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鼓励青年积极性的讨论
1956-08-16狄超白
编者按:本刊第十三期发表了“为什么打击青年向科学进军的积极性”和“要积极诱导青年前进”两篇文章,对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狄超白和林里夫同志进行了批评。现在将狄超白同志的“关于发挥青年积极性的讨论”来稿在本期刊出。
我们认为:对批评有不同的意见,是可以提出讨论的。可惜的是,狄超白同志这篇文章,只是一般地论述了向科学进军中发生的几个问题,这些道理除了若干地方还需要研究之外,一般也是对的。但是:今天的问题是:狄超白和林里夫同志与青年所争论的问题,和他们所采取的办法,远比这篇文章中所说的要复杂的多。他们在实践中并没有按着文章中的论点办事,而经济研究所的青年也并没有违背这些论点,那么,究竟是青年还是狄超白和林里夫同志犯了错误,应该纠谁的偏,最好是让事实来说话。
本期同时发表了经济研究所几个青年同志的来稿,读者们可以从中看到狄超白和林里夫同志所持的观点和他们实际上对待青年的态度。
第十三期“中国青年”刊登一篇批评我们在领导青年团学习向科学进军工作中的一些错误或缺点的文章。无疑的,不论在日常研究工作中,或在这次领导学.习中,缺点是存在的。我们过去对青年的工作和学习都抓得不够紧,具体指导较少,缺少检查总结,使青年不能及时巩固收获和改正缺点等等。这次向科学进军的学习,有一部份青年对于从工作中培养和从书本中培养的相互关系产生了思想认识上的矛盾,由于这个矛盾未能得到恰当而及时的解决,并加上我们领导方法上的一些缺点,问题就突出了。
报纸杂志揭发错误和缺点,可以推动改进能够改进的错误和缺点,即使不能一时改进的也可以把问题暴露出来,有助于以后的解决。因此批评的效果在我们这个制度下一般的总是良好的,我们应该对批评采取欢迎的态度。曹炎同志所指出的,例如说我们过去的工作中就存在着一些缺点,这次领导学习对青年的错误指责过严等,都是我们应该接受批评而改正的。但也有些是不合乎事实,并且她未能把这一过程中的主要矛盾揭发出来,所以还不能使读者在这篇文章中看到问题的实质和解决问题的道路,并且由于这个矛盾带有普遍性,我们愿意在这里补充和论述一下,这也许是向科学进军中“百家争鸣”的一个方面。
关于“路线”问题
党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政策中心是什么呢?是团结老、青科学家在十二年内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为了什么目的而赶上呢?为了社会主义建设和人民幸福。谁去团结老、青科学家呢?党通过党员团员去团结。因此党团员科学工作者就担负双重的任务:首要的任务是要代表党去团结科学家,同时又要在虚心向老科学家学习、共同做好研究工作中提高自己。
全国在学习讨论向科学进军的时期,老、青科学家的热情都很高,这种积极性是良好开端,领导的责任是在正确的方针方法之下鼓励他们的积极性,同时防止偏差,及时的纠正一些缺点。目前至少有一些青年同志产生了这样一种认识:他们题为在最短期内争取副博士,就是青年们向科学进军的道路,如何争取副博士呢?中国没有经验,就得向苏联学习。在“中国青年”和中国青年报上曾经刊登过关于苏联学位制度的一些文章,这些介绍是不够全面的,没有指出研究生所必须具备的政治条件和业务条件,对副博士的考试只是说要写论文和进行论文答辩,没有说明论文的性质、作用,这种制度曾经产生过什么缺点等等。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苏联副博士必读的经典著作书目,份量很大,政治经济学专业要读二百余种经典著作和报告决议,将近六百万字。这样就使得许多青年产生这样一种认
识:书要看那么多,文章要写得那么长(苏联规定社会科学副傅士论文不得少于七万字),怎能有时间做工作呢?有一些青年底思想感情就不自觉的逐渐离开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而转注于读经典著作和学位制度去了。于是,工作与学习,工作与向科学进军,就在不同程度上产生了矛盾。
苏联过去的学位制度有其成功的方面,但也产生一些缺点,前两年苏联已经开始指出许多学位论文缺乏实际内容,有为学位而学位的倾向。在二十次党代表大会上遭到更多的批评。当然,也有很多学位论文是有价值的,是密切结合社会主义建设的。但经过我们不全面的介绍,学位制度就变成主要是读书和写论文的制度,就被理解为依据于个人志愿的赶考制度。假如真是这样的制度,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副博士来呢?很有可能是教条主义的或者只具备一定书本知识而缺乏研究能力的副博士,这样就可能在培养科学干部方面犯路线性的错误。有此现象,就必须敲起警钟,使我们在向科学进军之初,引起科学界教育界的警惕、注意和深入讨论。
