有个正确的认识。于是,我就从父母那里了解家里过去的一些情况:解放前,我的祖父在地主家做长工,住的是破房子。我父亲小时,冬天连棉裤鞋子都穿不上。母亲被迫给资本家当奶娘。一家五口每天靠稀饭、糠菜度日。弟弟瘦成皮包骨。我两岁时,胸口长了个疥子,因为没钱医治,烂了三年,至今还留了一块伤疤。以后,我又了解了我们村里一些农、下中农的家史。通过那些血泪斑斑的历史,使我开始懂得:在过去那个人吃人的社会里,广大的农民连穿衣吃饭、甚至活命的权利都没有,哪里有条件学文化、讲卫生呢?今天贫农、下中农的生活,比起旧社会来,当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从当前的经济条件看还是比较低的。不是农民不愿讲卫生,而是目前还缺乏这种条件。比如,以前我总觉得村里的贫农胡英娣比较脏、不讲卫生。可是,她为什么不讲卫生呢?她有五个孩子,大的十二岁,小的一岁多,全由她一个人照顾。她每天要做所有的家务事,要照顾孩子,还要参加队里劳动。她哪里能像我一样,有时间有条件去讲究个人卫生呢?我有幸生长在新社会里,党和毛主席领导我们穷人翻了身。我这个贫农的女儿,才能有机会从小学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广大的劳动人民供养着我上学读书,我就应该学到的文化知识去为他们服务。可是,我却把文化知识当作自己的资本,反而看不起贫农、下中农这些劳动人民。这难道不是忘本吗?我想到这些,感到很痛心。

这时,我的思想感情开始发生了变化。我觉得过去和贫农、下中农相处时,很容易发现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我却没有看到他们最基本的一面:他们是劳动者,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没有农民、特别是贫农、下中农的辛勤劳动,我们知识分子吃什么?穿什么?因此,光就劳动这一点说,我就不如农民。那么我们知识分子的觉悟是不是比农民高呢?这点,我逐渐有了认识。一九六○年,我们大队受到了严重的自然灾害,粮食减产了,群众的生活遇到了暂时困难。那时一些地主富农分子就乘机捣乱,想引导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也有些中农动摇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大队的贫农、下中农却始终听党的话,坚持了集体生产和社会主义的方向。他们的阶级观点和集体观念很强。贫农胡阿甫的隔壁住了一户富农。胡阿甫自动地监督这个富农分子的行动,经常向大队揭露这个富农分子的不法活动。老贫农邓南泉没有担任队里工作,但经常主动地关心队里的事情,对生产管理提出建议,对有缺点的干部进行批评,并和损害集体利益的现象作坚决的斗争。正是这些贫农、下中农,才是我们村里生产和阶级斗争中的主力。他们是党领导农民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最可靠的依靠力量。

联想到我自己:阶级斗争观念很模糊,虽然在口头上我也会说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尖锐性,但回乡以后,看到地主富农和社员一样劳动,就认为他们老实了,看不到农村当前的阶级斗争。再如,我刚回乡参加生产时,也下了决心要好好劳动,克服一切困难,可是,当我在劳动中,手上起了血泡,腰酸背疼时,我就想逃避体力劳动,找个轻松的工作干了。在劳动中看到有的人生产质量不好,我也不敢负责地提出意见。而当我劳动落在别人后面,队长说了我一句“老黄牛耕田”,我却患得患失好半天。拿我自己和贫农、下中农相比,就感到“落后”的不是贫农、下中农,而是我自己了。贫农、下中农尽管外表上看起来比较脏,但他们的灵魂却比我们知识分子干净。

当我在思想上对贫农、下中农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去掉了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后,才开始在行动中真正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在生产上,我向贫农胡金根学习莳秧,开始弯弯曲曲不成行。有的社员见到了就说:“惠芬念书蛮玲珑,莳秧不及一个孩子。”我听了心里虽然不好受,但马上克服了虚荣心,虚心地向社员请教。我真正放下了架子,社员就热心教我。贫农坎菊珍说:“正因为你虚心学习,我才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来教。”我在劳动中得到贫农、下中农的关心和帮助,对他们的感情也逐渐加深了。

在和贫农、下中农相处的日子里,我经常想着一个问题:我是一个有文化的青年。回乡以后,除了好好劳动以外,还应该用自己的文化去为贫农、下中农服务。一九六二年年底,贫农陆跃妹生孩子,我半夜帮她出外找接生员。这时,我想起平日看到村里有些妇女因急产或经济困难,不请医生,结果有的得了严重的妇女病。我好像病在我身上一样难受。我想,如果我学会了接产,那多好。我就向大队和公社申请,吃自己的饭,不要工分,到公社医院学习接产。领导上同意了。当时,有些人笑我:“大姑娘接产,也不难为情。”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们:“只要对人民有利的事,我就去做!”我在医院三个月,初步学会了接产、打针等技术。我还学着看一些简易的病,并将平日节省的钱买一些药。群众要生孩子或有了什么小毛病,就来找我。我也利用这个机会向大家宣传一些卫生知识,帮助大家改变一些落后习惯。

去年冬天,我还组织村里几个经济较困难的贫农、下中农子女学习文化。我给他们买了书,不管刮风下雪,我总是把他们找来上课。有人说:“你教这些孩子识字,不怕麻烦吗?”我想:“我的文化是劳动人民给的。为了让贫农、下中农子女得到学习机会,这算得了什么!”我有责任把这个工作做好。

我通过为贫农、下中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和他们接触得更多更深,就更体会到他们的可亲可爱。我仅仅为他们做了一点点应做的事情,他们就像亲人一样对待我:我生病了,他们就来问长问短,为我焦急;我出去开会了,他们就盼我早点回来。有的小夫妻闹纠纷,青年找对象,也跑来找我讲讲知心话,要我帮他们解决。他们还热情地帮助我学习生产,直率地对我提意见;我当上大队妇女主任后,还帮助我改进工作。通过彼此的了解和帮助,我的心和贫农、下中农的心靠得更近了。现在,他们需要我,我也离不了他们。这使我在和工农群众结合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刘亮同志:和工农结合,培养热爱贫农、下中农的思想感情,这是党对我们每个回乡知识青年的希望和要求。我想,只要我们有一颗为贫农、下中农服务的红心,并且虚心地向贫农、下中农学习,就一定可以在这方面做出成绩的。让我们彼此互勉,共同前进吧!

江苏无锡县东北塘公社东北塘大队俞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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