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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自己青春的人

1959-08-16和谷岩

中国青年 1959年10期
关键词:同志老师

和谷岩

编者按:下面是一篇关于吴凡瑾同志刻苦学习的事迹的报道。吴凡瑾同志是一个二十一岁的解放军战士。三年前,他还是一个只有小学四年级程度,连读报纸都感到困难的农村青年。但当他参军以后,在党的不断教育下,他的革命觉悟迅速提高了,学习上也有飞跃的进步。现在他已开始学有关业务需要的微积分知识,讲有关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问题。从这篇报道里,我们可以看到,吴凡瑾在学习上所以获得这样的成绩,主要的就在于“坚持”这两个字。他每周、每天都有自己的学习计划,并坚持完成。困难也阻挡不了他。这种好学不倦的学习精神,是值得我们青年同志学业习的。

小战士做大报告

一天下午,吴凡瑾帮助人民公社刨完花生刚回到宿舍,师政治部打来电话:让吴凡瑾明天到师党委扩大会上去汇报一下他的学习情况,讲一讲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问题。吴凡瑾听了大吃一惊:我是个中士,今年二十一岁,还是个毛孩子呢,要站在师党委扩大会上去给师、团、营首长谈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问题,岂不是笑话!这一夜,他紧张得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早,吴凡瑾坐汽车到了师部。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百十个师、团、营的干部都把目光集中在吴凡瑾——这个浓眉大眼、身材结实的小青年身上。吴凡瑾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可是,首长们那充满亲切、鼓励的笑容,很快就使他镇静下来。常言说得好:“万事起头难”。吴凡瑾讲头几句话时还有点拘束,等到话头一讲开了,就像黄河流水一样,滔滔而下;从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方面的理论,直讲到我国农业合作化的发展和人民公社的成立。有理论问题,有来自附近人民公社的大量生动材料。真是既通俗,又实际。安静的会场逐渐活跃起来了,人们都用惊喜的眼光看着这个小青年。吴凡瑾一口气讲了一个半小时。刚讲完,好几个单位的干部争着约请这个小战士到自己单位去作报告。师政治部张主任充满激情地对到会的干部说:“一个新战士的政治理论学习,能学到像吴凡瑾这样,是很不错的。听了他的报告,我们干部更应当发奋读书。”

那么,吴凡瑾到底是什么学校毕业?他学习成绩为什么那样好?他又有什么特殊的条件和秘诀呢?

这还得从头讲起。

一个要饭的学生

在山东省济宁县靠微山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一百来户的小村、名叫王庄。这王庄村中间有座关帝庙,庙以东是一片青楞楞的大瓦房;那是大地主赵廷国和他赵氏家族的宅子。关帝庙以西是破破烂烂的小茅屋,里边住的是种田受苦的庄稼人。吴凡瑾就出生在村西头一个受苦人家里。从记事起,他就跟着母亲到处讨饭,整整讨了四年,母亲被饿死了。一个两岁的小妹妹也挨冻受饿地糟塌了。一家人只剩下了爷三个——父亲、哥哥和吴凡瑾。过了不到两年,父亲又被地主赵廷国带的还乡团害死了。从此,吴凡瑾就跟着十四岁的哥哥到处讨饭 ,流浪……

在旧社会里,念书是财主家孩子们的特权,穷孩子是没有份儿的,别说念书啦,连学堂教室里边是什么样子,吴凡瑾都没见过。大约是在他八岁上一个好心肠的老叔叔,用柴棒在地下画着,教吴凡瑾认识了四个字:“王庄”、“马坡”。

这就是吴凡瑾第一次的学习。

又过了一年,吴凡瑾跟哥哥流浪到了嘉祥县的一个小庄,名叫下店子。庄头上有座破庙。吴凡瑾哥俩个在破庙里住了下来。破庙成了他哥俩临时的家。吴凡瑾时常跟村里的孩子们一块捉鸟、摸鱼,跟孩子们混熟了。有一天,一个姓刘的小孩对吴凡瑾说:“你和我们一块跟老师学认字吧。”吴凡瑾问:“我能去吗?”那孩子说:“能,我带你去!”