社会主义制度下应该合理的重视个人利益,把一切个人利益都说成是个人主义是不正确的。但个人利益是在按劳取酬的原则下取得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荣誉制度是人民对有特出劳动贡献的个人的一种鼓励。因此,我们应该告诉我国青年,荣誉(当然包括学位)必须在对科学研究作出贡献以后才能取得,而我国的科学研究又是以服务于国家建设为目的的,青年应该首先从整体利益出发,根据各个学科各个单位的具体情况,在实际工作中对科学研究作出贡献。假如离开了实际工作,离开了国家建设任务去读书、写论文、准备论文答辩,单纯的认为争取学位就是向科学进单,就会把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对立起来或并列起来,就要产生矛盾。现在有许多学校和许多机关里已经产生了由于准备或企图准备考学位而忽视教学、业务工作的现象,产生了热中于个人规划而忽视整体工作的现象,当然,大部分青年是懂得当前工作的重要性的,上述现象还不是大量的,但如不注意克服,它就有可能发展成大量的。
目前在培养科学干部方面,存在着两个具有争论性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产生教条主义的培养科学干部的道路呢?当然这种道路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现在我们在思想认识上和方法制度上还没有具体解决这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会不会产生为了追求学位而向科学进军,忘记了为国家建设、赶上世界先进科学水平而向科学进军呢?当然这个问题也是没有具体解决的。不论研究机关、业务单位、高教部门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研究还很少,积极的建议更少。现在就应该首先提出的是:要防止教条主义的培养干部的方法制度,要防止为学位而学位的风气。要在新兴的科学界树立优良的文风和学风,要以实践论来指导科学研究,并且要以共产主义的人生观来培养我们青年一代,因为他们将是共产主义的创造者。
领导青年向科学进军的方式方法
领导青年向科学进军的工作,我们还没有成熟的经验,甚至于不成熟的经验也很少。苏联在这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获得了很大的成绩,由于苏联的经验也有一些方法制度已被批判了,我们接受苏联经验必须是积极的又是审慎的,要依据我国的学术水平、人员情况以及各个学科的特点等等,进行具体的规划和逐步试行。对于鼓励青年向科学进军的一般号召是必要的,但不能以一般号召来代替或约束各部门各学科的具体领导,在实际科学研究工作中,青年是分属于千百种专业和分散在差别性很大的各式各样的科学工作岗位上的,因此在业务上领导青年向科学进军的应该是有经验的科学家和他们的研究工作。在此基础上党应该进行组织工作和政治工作。
由于各种科学性质的不同,培养青年的方法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些科学较有基础,研究对象的可变性较少,培养的步骤、方法、学习内容就可以规定得比较明确具体,如数学及自然科学中的理论科学等。有些科学内容较复杂、可变性较大,研究题目又要由客观需要来决定,培养青年的步骤、方法、学习内容等等,也就只能作较一般的规划,主要的应在工作中逐步提高,如化学、应用物理、各种技术科学等等。至于社会科学,既然是阶级斗争的科学,主要应在阶级斗争的实践和科学研究工作底实践中去学习,系统地以书本为中心进行理论学习是接受前人的知识经验,这在学校里是主要的学习内容,在研究机关(尤其是社会科学的),理论学习的最主要方法应该是结合着研究工作来进行,不应该把以书本学习与在工作中的研究学习对立起来。
拿经济学来说(或者还不止经济学):现在试行中的研究生制度底方法要求是值得研究的,这个制度规定凡大学毕业生或相当于大学毕业程度的,有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就可以考研究生,考取后以两年地时间读书,两年的时间写论文,通过论文答辩,授与副博士学位。这样的研究生只有很短的实践经验,主要的时间是从学校到学校,从书本到书本,大约经过十八年的读书作文,对于中国经济很少感性认识,也缺少实际的阶级斗争知识,要求他们能结合国家建设做研究工作,并且要有较特出的成就,事实上将很困难。然而这条道路却对青年有极大的吸引力,因为青年有较大的读书能力,而且途程较短,信心较强。我们每
年经过培养而通过的副博士,总是有限的数量,假如因为要选拔少数副博士,而使全国有资格考研究生的数万青年都勇跃欲试,从而减少了对他们本位工作的热情,这就不是一个较完善的办法和制度。
