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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于创造先进定额的人们

1956-08-16陆灏

中国青年 1956年8期
关键词:矿务局放炮棚子

陆灏

庞观祥刚走进会议室,还没有坐下来,矿区工会副主席董耀文就招呼他说:“老庞,大家正讨论怎样才能提前完成国家计划,你发表发表意见。”

谁也知道,庞观祥是我们抚顺老虎台矿的先进生产者。自从传达了党中央和毛主席关於反对保守思想的指示以后,正像所有的先进生产者一样,他总觉得越在煤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劲儿还没有全部使出来。这时,老庞是刚从井下上来,脸还没顾上擦,一听董耀文这样问他,他马上回答说:“采煤工人像站在一个圈子里,左一圈,右一圈,老受人限制。我的力量才使了一半,正愁着没有地方使劲儿呢!”

“你们每个月都超额完成了任务,怎么还说力量才使了一半呢?”当时会上有人奇怪地问。

“井下采煤工人虽然是八小时工作,但实际上能干五小时就算不错了。打眼、放炮,架棚子的时候,煤就出不来,很多人都得等着,这岂不是力量还不能全部拿出来吗?”庞观祥一面这样说,一面心里想:别看我们这个班在1955年超产了两万八千多吨煤,还提前五十六天完成了国家计划,其实,力量还有的是呢。

“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老庞像早有准备似地冲口而出了。“要想多出煤,就得深打眼,多装火药!”

乍一听,这好像很简单。也许有人会说:过去眼打得浅,火药装得少,少出了煤,那么,以后眼就打得深一点,多装些火药,多出些煤,这不就得了吗?这难道还有谁会不乐意吗?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抚顺矿务局虽然也推广过深打眼的先进经验,但现在它却另外有一个打眼的深度不能超过一公尺八的规定。并下工人按照这个规定操作,崩下来的煤,有半小时就攉完了。然后就得再打眼,再放炮,直等到棚子支好了,采煤工作才能再前进一点点。在这种情形下,庞观祥早就想把眼打得深一点,多装些火药,多出一些油。他也曾和老采煤工人王金才一起试验过深打眼,但却受到组长和保安检查员的指责,说是“违反了操作规程、保安规程”。

这件事情放在庞观祥的肚子里已经有些年月了,既然现在有人问起他,他就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想不到庞观祥这样简简单单地一说,恰恰是一针见血地说到了老虎台矿的病根上。

如果光从生产数字上来看,老虎台矿的生产成绩好像巳经的确不错了。在1955年,全矿原计划生产二百零五万吨煤炭,实际上生产了二百二十二万五千吨,超过原计划的百分之十四。原计划节约二十四万元,实际节约的数字是一百二十五万元,超过原计划四倍还多。

但是总的生产计划虽然是完成了,而且超过了,可是采煤工人的劳动生产率还是很低。全矿工作人员平均的采煤数字每人每天还不过一吨,回采工人每人每天平均才三吨四,这和全国先进的煤矿相比,老虎台矿显然还是一个落后的矿山。全矿七个区,二十二个采煤班,有的超额完成了计划;有的只能勉强完成;有的还完不成计划,反而欠了很多债。一样一个八十公尺的采煤掌子,有的每月能出二万一千吨煤炭,有的只能出七千吨。有的采煤区不但是产量计划完成得不好,而且事故也特别频繁,像原来的老一区就是这样;然而,在产量计划完成得好的掌子里,却往往事故也很少,生产和安全的情况是显得那样和谐一致。

可见,问题在於打破保守思想,勇于创造先进定额。

现在,问题的关键,一下子被庞观祥提出来了。

实际上,有着共同想法的,不仅仅是庞观祥一个人。和庞观祥同一个采煤区的技术员周广瑞,也曾经想过这件事。还在1953年的10月间,矿区工会主席李双英从北戴河休假回来,和他说起了别的煤矿深打眼的先进经验,那时候的周广瑞就做过一次试验。但他还不懂得和大家商量,只想自己试一试。工人们见他扛了一根把两根短钎子接在一起的长钎子下井,都暗暗地说:“看我们的技术员,来搞什么

名堂?”钎子钻进了一公尺多深的煤层,直打哆嗦,咔嚓一下,钎子就断在煤层里了。他的试验就这样失败了。

周广瑞今天听见老庞又提起了这件事,他赶忙支持说:“行啊!如果能允许把眼打得深一点,这就解决大问题了。”

於是,会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打眼超过一公尺八,这岂不就违反矿务局的规定了吗?”

“要深打眼,采高和空顶距离必须同时加大。”

“这不就又违反矿务局的规定了吗?”

“把放炮的长度也延长些,在四十公尺的长度把它一次放完,这样会大大节省时间。”

“过去规定放炮的长度是五公尺到十公尺,这就又超过规定了,上面会答应吗?”

真的,人们想从这里走,走不通;想从那里走,又走不通:陈规旧章程,像一根根绳子,把人的脚和手都捆住了。

“这些都应该有个改变,这些规定已经有七八年了,现在生产发展了,规定也应该跟着改变才对啊!”有一个人几乎是带着叹息的声音这样说。“我们国家的宪法还向大家征求意见呢,为什么这些保安规程提意见也没有用?”