天黑以后,吴凡瑾跟着那个姓刘的孩子来到了夜校的课堂。这课堂也是座破庙,庙里摆着几排木凳,墙上挂着块小黑板。前来上课的有二、三十个大人和

孩子。讲课的老师四十来岁,瘦长脸,留着黑胡子,穿着黑棉袍。姓刘的孩子把吴凡瑾领到老师跟前介绍说:“老师,教他也学认字吧,他是个要饭吃的孩子……”当时吴凡瑾很害怕,他从经验里知道,要饭的孩子跑到学校是会被赶出去的。可是这个老师劫不一样,他打量了吴凡瑾一下,顺手递给他一个粉笔头说:“好,找个地方坐下,你也跟着写吧……”

从此以后,吴凡瑾就成了这所夜校的学生,那位老师对吴凡瑾还特别关照。每天上课前他总要扬起那清瘦的脸问一声:“那个讨饭的孩子来了吗?”听到吴凡瑾回答他才开始上课。吴凡瑾在这所夜校里学会了一些单字。另外,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收获,就是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像夜校老师这样的一些好人,关心着穷孩子们的前程。过了好久,吴凡瑾才听人说这位姓田的老师是全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千万不能没志气

解放战争的炮声,滚过黄河,滚过淮河山……山东省全部解放了!吴凡瑾和哥哥结束了多年的流浪生活,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吴凡瑾的哥哥,是个老实、本份、很重感情的人。他常常教育吴凡瑾不要忘本,每逢过年过节吃顿面条或饺子的,他总要对着饭碗感叹地说:“这碗饭来的不容易呀!”是的,七八年的流浪生活,经历了多少辛酸、苦难,是一辈子都不该志记的。吴凡瑾也曾暗下决心,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为国家出力。但是多年的流浪生活,把吴凡瑾的性情养得像烈性的小野马。现在有条件念书,他反而安不下心来,不用功,专爱和别人打架。

一天中午,吴凡瑾吃过饭和几个孩子一块去上学。走在半路,一个调皮孩子逗吴凡瑾,作着鬼脸,讥笑他个子小,肚子大。吴凡瑾火了,抢上去打了那个孩子一拳,撒腿就跑。那个孩子就在后面追,跑了半里多路到了学校门口,两个孩子像弹丸一样射进了学校的大门,恰好迎面撞上了学校的老师杨兆仁。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老师严厉地问。

吴凡瑾和那个孩子猛然站住了,两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两支小风箱。过了一全儿。那个孩子才向老师报告说吴凡瑾打人。吴凡瑾不说话,心里想:“他讲的只是一面理,你当老师的看着办吧!”

那是大热天,加上这一跑,吴凡瑾的裤褂都被汗水湿透了。为了解热和表示自己满不在乎,吴凡瑾把小褂的扣子一解,用手掀起衣襟“呼哒呼哒”的扇起风来,但心里却嘀咕着:今天这顿批评又躲不过去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杨老师只是很温和地说了他俩几句。忽然,杨老师的目光停留在吴凡瑾对心口的那块伤疤上,他问吴凡瑾:“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吴凡瑾怔了一下,把伤疤的来历告诉了杨老师。

那是两年前,吴凡瑾跟哥哥一块去到郓城县讨饭,讨了一天也没讨到,兄弟二人饿极了,哥哥扑到河滩上去喝生水,他就爬到树上去采榆花吃。但当他刚攀上树杈,就觉得人轻得象根鸡毛,一阵头朦眼黑,两手一松就摔了下来。肚子差点让树杈划开了膛……

听了吴凡瑾的叙说,杨老师激动的泪水盈眶。他对吴凡瑾说:“吴凡瑾同学,咱穷孩子,没有好饭吃,没有好衣穿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没志气!过去讨饭吃的那些苦日子难道你已经忘了吗?你想想,像你这样一个要饭的孩子,今天能进学校读书,这是怎么得来的?有了这样好的学习条件,你还不用功,光爱打架,你对得起党吗?老这样下去,到长大成人了,你拿什么来建设祖国?”

