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要一代传一代
1964-08-29陈永贵邓尔玺
陈永贵 邓尔玺
革命接班人是一个十分光荣的称号,这说明我们青年对革命担负着很大责任。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事业不是三年五载,也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够建成功的,需要好多代人不断地奋斗才能完成。人嘛,总是要老的,老了,总是要死的,而革命事业需要不断发展,这就得要青年一代一代地来接班。革命,首先是打江山,这个任务,老一代已经完成了,下来就是保江山,把江山建设好,这个任务就要落在青年肩上。青年人能不能把江山保住、建设好,这是老一辈人十分关心的事。因此,大寨党支部一直把培养革命接班人作为自己的重要责任。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是我们党支部老党员培养出来的。我们老支书贾进财同志还在搞互助组的初期,就开始想一个问题:党的事业越发展越壮大,党支部的担子越来越重,如果没有一班子扛硬干部,村里的工作怎么能做好。一定得不断扩大党的队伍,特别要注意吸收年轻人。他在担任党支书的六年时间内,很注意培养贫农和下中农出身的积极分子入党,其中对我花的精力特别多。他看见我出身苦,根子正,工作积极,就介绍我入党,后来又向大家推荐,选我当支部副书记。一九五二年秋后,成立初级社时,他竟推荐我担任支部书记,并在工作中一直大力支持我。他的高尚的共产主义思想对我教育很大。我如果没有支部老党员的培养,是不可能挑起重担子的。
吃大苦,耐大劳,艰苦奋斗
现在,我们大寨大队有几十个青年。他们大都是些好后生、好妮妮,有文化,脑子灵,想问题快,这比我们老一辈强得多。但是他们很容易犯害怕艰苦、贪图安逸的毛病,因为这些年轻人大都是在解放后生长起来的,从小就是张嘴吃饭,伸手穿衣,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儿。你说他们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可是他们还经常叫苦。少吃点白面,叫苦;看不到电影、戏,叫苦;爬爬山,走走道,叫苦;干点重活脏活,更叫苦。这都算些什么苦呵!如果这些都算是苦,那我们过去当长工、打短工、讨吃要饭又叫什么呢?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就打上这些都算是苦,也不能害怕呀!没有苦,哪有甜;没有艰苦劳动,哪有幸福生活。就拿我们大寨来说,原先,地没有好地,都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工具,就凭的一条扁担,一把jue头,两个箩头;牲口,没有大骡大马,就是那七牛、八驴、一口猪。条件虽然这么坏,但是我们不怕,我们有从旧社会锻炼出来的一股不怕艰苦的劲儿。山坡地不长庄稼,我们就担上土垫它;地没边没埝,我们就搬上石头垒它;沟是干河滩,我们就打坝淤它。十一年来,就凭着我们的一双手,两个肩膀,一条扁担,一把jue头,两个箩头,终于改变了原来的贫穷落后面貌。现在,大寨不再是七牛、八驴、一口猪了,已经有了二十一头大骡大马,四十三头牛和驴,圈存猪一百二十多口。每亩地也不是一百六七十斤,而是七百多斤了。这么大的变化,要没有艰苦奋斗能办到吗?万万不能!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革命和建设事业的发展,都离不开艰苦奋斗呵!丢掉艰苦奋斗的精神,就会丢了革命,丢了江山。
因此,要青年当好接班人,我们大寨党支部就经常注意教育青年参加劳动,培养青年的艰苦奋斗精神。并且首先从自己的儿女教育起。我们大队很多干部都把自己的儿女放到最累最苦的岗位上去。有些青年不顾当羊工,嫌爬坡越岭,风里雨里,太苦太累,大队长贾承让就让自己的儿子贾来小带头拿起了牧羊鞭。我对我的儿子陈民主也是这样,他是我的一个独生子,从小只尝过甜头,没吃过苦头。中学毕业回来以后,我就让他参加劳动。开始,他有些怕苦怕累,每天早上我已经从地里回来了,他还在被窝里躺着呢!干起活来也不行,干啥不像个干啥的势道,还穿着鞋袜上地。一天,我和他在一块地锄谷时对他说:“你看看,老的小的,哪个人穿着鞋袜呢?做甚不像个甚还行,脱了!”在我督促下,他把鞋袜脱了。可是,不大会儿,脚上就烫起了两个燎泡。回到家里,他妈见孩子吃了这么大苦头,就怪我狠心,说我不疼孩子。我
