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年青的当家人

1957-08-16黄泰华

中国青年 1957年6期
关键词:番茄篮球实验室

黄泰华

打完羽毛球:我一口气跑到办公室门口,用脚使劲一踢,门“哑”的开了。刚要把衣服放到椅子上,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进来时用力过猛,门碰在墙上撞回来了。“太不注意了!玻璃门又不是铁门,撞碎了又得拿钱去买,真是不知艰难!”门外传来了抑制不住气愤的声音。太刺耳了,玻璃又没有撞碎,就算撞碎了,我赔吧,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些气愤,准备去找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顶几句,却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了。进来的是一个青年工友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走到我跟前抱歉地说:“老师,你别多心,我每看到公家的东西被糟蹋时,总感到心痛刚才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你……”“喔!喔!”我心中一动,脸上立即热烘烘的一直烧到耳根,“没关系!没关系!”我含含糊糊羞愧地回答。

从此以后,我和他认识了,每当他来扫地时总是随便和他谈几句。原来他是1955年才从部队转业来的,父母都在乡下种地。他的名字叫俞伟,但大家都叫他乳名阿绍。阿绍的脾气的确有点躁,也爱管“闲事”。初来学校时,一些学生对他很有反感。记得一个星期日下午,靠十个同学在草场上玩篮球。因上午刚下过雨,草场上还有一洼洼的水堆。阿绍从篮球场走过时,篮球滚过水洼,湿漉漉的滚到他的脚旁。他弯腰拾起一看,篮球饮饱了水,重甸甸软糊糊的。这可恼了火,他朝着同学大声说:“不要打了,篮球湿啦,地干后再打吧!”一面说,一面就拿着篮球走了。同学们一看他把球拿走了,就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央:“篮球是作兴打的,你敢禁止我们运动?”“你算什么人?拿来,篮球坏不坏你管不着!”同学们一面夺球,一面朝他指手划脚地乱嚷。他气得脑门上的青筋条条挺起,转身就走,篮球毕竟被同学们夺去了。“嘘!你气有什么用呢?乖乖的走才是呢!”同学们觉得胜利了,重又玩起球来。过了几分钟,阿绍两手拿着两个字纸篓,朝着篮球场走来。“看!又来了!”同学们警觉地看着她,等到一看字纸篓内盛的是砻糠灰,才明白过来,但都站着不动。阿绍把灰铺在水堆上、用脚踏踏平,这时,已经有几个同学来帮助他铺灰了。“好了,这样就能玩了!”阿绍拿着两只空篓走了。同学们惭愧地低下了头,其中一个拿起湿漉漉的篮球在沙堆中滚来滚去。

一天午膳后不久,阿绍气匆匆地奔进来:“太不像话了,董老师,同学们不知道种田人的辛苦,随便糟蹋东西!”原来,这天中午吃番茄,阿绍到厨房去担番茄皮喂猪时,看到地上、桌上、墙角落、阴沟里到处都是同学们扔着的半团的、整团的番茄,拾起来一称就有24斤多。他要我用红纸条写“同学们,痛心吗?”几个字。下午,教室大楼的入门处,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阿绍拾来的大堆番茄,方柱子上贴着我写的“同学们,痛心吗?”几个大字。桌子周围围满了学生,有的红着脸低着头走开了,有的看到这高高的一堆“呵!”的吃了一惊。

过了几天,同学们浪费粮食的现象大大减少了。我在生物实验室旁碰到阿绍,他蹲在地上,身旁放着一小堆砖头和一个盛着石灰的木桶,正在补墙洞。“阿绍同志!这个展览会开得不错,这几天情况好些了吧?”“当然罗!”他偏着头,圆圆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同学们也都不是故意的,只要一提醒自然就改过来了!”

老实说,我虽然觉得阿绍很多事情作得对,但有时也感到他“自找麻烦”。每天晚上同学就寝以后他总要团团检查一周;看教室的门窗关好没有,电灯关了没有,自来水管子有没有在流水…….他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一闲着就难受,总是去找些事情来作。在储藏室堆了好久的破烂衣袜,和一些废了的考卷,从来没有人理的,他也一大捧一大捧的抱了出去。我问他:“干什么?”他只说:“有用。”从此,星期天他就老蹲在屋子里不出来,把破农袜裂成一条条的,把废卷子截成方方正正的。直到这学期每班发了一条拖帚时我才明白原来他用破衣袜做成了拖帚,用废纸做成了一叠叠的信封。夏天,天气正热的时候,人们都午睡了,他却戴着顶已经被太阳晒得成了红褐色的草帽,坐在江边剖篾。一件灰黄色的衬衫(旧

军服改做的)湿漉漉地紧裹着他的身子,就这样牺牲了一个多月的午睡时间,修好了学校沿江20多公尺的篱笆墙。

去年暑假,阿绍没回家。快过中秋的时候,有台风经过,上级要戮们组织力量护校和擒救。老师们都回家去了,留校的工友也不多,只好把一部分留校同学也组织起来。半夜风越刮越猛,江水越涨越高,眼看就要漫过堤岸。这可糟了,白天谁也没想到潮会涨,图书馆和实验室的一些东西都还没有安排好。我连忙拿了手电筒去找阿绍,刚走出去,就看见地上一片汪汪大水,我也顾不得脱鞋,直往阿绍的寝室跑。走到体育馆附近,突然听到前面一遍哗哗的水声,我用电筒一照,只见阿绍穿着件单军服,裤管卷到腿上,双手搬着个实验室的玻璃橱(橱里还放着好些瓶子)吃力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五、六个同学,手中都抱满了东西。“董老师,同学们真好,帮助我把图书馆的东西收拾好了,还帮我一起搬药品呢!”阿绍一看到我就嚷起来。我亮着电筒给他们照路,突然刮来一障风,瓦片“沙沙”地飞下来。“哎哟!”是阿绍从牙缝里喊出的声音。“什么!什么?瓦片落在头上了吗?”我急忙问。“没什么,抢救要紧!”阿绍又抱起玻璃橱往前跑了,前面溅起了阵阵水花。两个钟头以后,实验室的一些贵重药品和仪器都安排好了。阿绍双手绞着湿淋淋的衣服走进来:“董老师,还有什么东西要搬呀?”“呵!”我看到阿绍头上流着一条条的血,有的血已经和头发凝固在一块完全变成黑褐色了。“快去包扎一下吧!”我催促他。他摸了摸头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又跟同学们一道忙起来了。

阿绍的积极工作已经赢得了全体师生的敬佩,在去年10月间入了党,平常老师和同学们都亲切地称呼他“年青的当家人”。有一次我好奇地问他:“阿绍,你干吗作那么多不是自己份内的工作呀?难道不嫌累吗?”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不好意思地、轻轻地说:“董老师;你说我是工人阶级对吗?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是主人就该拿出当家作主的态度来呀,有什么可累的呢!”

猜你喜欢

番茄篮球实验室
番茄炒蛋
秋茬番茄“疑难杂症”如何挽救
番茄果实“起棱”怎么办
电竞实验室
电竞实验室
电竞实验室
电竞实验室
篮球36计之瞒天过海
篮球
篮球辉煌(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