杨老师的话像利刀似的刺痛了吴凡瑾的心,他眼里不知不觉地涌出了泪花。

从那以后,吴凡瑾下决心不再跟同学们打架了,成了学校最守纪律、最爱学习的学生。

那年,吴凡瑾的哥哥出外去打短工,做小生意,家里由嫂嫂当家。嫂嫂不知道念书的用处,只知道吴凡瑾已经十一岁,是干活的年纪了,不干活她就看不顺眼。哥哥在家还好,哥哥一出门,嫂嫂就苛待吴凡瑾。有时吴凡瑾念半天书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掀开锅一看,没做饭,一问嫂嫂,嫂嫂就气呼呼地说:“下地来,顾不着!”吴凡瑾无奈何,想从大缸里拿块干粮吃,刚伸手嫂嫂就把嘴一撇说:“干粮是给干活人吃的!……”

吴凡瑾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但心里可打定了主意:少吃顿饭没啥,饿肚子也得把书读下去。他勒勒裤带又上学去了。

十冬腊月了,天开始飘雪。吴凡瑾身上还没有棉衣。哥哥说了几次,嫂嫂才给吴凡瑾把棉衣做上。棉

衣做好,却不给钉纽绊。她想:看你披披撒撒的怎样出门?但吴凡瑾不怕嫂嫂的作难,他自己开上几个纽孔,找几个扣子钉上,穿着又上学了。

吴凡瑾共上了四年学。四年中嫂嫂总是想各种办法阻拦吴凡瑾上学,但吴凡瑾没有在这些阻拦面前妥协。他牢牢地记住杨老师的话,要对得起党,要为建设祖国多做点事,必须学好本领。他坚持下来了。四年中学校举行过多次考试,吴凡瑾的成绩总是在前二三名,从没到过前十名以下。乡亲们都夸奖说:“凡瑾这孩子有志气!”

二十三次

还是在上学的时候,吴凡瑾就想过将来自己最好能当解放军。要让他讲讲为什么会有这个志愿,他讲不完全,但这的确是他的愿望,而且这个愿望是那样强烈。吴凡瑾从自己度过的不长的岁月中,已经深切体会到,离开了共产党,离开了解放军,就不可能有眼前美好的社会,也就没有自己的一切。

吴凡瑾一次又一次地报名参军,到第三次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1956年春天,他被批准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当他穿起那崭新的草绿色军装的时候,就像小鸟儿长齐了羽毛,高兴得想飞起来。

现在的吴凡瑾已不是带点野性的毛孩子了,变成了雄赳赳的解放军战士。他年轻、活泼,爱说笑、爱打闹,球场和俱乐部总少不了他,首长和同志们都很喜欢他。

吴凡瑾工作的单位是一个炮兵部队指挥排的侦察班。班里五个人,除了吴凡瑾都是中学生。刚进班,班长贾培伦领着吴凡瑾参观了那些炮兵仪器——炮对镜,望远镜 ……吴凡瑾被那些精巧奇妙的炮兵仪器吸引住了,他恨不得一下就掌握住它们,但这对只念了四年书的吴凡瑾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啊!

当他第一次坐进教室,听教员在上面讲炮对镜系统时,他一点也听不懂,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物体射进对物镜,拐了好几个弯后,仍能从平面角度中看到它。这是什么道理呢?一堂课上他都迷迷糊糊的,下课后一问同学,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个他没有学过的光学原理呢!

在射击课上,他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同学们计算一道诸元,只需分把钟,但吴凡瑾不懂正负数,不懂几何,不懂圆周率;他不会算,就只能用公式死套,套来套去,四五分钟才勉强地做出来。吴凡瑾心里是多么难过!一个侦察员,在战场上就是指挥员的一只手臂,如果在作战中也用这样的速度来计算目标,敌人的炮弹还不早飞过来啦!没有本领,还谈什么保卫祖国!