这时,董耀文就问大家:“要是这些规定改变了,能保证安全吗?”

“当然能!”很多人几乎是同时回答。采煤五区的老支柱工贾路章跟着说:“比如现在规定采高限制是两公尺二,如果增加到两公尺五,根据咱们这里的煤层,哪是再安全也不过的了。”

周广瑞也补充说:“按照老庞和大伙儿的意见,我想把我研究的别的矿山的专业队的经验结合起来,让打眼的专门打眼,架棚子的专门架棚子,谁也不用等谁。这样,大家的力量就可能全都使得上了。”

董耀文又问周广瑞说:“要是采用了这一套新方法,你估计咱们的矿会增加多少产量?”

“大体上能省掉一半人,还可以提高一倍产量。”

在散会的时候,董耀文拍着老庞的肩膀,高兴得真想把他抱起来。他对着周广瑞说:“老周,你和老庞一块再研究研究,赶快写个方案出来。”

新采煤法的建议送到矿党委会的时候,正是1955年的年底。党委会一致同意在明年一月五号试验这个新方案。

但人们早已迫不及待了。这一天,庞观祥回家只睡了两个多钟头觉,睡不着,又起身到办公室来找周广瑞。他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向老周提出来:“有没有办法把安全问题解决得更彻底些?”

这些天,周广瑞也正在安全问题上用脑子。他知道这个改变涉及的范围很大,而煤矿的主要关健就是安全生产。虽然要打破陈规,但不能不注意安全生产。老庞现在问他,他就把自己这几天的想法告诉他说:“为了照顾安全,贴着煤壁再加上个棚子,这就不怕压力了。”

庞观祥一听,立刻觉得解决了问题,他高兴地说:“这太好了,还省木头呢。”

於是他们俩又找了八九个工人来商量,大伙儿又发表了很多意见。

有人提议说:“要干现在就开始吧,还等什么?”

采煤六区的马振清区长马上去给矿长王振海打了一个电话,他向矿是建议提前试验。

王矿长到了六区,一面鼓励大家,一面心里想:新的采煤方法虽然鼓舞了工人们的劳动热情,但这样重大的采煤方法的改变,应该由矿务局批准以后才能试验。正在这时候,恰好抚顺矿务局的领导部门派来了解情况的三个干部也来到了。他们来到采煤六区后,就有工人向他们要求说:“让我们提早干吧!”

“矿务局三号才有人上班,你们的建议没有人批。”

这几个人虽然没有正面提出什么问题反对这个新采煤法,但他们却发出了很多疑问:“采高超过二公尺二的规定,是不是违反操作规程?”“这样放炮冒不了顶吧?”“炮眼距离不太密吗?”一句话,他们对这个新的创议显然并不热心。

王矿长看到他们疑问很多,心里就知道这件事情要增加麻烦了。他想:等他们回去汇报,还不如自己主动地上一次矿务局呢。於是他决定立刻到矿务局去。

第二天,在矿务局总工程师的办公室里举行了一个会议,专门讨论庞观祥和周广瑞的创议。老虎台矿矿长王振海和矿的总工程师周永发、技术员周广瑞参加了这个会。庞观祥因为到井下工作去了,没有一块儿来。

在这个会上,有一部分人坚决主张试验这个新创议,那就是老虎台矿来的几个人。另外一部分人,却是专门提疑问的,一听这些疑问,人们几乎以为发言的人并不是想从科学研究出发,来帮助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并热心地来帮助解决问题,而是想用这些疑问来难死这个新创议。昨天到第六采煤区

去的两位技术员就是这样。此外也还有一些人是模棱两可,自己从不表示明确的意见。

这个会开得很激烈,在讨论到四十公尺的长度内放炮问题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有人问:“一次放炮四十公尺,打翻了贴帮棚子怎么办?”

“只要改变打眼的角度就可以了。”周广瑞巳经是满头大汗,他应接不暇地回答着。“只要把棚子的位置和眼的位置交叉开来,就不会打翻棚子。”

“打不翻?这可没有准儿。”

“我可以保证!”

像这样的事情,一万面说不相信,一方面说可以保证,似乎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时候,谭总工程师就问矿区国家技术安全监察局的毕处长:“你看这个问题怎么样?”

毕处长今天参加会,一句话还没有说过,现在碰到这样关键问题的时候,人们是多么希望他说句有用的话啊!可是,毕处长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吧。”

王矿长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所谓研究研究,轻则拖延,重则否定,这是监察局过去的常规。他想到这里连忙站起来说:“一个新的东西,它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如果说研究研究,一定是有些问题还弄不清楚,那咱们下午就接着再研究研究。”

毕处长回答说:“好吧,就下午再继续研究吧。”并通知大家,下午会议的地点改在监察局开。

从矿务局走出来,矿长、总工程师、周广瑞一同找饭馆去吃饭。在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周广瑞想:下午在监察局继续研究,根据过去的老规矩,是十研究九不成。他越想越焦虑。到了饭馆里,就忍不住地对王矿长说道:“咱们得讨救兵!”

