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实践

徐红年

我出生于一个商人的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在参加工作以前，没有出过城，没有和劳动人民接触过。1950年初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一直到去年考入大学为止，六年来一直生活在农村。还记得参加工作后不久，就背着背包跟我们的陈区长（一个农民出身的，在抗日时期就开始打游击的老干部），到离镇子20里地的一个村子，发动群众进行秋耕。到村后和一个老头住在一起。屋子很黑，窗子是用破账纸补了好几层的。炕上铺一领坏了的、有好几个大窟窿的高梁席，席下边还有谷子，是准备烘干交公粮的，所以炕烧的很热。吃饭是群众轮家管（派饭）。这一切我都不习惯。我们的工作，除了组织牲畜、人力外，还帮助军属用铁锹翻地。我没有劳动过，只半天手上就打起了泡，第二天全身都痛。在这一个多月的秋耕中，我动摇了好几次。但区长每天总是乐哈哈的，吃饭时总要说：“做做活吃饭就是痛快”，并且他还经常给我讲打游击的故事。在他的影响下我坚持了下来，并且逐渐熟悉了这种生活。在以后的几年里，每年几乎有四分之三以上的时间和农民生活在一起，真可谓同吃、同住、有时也同劳动。在和农民长期的接触中，我已经没有了“农民脏、落后”的感觉。这不能不说是我自己观点、立场的一个重大的转变。这种转变不是突然的，有些地方也是不自觉的。一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在这次大风浪中，自已所以能够站稳立场，而且能够坚决地与反动言论进行了斗争，这完全是由于农民对我教育的结果。

黄玉麟同志说：“到农村后听不上政治报告，学不了政治理论，而且农民又落后，对思想改造不但没有帮助，甚至反而会更落后了。”现在让我们来讨论讨论这个问题。谁都知道，听报告、学理论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了更好地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同样，谁也知道，理论必须结合实际。所谓实际，就是阶级斗争与生产斗争。亲自参加这种斗争，才叫做结合实际。工人、农民听报告少，学理论更少，但在大呜大放中，他们能马上嗅出右派分子的味道，而许多“学理论”的知识分子，却闻不到右派的臭气，有的还跟着他们跑。这是为什么呢？只能说他们学理论不结合实际。那么这些不结合实际的理论还要它做什么呢？至于说“农民落后”，我觉得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上了坐在家里“学理论”的当。农民落后是由于其分散的小农经济的经济地位所决定，但这只是他们的一面，更主要的他们是劳动者，劳动者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在不断地推动生产力前进，都是革命的阶级。比起知识分子来，农民要进步得多。目前我国大规模的阶级斗争已经结束，要结合实际就只有到生产战钱上去。那么到农村去究竞学什么呢？我认为应当学最基本的东西，即：为人民服务和走社会主义的路。这两个问题看来很简单，道理也很容易懂，而且大部份人早已懂得了；但是对于没有真正接近过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来说，他们还只是教条主义地懂得了它们的大意，而还缺乏真正的实践。

首先说为人民服务：我认为在没有真正了解劳动人民以前，这种口号只不过是个人名利的遮羞布。要很好地服务，首先要了解服务对象。这个知识不是能从书本上学得到的。只有实际参加劳动，才能对于劳动和劳动人民有个正确的认识。如我过去总以为劳动人民脏、落后，不愿意接近他们，但当真正地和农民生活在一块时，也就不觉得他们脏了。只有喜爱他们，才能接近他们，因而才能更好地了解他们和关心他们。比如下雨，本来是平常事，过去我从来是不关心它的，只知道下雨可以更好地帮助庄稼生长，或者下多了要闹涝灾，有时见下雨感到讨厌。但农民们对于雨却是又一种感情，他们对六月连阴感到高兴，粮食“灌粒”时连阴使他们发愁，现在我也关心起下雨来了。又如，有些知识分子只知春雨富有诗意，而却不能体会“春雨贵如油”这句话。再如，农民是那样爱惜自己千辛万苦生产出来的粮食，而知识分子却在某些地方对粮食浪费；农民拥护统购统销政策，而不少人却感到这个政策不方便，不舒服；农民生活较之旧社会，已提高了不知多少倍，不了解真象的人却附合着右派分子说：“农民到了饥饿的边缘了”……。和农民感情不一样，又如何能够为他们更好地服务呢？更不能设想，一方面嫌农民脏、落后，而又一方面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再来谈谈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是我国绝大多数人民的要求。我们除了要了解人民为什么要建设社会主义（这个问题是需要对工农生活作具体的了解的）外，更重要的是要了解

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主要靠人民的艰苦劳动，只有真正到农民中去，才会知道农民是怎样艰苦地为建设社会主义劳动着。他们在寒冷的冬天积肥，在春天的冰水中挖渠，在夏天的烈日下锄地……他们是在通过自己艰苦的劳动建设社会主义。大部份知识分子不懂什么叫艰苦，只是拥护社会主义远景，对勤俭建国则觉得不舒服。目前农民生产力还很低，冬天绝大部份农民每天只能吃薯类（指河北省），他们节约下粮食留待农忙时吃；而我们现在每月供给十分之一的薯类，有些知识青年就感到吃不下。只有真正地和农民生活在一起，体会了农民的生活，并且自己也习惯于过这种艰苦生活，才能够和农民一道勤俭建国而毫无怨言。不能设想，反对艰苦地建设社会主义的人，能够更好好地为社会主义工作；也不能设想，对艰苦毫无体会的人，他们会甘心忍受艰苦。在目前，不到劳动中去，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什么叫艰苦。

以上这两个问题是一般理论书籍上都可以找得到的问题，但没有一本书能像劳动一样使你把这两个问题体会的更深刻。社会主义建设不仅要理论指导而且要艰苦的工作，知识分子思想改造也不只是要会背诵多少理论书籍，听多少政治报告，而是要真正地为人民服务，和劳动人民一道同甘共苦地去建设社会主义。只有剥削阶级才要别人吃苦而自已享乐。因而知识分子就必须到劳动中去改造自已，

前边我已经说过，我的改造在许多地方是不够自觉的，因而有许多缺点未能得到克服，而且劳动对我思想改造的作用，只是在以后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当然仍有进一步改造的必要。我想，目前党号召知识分子下乡，每个知识分子应自觉地接受改造。所谓自觉就是首先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不嫌农民脏，真正到劳动人民中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并且经常地总结自己的体会。只有这样，收效才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