当吴凡瑾在生活中把自己的学习和保卫祖国的重任联系起来以后,他的求知欲就更旺盛了。他不断地向同学们和班长请教。有一次,为了弄懂一个光学原理,竞在一天之中向班长提问了二十三次,直到明白了为止。那时候只要一有空,就爬在桌子上,不是看书就是做习题,哪怕几分钟的空闲,他也不让它浪费掉。他的学业飞快地进步着。

得了个二分

这一天是星期天,班长对大家说:“下礼拜二要测验,你们今天抽时间把业务课复习一下。”饭后,班长出门了,吴凡瑾正想温课,排里的一个同志拿着扑克牌跑进来说:“来,甩两把!”吴凡瑾心里一动,就坐下打起扑克来。他原想打两把就去温课,不料,上去就让对方“剃了两个光头”。两个对手还一股劲地逗吴凡瑾:‘你们辛苦了,就替我们当当牌架子吧!”让对手这一“激”,吴凡瑾浑身冒起火来,他和“朋友”约好:不把对手打下去决不罢休。他们打了一把又一把,把温课的事早丢到脑后去了。但是倒楣得很,打一把输一把,真是“狗熊掉在泥塘里——越咕嗵越深。”直打到晚饭号响了,都没翻过身来。吴凡瑾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牌桌,一面向食堂走着,一面心里还很不服气:“等着瞧,下次非把你们打败不可!”

到星期二要测验了,吴凡瑾才想起自己忘了温课,看到黑板上那些测验题,只觉得脑子朦朦的,啥也想不起来了。

这次测验吴凡瑾得了二分。

测验以后,同志们争着跑到黑板跟前去看成绩,吴凡瑾从黑板跟前走过,直羞得耳根子发烧,赶紧躲开了。晚上,吴凡瑾一个人跑到俱乐部里,用牙齿使劲咬着自己拿过朴克牌的手指,几乎咬出血来。幼年度过的那些充满苦难辛酸的日子,一下子涌上心头;杨老师真挚恳切的面容又出现在眼前。他痛心地责备自己:“吴凡瑾哪吴凡瑾,难道你真要当一个没志气、没出息的人吗?拿着枣棍沿街讨饭吃的时候,你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己能上学念书,现在你当了解放军,不愁吃不愁穿了,首长和同志们要你学本领,苦口婆心地劝你学习,而你却不用功,光贪玩,刚到侦察班就给全班丢了脸,你对得起谁呀!……”

那天吴凡瑾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班长把他叫到一边去对他说:“这次测验成绩不好,不要灰心。只要肯努力,以后成绩会好起来的。你要牢牢地记着,不好好学习本领,为人民服务是一句空话。”

吴凡瑾当时没言语,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坚持

从那次以后,球场、牌场见吴凡瑾的机会很少了。但是每天早晨他比谁都起得早。他利用早晨这段最宝贵的时间,一方面缎炼身体,一方面把学过的东西复习一遍。他给自己订了学习计划——每周有每周的计

划,每天有每天的计划。不管多么累,他也要坚持完成自己的计划以后才去休息。

实现学习计划的过程,也就是吴凡瑾培养意志和锻炼毅力的过程。

去年九月的一天,吴凡瑾吃完午饭,正在考虑着当天晚上的学习计划——演算参加全军炮兵军官射击竞赛的习题。忽然接到班长的紧急通知:全团下午停课,支援红旗人民公社抢播麦子。