就跟她说:疼儿疼女是疼他有出息;要是疼他不劳动,怕苦怕累,当少爷,那可不行!那不是疼他,是坑他。让他尝尝劳动的滋味儿,才知道劳动果实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以后,我一直教育孩子热爱劳动。钢是炼出来的,人也是炼出来的。我带着他天天干,孩子也就慢慢地锻炼出来了,不怕吃苦了。
贫农的儿子、团支部委员赵素恒,当了会计以后,就整天钻在办公室里,不想法上地劳动了。我提醒他说:“咱大寨可没有不劳动的干部啊!”他不大听。我又和他讲:“你不劳动,吃的,穿的,都靠谁呀?还不是靠大家。你不劳动,靠大家养活,那不成了新的剥削者了吗?”后来,党支部又让大队长贾承让去帮他,既传思想,也传技术。承让从互助组以来就一直管帐,是个笔笔清的老会计。十几年来,他总是早晚干会计工作,白天上地,从不耽误劳动。素恒跟着承让干了一段时间,就叫苦了。他找承让嘀咕:“白天劳动,晚上干到半夜;人家都休息了,咱还不能歇。”承让一再开导他说,当干部是替大家办事,自然要比群众辛苦,如果人家睡觉,咱也睡觉,那还算革命干部?素恒到底是根子好,终于把承让的思想和技术接过来了。去年,他独立负责会计工作,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帐管得不错,还做下了一百八十个劳动日。今年春天,县里开了二十多天会,县城离大寨有十里地,他差不多都是白天开会,晚上冒着寒冷回队办会计事务,清晨又赶往县城,没有叫过一声苦。
为了让青年们记住前辈人经历的艰苦斗争,继承和发扬老一辈艰苦创业的精神,我们还特意留下一条山沟不治理,让青年知道过去的大寨是什么样子,知道大寨现在的新天地不是天生的,而是老一辈经过千辛万苦、艰苦奋斗创建出来的。
不能忘记劳动之本
艰苦奋斗的精神,首先就体现在爱劳动的态度上。青年人做到爱劳动,也是需要好好提高他们的思想认识的。
有些年轻人,在城市里念了两年书,就看不起农村来啦,一心想往城市跑。叫我说,他们把农村和城市看翻了。城市,看起来大,实际上并不大;农村,看起来小,实际上并不小。要不,为什么说农村是“广阔天地”呢?为什么要提出以农业为基础呢?大寨也有的青年念了书以后就看不起农村,不愿意当农民了。青年贾济周,原来在县农建局工作,一九六二年回乡后,嫌农村太苦,老想出去。我们党支部的几个同志就老实不客气地对他说:“你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想想,你吃的、穿的都是从哪儿来的,要是没有人种地,你吃啥穿啥呢?”他说:“那是社会分工嘛,我们要留在农村,那几年书不就都白念了吗?”我们说:“屈不了你这材,愁你没本事吧。有本事保你能使得上。再说,你也不要只看见我们这一辈农民没文化,你往后看看,从你们这一茬茬起,今后谁还会不念书当睁眼瞎呢!要是念下书的人都往城里跑,咱们这地还种不种?咱们这农业靠谁来接班呢?没有人种地,没有人生产吃的和穿的,还建设什么社会主义?”他没话说,但是总认为在农村没有出息。我又向他和其他的知识青年讲了在农村究竟有没有出息的问题。我说:“有人说,在农村没有出息,我不同意。在全国人民中,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做过报告,在天安门上观过礼的没有多少人吧?我是个农民,可我就去过。我说这话,并不是夸耀自己,只是说明在我们国家里,不管你干哪一行,只要是全心全意,就有出息。你们比我 强得多,你们有文化,我是个大老粗;你们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也来得快,我已经满嘴胡子,记忆力不强了。你们只要好好干,可不是我陈永贵这两下蹬打,一定会比我干得更好。”经过党支部这样慢慢开导,教育,贾济周和几个不安心农业生产的知识青年都安下心来了。贾济周还跟着全大队最好的生产把式老贫农贾承运学技术。我们党支部又经过选择,人尽其材,让知识青年有的当了会计,有的当了电工,有的当了俱乐部主任……在农活上,大部分知识青年成了主要劳动力。
永远不忘阶级苦
青年人要不忘劳动之本,能够艰苦奋斗,最主要的是要从根本上提高阶级觉悟。我们党支部对青年进行教育,就经常狠狠抓住阶级教育这一条。解放前我们这个村六十多户人家,就有四十多户是贫农和下
中农,当长工,打短工,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狗猪食,苦得很哪!谁不是从旧社会一步一跌、一步一跌地爬过来的!谁的家史不是染着血和泪!就拿我来说,我父亲弟兄五个,大爷在外讨吃要饭,饿死在黄河边上,连尸骨都没有见到;三叔当了二十四年长工,到干不动时就被赶出来,饿死在破窑里;四叔和五叔死在矿上;我父亲当雇工不能养活我们一家,卖去了我妈和我的姐姐、弟弟,最后,仍然不能生活,在半夜里跑回石山老家,拜了拜祖坟,上吊死了。我一个人从小孤苦伶仃,给地主当小长工放牛放羊,夏天光着上身,冬天披着件露肚皮的小褂;一斗黑豆,四十斤面麸,八十斤谷糠,就是一年的口粮。要不是共产党来了,说不定咱陈家早已绝了后了哩!在我们村里,像我这样受尽剥削和苦难的人多得很呢!这些都是向青年进行阶级教育的活教材。这样的教育,不只是让他们在白纸上记下黑字来,而是要他们记在心里。这样,青年知道旧社会的苦,就懂得保江山的重要,懂得自己的责任,就会有革命的劲儿。