王矿长说:“好!吃了饭我到矿区党委会,你们先去监察局,要是他们还不同意,你们就坚持,我很快就会去的。”

周广瑞说:“我也去矿区工会找找董耀文。”

这一顿饭,三个人谁也没有吃好,老周只吃了几只烧麦就再也吃不下了。

但周广瑞找不到董耀文,只好匆匆到监察局去。王矿长到了矿区党委,找到了王书记,王书记早在市委那里听到一些有关这个问题的报告,他当然很支持老虎台矿的创议,并马上派了办公室主任一同到监察局去。他们走过会议室的窗口,王矿长看见会议已经开始进行了,监察局除了那个毕处长外,局长也不在。他想:没有局长在,还是没有人作主!他连忙直接到局长室去找局长。

矿区国家技术安全监察局阎清瑞局长正和总局张文局长在办公室谈话。他见王矿长来了,就说:“四十公尺放炮不行啊,打翻棚子冒了顶怎么办?”

“我们有具体措施。架上贴帮棚子,这比过去还安全呢。”

总局局长张文同志问道:“老虎台矿的安全情况不好,怎么还可以放四十公尺的连环大炮?”

“炮还是一个一个放,不是一下子放,是把开帮拉长。”王矿长解释说。“现在我们用的放炮器,要想同时放两个炮还不可能呢。”

张局长听了,就说道:“那当然可以。要是一炮一炮放,为什么不可以让他们试验试验?”

这时候,周广瑞参加的会已经散了。王矿长只见矿总工程师周永发笑眯眯地走进来,坐在他的旁边,低低地对他说道:“没问题啦!”

王矿长想:既然外边也同意了,总局张局长也同意了,这大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等阎局长的回答,他们就兴奋地走出了国家技术安全监察局的局长办公室。

在试验新采煤法的那天,上班的时间还没有到,工人们都提前到掌子里来了。

老庞当然来得很早,他对采煤工许成芝说:“老许,咱们来打头一炮!”

许成芝说:“好!看看咱俩这头一炮打得响不响?”

在这矿灯闪耀的四壁漆黑的煤井下,钎子钻进煤层的时候发出一种清脆的豁亮的声音,彷佛要把这大地下的乌金似的煤壁整个地都要掀倒下来。蒙蒙的像喷雾一般的煤粉一会儿就把人们的脸孔都涂黑了。六道东的眼刚打完,庞观祥又转移到六道西来,深深的眼,五十多斤重的一块黄泥,装几个眼就装完了。不大一会,闷雷似的炮声就在六道东的掌子里连续地响起来。大块大块的煤炭,哗啦哗啦地崩裂下来,倾泻到刮板运输机里,送出了掌子。

这轰轰的炮声,这崩裂煤炭的使大地都有些颤动的声音,使庞观祥禁不住又奔到六道东的掌子里来看看,他看见周广瑞正跟着爆破队亲自在掌子里放炮。他问:“打得怎么样?”

“都很好,就是煤碎一些,眼的密度再宽一些就好了。”

“棚子怎么样?”

“你放心吧,它一个也不会被打坏的。”周广瑞充满信心地说。

老庞一转身,又回到了八道东,只见那钎子几

乎是飞一般地钻进了煤层。过去打一个一公尺四五的眼,需要一分三四十秒钟,现在眼比过去深打三分之一,只用四十七秒钟就够了。不到六个半小时,五百三十个眼就早早地被打完了。眼打完了,许成芝问老庞:“咱们的任务完成了,还干些什么?”

“咱们去支援擂煤。”

因为打眼放炮快,攉煤的人都来不及工作,连擂煤的铁锹也找不着。

“用耙子!”过去总是攉煤的人要等打眼放炮的人,现在反过来,打眼放炮的人来帮助擂煤了。

乌金般的闪光的煤炭,密密地前拥后挤地顺着皮带运输机运到储煤仓库去,宽宽的皮带上堆满了煤炭,它再也不像平常那样不慌不忙地运转了。井上的火车也格外地忙碌起来:它一点点时间也不敢耽搁,但总还是来不及。

煤炭源源不绝一刻不停地涌上皮带运输机,建庞观祥和周广瑞以及他们的战友们,也没有想到一下子会顺利地采出这样多的煤。皮带上都堆满了煤炭,几百公尺长的运输机都走不动了。所有的车皮都骏满了。装得满满的储煤仓库的肚子都好像要涨破了,运输机上的煤炭还直往里送,一直到煤炭和煤炭都碰上了头,皮带也只好停了下来。这就一直影响到掌子里的刮板运输机,因为煤炭一时运不出去,它也被堵住了,整个的运输系统一时都被煤炭堵塞了。

这一班,因为运输、停电耽误了两个半小时,还出了七百二十四吨煤,比平常多采出几乎一半煤炭。第二天,他们就采出了九百四十七吨煤,比平常的采煤增加了一倍。到最近,这个采煤班已创造了日产一千零四十八吨煤炭的新纪录,而旧采煤法的平均日产量每班不过只有四百多吨。

新采煤法的试险成功,好像是一把火,它把老虎台矿人们的劳动热情整个儿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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