吴凡瑾和几个同志一起,套着一辆双轮双铧犁翻耕着那坚硬的土地,他们犁了一垅又一垅,从中午十二点半起,一直苦战到深夜一点钟。整整一天的重活,把小伙子们个个都累得够呛。在回家的路上,吴凡瑾只觉得双腿像灌进了铅块一样,迈一步也感到吃力。回到营房,同志们倒到床上就呼呼睡着了。时钟正指向一点半,吴凡瑾看看自己那张整洁的床铺,他是多么想倒下去就睡呵!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知道计划是自己订的,欺骗自己是最没有出息的行为。按照计划,他今晚必须完成两道习题。

为了不影响更多同志的休息,吴凡瑾带了钢笔、书本,悄悄地推开了排长的房门。这个年轻的排长,也是一个好学不倦的人,平时,他和吴凡瑾总要在这间小屋里学习到深夜,但此刻他也被疲劳征服住了,睡得十分香甜。

吴凡瑾蹑手蹑脚地扭开电灯,伏在小桌上用心地演算着习题。但是,套了一整天犁绳的右胳臂,好象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不但酸疼得抬不起来,而且一握住笔,手就嗦嗦发抖。他勉勉强强地刚做完一道题,眼皮渐渐发涩了。正在这时,忽然灯光一闪,全屋漆黑。

啊呀,两点钟了,熄灯了!

这怎么办呢?回去睡吗?还有一道题怎么办?不,继续做下去!可哪里去找灯呢?吴凡瑾犹豫了一下,就轻轻地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在里边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电筒。在一支缓缓移动的光柱下,吴凡瑾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坚持到下三点,终于完成了学习计划。

让眼睛看得更远

吴凡理的身体不算坏,入伍以后,缎炼得更强壮了。但有一次他忽然得了牙床炎,住进了第六预备医院。

不几天,军区报社的张勇锐同志也到医院来治病。一开始,他对同房间这个小战士并不注意,可是,渐渐地却对他发生了兴趣。你看,每当清晨六点钟左右,这个小战士就悄悄地穿衣着鞋,溜出病房,半个小时以后,又看到他抱着棉袄,热气腾腾,满面红光地走回来。而这时,正好总是休养员起床的时候。

这样冷的天,每天大清老早的他到哪里去呢?这天,吴凡瑾刚一定,张勇锐就扒到玻璃窗上去窥看。只见小伙子跨出医院门口,一阵小跑就到了对面学校的大操场上。然后把棉袄一脱,就吊上了双杠,接着又是单杠,又是体操,最后一哧溜又不见了,但一转眼又发现他正在冻结了的大沙河上滑起冰来……嗬!这小家伙多有意思,原来休养还不忘锻炼!看他那股小老虎劲儿,哪象个养病的呵!

但,使张勇锐感到兴趣的,还不只是这些。你看,病房里十几张病床上,只有吴凡瑾的床头书最多,什么代数、几何、初中文学、军事地形学、“论共产主义人生观”、“青年修养十二讲”、“高玉宝”……还有“中国青年”、“解放军文艺”、“新体育”等杂志,整整齐齐堆得比枕头还高。

看来小伙子是个很爱学习的人,但他又发现他在玩儿方面也是多面手,打扑克,下军棋,唱歌,看戏,他样样都来。不过他总是玩得那样有节制。当甩完一把扑克或下完一盘军棋,说是到了该学习的时间了,他就把牌一放,谁也劝不住。只要他手里一拿起书,任你旁边同志们闹得天翻地复,也很难把他从书中吸引出来。

由于喜欢他,张勇锐开始去接近他。这一接近可不打紧,谁知当小家伙一听说对方是个报社编辑时,一下就把他给缠住了:“嗬!原来你是报社的编辑!编辑什么都知道,知识可丰富哩,以后你就当我的老师吧!……”

从这天起,张勇锐除了养病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帮助吴凡瑾学习。

“什么叫共产主义?”

“为什么两条对角线互相平分的四边形是平行四边形呢?”

“这个字怎么解释?这个标点符号用得对不对?这段文字主要说明什么意思呢?……”

每天,连张勇锐自己也记不清要给吴凡瑾回答多少个“为什么?”