我们村有个青年羊工李有录,生活好了以后,就犯了好吃好喝的毛病。他和他爹两人,一九六○年一年就分下一千四百多斤粮食,五百多块钱,可是他还喊不够花。他成天香烟不离嘴,经常到城里下饭馆,一斤油炸果子,两个菜盘儿,一顿就是几块钱。他爹批评他,他还顶嘴说:“自己赚下自己花,有啥不对!”这孩子的家史也是血泪斑斑的。在旧社会,他爹是个擀毡匠,成年累月在外面干活,挣几斗粮养家糊口。他的娘因为在地边上拾了两穗玉米棒子,被地主吊在村中的大柳树上毒打,不久就死去了。那时有录才三四个月,他爹用个破篮子把他提到村里,向穷大娘穷婶婶们讨奶吃,屎一把、尿一把地把他拉扯大了。一定要让他千万不要忘记过去呵。我们在吊打他妈的那棵大柳树下向他讲了家史。孩子肚里有了苦水,眼里有了泪水,对自己的错误很快就认识和改正了。从此,生活上再不乱花一文钱,劳动也比过去更积极了,白天放羊上山,晚上就睡在羊栏旁边的屋子里。到现在,他和他爹两人,已经有了七百多元的存款。我们村里许多青年就是通过自己的家史和穷大爷穷叔叔的家史教育,不断提高阶级觉悟,激发革命斗志的。
立大志去私心
作为一个坚强的革命接班人,还必须心眼正,不自私,凡事把公字摆在前头。心眼正,不自私,处处为大家着想,才会有革命大志。一个人如果存着私心,只是为自己打算,就不可能为革命干一辈子。在这点上,我们老一辈人是应该处处给青年人做样子的,我们在言行中,不能给他们留下半点自私的根子。在大寨,老一辈人遇到吃苦的事总是带头干,得利的事情总是往外让。
比如第二生产队长梁便良在前几年当大队长时,工作最忙,但从来没有要过一个补贴工分。每次讨论干部的补贴工分时,他总是说:“我的劳动力强,用不着补贴,讨论别人吧。”这给了青年很大的影响。
前几年,因为遭灾,有的公社和大队缺草和糠喂牲口,有人到我们队里出高价购买,我们都按国家牌价卖给他们。我们怎能趁人之难,占阶级兄弟的便宜呢!
去年,井沟大队缺肥,我们的肥也不多。党支部和队委会决定把大队的氮肥送给他们一千斤。有的社员想不通,说:“咱正紧用,还能送给别人!”“人的胳臂都是朝里弯的,还能朝外弯!”党支部向他们解释说:“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不好。我们有难处,他们的难处更大,能看着阶级兄弟的困难不管吗?不管胳臂是朝里弯还是朝外弯,还不都是弯到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大家庭里!”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很多。青年在老一代的影响下,也干出许多担忧集体、大公无私的事。就拿去年救灾抢险和灾后生产自救来说吧。去年夏天,我们遭到了严重的洪灾。青年们在党支部领导下,整整战斗了七天七夜。队里的三万多斤储备粮,要不是他们冒险抢救,都得毁了。那是八月五日的下午,他们刚把二十多头牲口拉到安全处,就听说粮库有危险。团支部书记陈民主和副书记贾吉义不顾有场窑的危险,就带头冲进去装粮,在他们带动下,不少社员也跟进去,七手八脚往外抢粮食。直到窑洞后墙裂开了一尺多的口子,吉义才拉着民主最后窜出来,窑洞也就随着塌下来了。灾后,当党支部提出“三不要”“三不减”(三不要是:一不向国家要钱,二不向国家要物资,三不向国家要粮食。三不减是:向国家交售任务不减,社员分配不减,大队储备粮不减)的口号后,青年们响应最积极。他们一连几天泡在泥水里扶苗,有的拿出钱来给集体修建房屋。他们还利用早起床、早上地、中午不休息的时间割两万多斤蒿草,向集体投了肥,队长要给他们记工分,他们怎么也不要。还说:“你们当干部的,操心费力地为大家办事,还不要补贴工分呢,我们割了点蒿草,怎么能要工分呢?”
这就是大寨的年轻人,他们在党的教育下,在老一辈的影响下,逐渐树立了革命大志,成长了起来,当了我们的得力助手。去年,全大队六十个青年,有三十四人被评为“五好社员”。有这样的接班人,我们怎么能不高兴呢!最近,党支部又订了培养接班人的长远规划,把经常教育和重点培养结合起来,挑选了七名青年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让他们一批批更好地成长起来,将革命进行到底。(邓玉玺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