关于学位制度的意见
早在曹炎记者发表文章之前,经济研究所经过所务会议讨论并向全所提出这样的办法:在研究机关内培养干部主要是通过研究实习员而助理研究员而助理研究员的道路,这条道路的特点是在研究工作中培养,苏联的经验也证明,从研究工作这条道路中培养出来的人才要比较踏实些。以经济研究所来说:研究实习员的期间大约要三年至五年,培养的主要内容是做调查,写调查报告,整理资料,做高级研究员的助手,学一种外国语,再就是利用业余时间读六千页的经典著作和其他重要理论著作(数量较原来苏联规定的副博士书目份量减少一半左右)。书读多了,不能消化,不能结合实际运用,不如少读、精读、边读边用、边用边读。经过三——五年学习研究工作的基本方法,配合必要的理论学习,到了助理研究员阶段(中级),他就可以在高级研究人员的指导下开始做研究工作,从开始做研究工作到能够独立做研究工作,在经济学方面大约需要六年以上的期间,培养的主要内容是调查,整理资料,分析研究、最后写成论文或研究报告,第一外国语能自由阅读,有些学科要开始学第二外国语。同时仍要利用业余时间读六千页的经典著作和其它重要理论著作。我们认为:一般的在助理研究员的阶段(少数的可能要到研究员阶段),只要他在研究工作中所写成的论文或研究报告有较特出的成就,经过本研究机关的推荐,再经学位委员会的审查,就可以授与副博士学位,不需要再经过专为考学位而读书写论文了。同样的,研究员有特出研究成就的(也可能是特殊优秀的助理研究员),经过同样的程序,可以授与博士学位,也不需要经过专门设置的博士培养过程了。这样的办法,贯彻了研究与国家建设相结合,培养与研究相结合的方针,适当解决了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的矛盾和学习与工作的矛盾,培养出来的人才真能从事研究工作,并发挥了学位的鼓励作用,学位正是授给对研究工作有成就的人,而不是授给读了一定数量书的人。至于研究生制度,我们认为只有两种情况是适合用研究生的方式培养的,第一种情况是属于历史方面的学科,例如经济史、经济思想史等,这些学科主要依靠读书就能具备一定的研究能力,因此可以在一定期间离开工作多读点书。第二种情况是业务部门适合于做研究工作的干部,假如在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业务知识和工作经验,需要多读点书在理论上提高一下,就可以做出研究成绩,经过组织鉴定可以考研究生。学位论文的题目,应该是科学研究计划中需要解决的问题,本问题的解决可以对学术或国家建设发生作用。
据最近出版的第七期“学习译丛”所载,苏联对于学位制度和研究生培养方法已经有了很大的修改,基本精神与我上述的意见相符,防止了在这方面的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的流弊。
学位学衔制度还没有正式颁布,这一制度虽然仅仅是我们向科学进军中的一种措施,然而影响很大,所以应该慎密研究,发动各方面来讨论一下。高等学校、科学研究机关和产业部门,各有各的特殊情况和特殊要求,必须各方面都照顾到,不应该单凭一个部门或一个方面的要求来确定。假如一种办法不能符合于各方面的要求,也不妨订出几种办法由各部门来选择施行。但基本原则是应该一致的,即学位制度是鼓励在科学研究上有成就的一种荣誉,培养应与研究相结合,研究应与国家建设相结合,即使是纯理论的科学研究,它也是与这一时代的实践关联的。我们要以实践论来指导我们的科学研究工作和科学干部的培养工作。
几点说明
早在“中国青年”发表曹炎同志的文章以前,经济研究所党支部已写了一篇事件的经过报告给科学院党委,并送团中央的负责同志,所以说我们和科学院不采取措施是不符事实的。
乌家培、梁文森两同志是候补党员,是党支部决定他们去领导团的工作的,他们直到最近在党委会上还是承认在领导团的学习中没有正确贯彻党的指示和决议。刘国光同志实际上担任经济所财政银行研究组组长的工作、所学术委员会副秘书,毕尔曼专家在所时他担任一部分翻译工作,说他只担任翻译是不符合事实的。其它如对个别人的谈话,也有些断章取义的情况。
经济研究所历来都有理论学习,除全科学院布置的每星期有半天的哲学学习外,还有半天的经典著作学习,此外还有四小时的俄文学习,这些都是在工作时间内的。肃反运动开始后学习停止下来,现在俄文学习已恢复、经典著作学习移到晚上,保证白天有六分之五的时间做研究工作,与业务相结合的学习可在工作时间内进行。所以说我们否定理论学习是无事实根据的。我们批判的是要忽视当前的科学研究工作,而以系统的理论学习为主的向科学进军的道路,批判那种认为在研究工作中培养是经验主义的培养方法的观点。批评的目的是为了引导青年的积极性到正确道路上来,不是要打击青年的积极性。当然,我们所采取的方式是有些缺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