一天,吃过晚饭,两人又到村边去散步。谈啊谈的,忽然吴凡瑾停住了脚步说:“我想从现在开始,有计划地学习政治理论,您同意吗?”

张勇锐看他问得很突然,就反问他:“你不是在学文化吗?怎么一下子又想起学理论了呢?”

小伙子顿子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在心里隐藏了好久的心事。

那还是1956年秋天,不知从哪儿刮来了一阵歪风,说“转高级社转得太快了”,“高级社还不如初级社好……”达股风好像是来自农村,但部队里也有少数同志跟着喊。排里为了这事,召集全排开了个辩论大会,让大家讨论转高级社是不是太快了,高级社的优越性何在。会开得很热闹,大家有说快的,有说正好的;有说高级社好的,有说高级社不如初级社好的,也有说差不多的。意见很不统一。排长让班长吴凡瑾谈谈他的看法,吴凡瑾红着脸摇摇头,啥也没说。他没意见吗?不,他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和自己家乡几年来的变化中知道,由初级社转向高级社,是农业合作化唯一正确的道路;他坚信党的每一项政策,都是对人民有利的,党决不会领全国人民办坏事。但是他纵然有一肚子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而那些埋怨高级社的人却有一套套的“理论”,什么“生产力发展要有一定进程啦”,“生产关系要和生产力相适应啦”,等等。吴凡瑾想反驳也没有本钱呀!

“你说叫人多着急啊!我爱党,但却拿不起武器来维护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埋怨她,错怪她,这滋味可实在受不了……再说,不懂得政治理论,自己的眼光也看不远呀!

“好久了,我有这个打算,们又怕别人笑我不量力,说才认得了几个大字,就想啃理论,所以一直没说出来,现在,你在这方面也当我的老师吧!……”

张勇锐听吴凡瑾一口气说完,心里一阵感动:“这小家伙,别看他年纪小,对党的感情可是深切呵!怪不得对学习要求如此迫切,这正是他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追求的表现。”想到这里,张勇锐关切地问吴凡瑾:“你的学习要求,完全是正确的,不过考虑你现在军事和文化学习任务已经不轻了,再学理论,时间上怕有困难。”

“不!”吴凡瑾自信地说:“我读过一本小说,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一个初恋的青年人,不管有多么忙,他总会千方百计找出时间和他爱人会面的。可见问题不在于时间,而在于决心。”

“好!吴凡瑾同志,我答应你的要求,不仅在医院里,就是出院以后,我一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张勇锐激动地握住了吴凡瑾的手说。

困难,但是很有趣

吴凡理的学习园地愈来愈扩大了;他的学习兴趣也愈来愈广泛了。他真像一只小船,驶进了知识的海洋,无穷无尽的秘密在吸引着他去探索。他利用了一切空闲时间,甚至春节假期中,他也是按照学习计划,不知疲倦地阅读着“社会发展史”、“社会科学基本知识讲座”、“政治经济学”、“大众哲学”、“矛盾论”、“实践论”、“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

当然,按吴凡瑾的文化水平,读这些书困难是不少的,但是,困难对吴凡瑾来说,并不是一个可怕的字眼,而却是一个能使人提高又充满了乐趣的字眼。这并不是假话。

吴凡瑾在开始学哲学中碰到了一个难题:“存在决定意识”。一开始,他说不出什么叫存在,什么叫意识,更不懂得两者之间的关系。他问啊,想啊,好不容易才把意思弄明白,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找不出确切的例子来运用它,就说明自己只懂了一半。晚上,吴凡瑾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想,想啊想啊,忽然一件事涌上他的心头:有一年,他的父亲和哥哥给地主赵廷国干了一年活,临春节一无所有,连顿干的也吃不上,父亲看着全家老小痛哭了一场,半夜就悄悄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第二天传来了可怕的消息:父亲被抓进衙门,打了几十大棍押进监狱去了!原来父亲从家里出走以后,跟村里的一些穷弟兄结起伙来、去拦路抢劫那些从城里办年货回来的财主;因为枪杆子在地主手里,年货没抢成,反被警察抓去了。过了很久,父亲才被村里乡亲们保出来。从那以后,吴凡瑾家对地主阶级的仇恨更深了。吴凡瑾想到这里,心头一亮:这不是存在决定意识吗?我父亲本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为什么会去抢劫呢?还不是社么逼的!为什么我们今天的社会里没有抢人的事呢?……吴凡瑾越想心里越亮堂。

在学习毛主席的“矛盾论”时,吴凡瑾同样的也得到了很大的启发。当他学到“主要的矛盾和主要的矛盾方面”的时候,他就联想到自己班里存在的各种矛盾。比如有些同志学习不好,某人和某人有不团结现象,有的新同志还有些家庭观念……等,那么,在这些矛盾中,哪是最主要的矛盾呢?反复考虑以后,他断定班里的主要矛盾是自己和赵廷奎的关系问题。赵廷奎是个文化程度较高的同志,过去他对吴凡瑾看不起,处处不服从他的领导,不少工作到他那里就贯彻不下去。吴凡瑾呢!觉得自己全心全意地工作,没有什么错处,也就没有主动地去团结赵廷奎。两个人中间存在着隔阂,这一点全班的同志都知道。学了“矛盾论”以后,吴凡瑾想:我和赵廷奎是班里两个最老的同志,要想把全班工作搞好,首先我们俩要团结好。但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哪一方呢?一开始赵廷奎看不起我,不服领导,主要方面当然在他;但当后来我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时,我是个班长,我不

去主动地团结他,相反的却也以不理不睬对待他,这是我的责任,也就是说,这时候主要矛盾方面已转化到我身上来了。对!要解决矛盾,首先应从自己身上开刀。主意拿定,吴凡瑾就主动去找赵廷奎谈话,虚心地检讨了自己的缺点。并从生活上,学习上,处处体贴帮助赵廷奎。赵廷奎很感动,工作、学习都积极起来,进步很快。去年年底加入了共青团,现在是侦察班的副班长。团结问题解决了,全班拧成一股劲,去年侦察班的训练成绩是军、政、文、体全班“满堂红”。

成长

三年来,吴凡瑾在党的辛勤培养和自己不断的努力下,象雨后花木一样,葱葱茏茏地成长起来了。

在军事技术方面,他不但出色地学完了规定的训练科目,而且自学完了“地面炮元射击教科书、“军事地形学”等六种专业书籍。今天,他的操作熟练程度,已远远超过了一般老炮兵侦察员的水平。

在文化学习方面,他学完了初中算术、汉语、历史、代数上册和平面几何的一部分,还学完了高中三角,目前正在结合业务需要学习有关微积分的知识。

政治理论方面,他读完了五十多本政治理论书。三年中,他自己命题写了一百多篇短文,并完成了一部二万多字的自传体小说初稿。

吴凡瑾不但在军、政、文化学习上勤学苦练,而且对休育也发生了广泛的兴趣。刚入伍时,他单双杠连腿都挂不上,现在他已学完了机械操的十个练习,达到了三级运动员的标准。入伍三年、他的体重增加了很多,看上去结实得就象辆小坦克。

在过去的三年中,吴凡瑾经过了二十六次大型测验,除了一次成绩是“良好”外,其他二十五次都保持了军、政、文、体全面优秀的成绩。

吴凡瑾好学不倦的精神,得到了党和同志们的鼓励,今年三月,他被选为学习标兵,出席了全国炮兵第二届积极分子代表会议。

但是,吴凡瑾在三年的学习中所获得的,难道就是这一些吗?不,问题不仅是多读了几本书,更重要的是通过严格的学习生活,使小伙子的精神世界日益开豁,目光日益远大。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和追求,对建设共产主义的信念越加坚定了。

今天,在我们面前站着的他,已经不单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战士,而是一个身强力壮,朝气蓬勃,对共产主义前途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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