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什么？

林韦

人们在读“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这篇小说的时候，大概都会想到一个问题：茹拉文诺拖拉机站的站长、党的负责人和总工程师，工作时间都比新任总农艺师共青团员娜斯嘉要长，经验也多得多；但是他们在同娜斯嘉发生争执的许多事情上，几乎每一次都是娜斯嘉对了，大家错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呢——有经验的干部和共产党员竟会不如一个共青团员，小姑娘？

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对于每一个人都可能有些好处。对于在若干具体环节上担任领导工作的人，好处还许更多一些。

拖拉机站党的负责人费嘉在后来清醒过来的时候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希奇……她（娜斯嘉）走的是老老实实为人民服务的路线。谁走这样的路线，谁就是走党的路线！”这里的确说出了“一切规律的规律”，说出了一切事情的本质。为谁服务，走什么路线，这对于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以至一切的人，都是根本问题。一个人尽管工作时间很短，经验很少，但是只要他一心一意追求的是人民的幸福，他在具体工作中出的许多主意和计划就很容易与党相合，因为党所追求的也是人民的幸福。反之，另外有一个人，他工作得很久，经验很多，但他经常追求的不是人民的幸福，而是个人的声望和地位，那他就一定会在许多具体工作中与党矛盾，发生错误。

追求的东西不同，达到的结果当然也就不同。

像总工程师阿尔卡琪这类“包工头”式的人物，在革命同志中间自然只是很少数。但都能够作为一面镜子，使许多人照一下自己的灵魂，看是不是有某些点同他类似。

“包工头”是怎样一种人物呢？作者借费嘉和阿列克赛的口告诉人们，这种人“不管人民死活”，“只关心一件事一一怎样在承包工程上多赚几个子儿，怎样更加取巧地利用人民的生活来发财；“他一辈子努力追求的，就是享受和财富，权力和名誉……取得了一鳞半爪，就沾沾自喜”；“名誉吗，即使只限于本区，他也是迷恋的；钱吗，即使很少，他也追求；生活吗，稍微舒服一些，他也不放松”；“唯有工作，他们谁也不追求”。

在共产党领靠下的人民的国家，这种人物是在迅速地减少着，并将不可避免地最后消失。但是在一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的确还有少数这样的人物生存着，并且占据着重要的岗位，像阿尔卡琪一样。阿尔卡琪在拖拉机站是不是也作了一些有益于人民的事呢？也许作了些。但是人们可以设想，如果没有他，这个站可能工作得更好一些，也更多一些；没有他，也就没有人那样顽固地阻挠娜斯嘉认真检查和督促修好联动机，修理工作就可能做得好一些；没有他，机器备件也可能准备得齐全些，早些，因为没有谁坚决反对制造备件。对于一切有关改进工作的正当要求，都没有谁像他那样抱着疯狂般的敌意和仇恨态度，想尽一切办法来压制批评建议者，使出各种流氓无赖手段来羞辱批评建议者；然后又非常巧妙地把原来的批评建议者所应该取得的一切荣誉统统搂到自己怀里，写入自己不值钱的名字下面。这样的行为给党的事业造成的损害，是无法种算的。照了阿尔卡琪这面镜子，大概只有很少的人会悄悄低下头去，确认那是自己的影子。多数的人则可能会认为与自己无关，因为自己并不偷窃人家的荣誉，对于来自下面的批评建议也没有那种疯狂般的敌意和仇恨心，主观上也很想作好工作，而且的确曾经辛苦工作。

但是别忙摇头，请先听一下费嘉对这个问

题的体会。他这样说：“我诚心诚意想把工作做好！……但一遇到实际工作，……竟也不知不觉掉到那……‘包工头主义的泥沼里去了。……我们主要关心些什么呢？拖拉机站的地位如何咧，……修理工作完毕的报告能不能及时打出咧，……种三叶草的地有没有按照省里指示的百分比划出来咧……我们所考虑的，只是怎样使省里称赞我们，以及怎样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适些。至于我们的舒适生活，对于那些被我们领导的人要受什么影响，这一层，我们根本不考虑。”

“追求什么”的问题，看来就是对那些主观上很愿意做好工作的人，也还是需要经常提醒的。站长阿列克赛和党的领导人费嘉，从他们完全清醒过来以后的心情看，他们同阿尔卡琪当然不是一类人，他们本质上是好人。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曾经同阿尔卡琪站在一条战线上，坚持错误的方针和做法，共同打击和压制娜斯嘉所代表的前进力量。这是什么原故呢？很明显，就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东西之中，有一部分是同阿尔卡琪一致的。阿尔卡琪能够此邻近几个拖拉机站都早一、二天把联动机开到地里，早一、二天播种完毕，并且及时打出报告，轻而易举地取得上级对本站的表扬；阿尔卡琪能够找出“恰当”的理由来为本站修理工作上的严重失职进行辩护，使本站免受批评……他的这许多本领，本来是不值一文而且有害的。但是对于那些只追求“名望”、不关心人民、或者“偶然”忘记了人民的人，却是无价之宝。事实上，阿尔卡琪的许多抗拒批评和拒绝改进工作的理由，大家都在一样使用着。归纳起来，都是一些既合乎“理论”，也合乎“实际”的理由。

“缺点是发展中难免的。”——这的确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谁是唯物主义者谁就不能否认。

“这问题是普遍存在的，我们并不是最落后的。”——事实确实如此。

成绩是基本的，缺点是可以克服的一一这也完全对。我们代表的是革命的阶级，而不是反动的阶级，我们当然会作出许多对人民有利的事情，缺点也当然可以在前进中不断克服，而不会像反动统治阶级一样发生永远不可克服的困难和矛盾。

可是讲这些有什么意思呢？老那么念经能念出什么结果来呢？为什么不具体研究一下本单位的情况和条件，看某一缺点现在能否克服？某一问题现在能否解决？事实上，有许多缺点是早就可以克服的，有许多问题也是早就可以解决的，只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是另外一些东西，对人民的事业缺少热情，不愿意多勤动大脑，多花点力气，所以就找出了上面那些道理来作挡箭牌，以便自己可以躲在牌后平安度日，不必满身大汗地去检查和改善工作。缺点既然难免，那还何必大惊小怪？问题既然普遍存在，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咱们何必着急解决？结论是工作不必改进，或者不能改进。他们就经常拿这套老经来向青年们说教。如果有些青年人像娜斯嘉那样，硬是不听他们这套老经，每天都要对缺点提出尖锐的批评，坚决要求改正，那他们准会同阿尔卡琪一起，反诬人家是“吹毛求疵”，“看问题不全面”，“抓住鸡毛蒜皮纠缠不清”，甚至是“存心破坏领导人威信”，因而劝告人家用两双眼睛看报看得：“一双眼睛看到纸面上的话，另一双眼睛看到纸背后的话。”意思就是说，一切的原则都是纸上的话，实际是可以打折扣的，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的。

这种不生不死的生活过久了，人们神经系统中的某些部分就麻木了，不发生感应了，对一切缺点都视为当然，或者视而不见了。谁用针尖刺他一下，他就讨厌谁。

这一类人的存在，是阿尔卡琪那种“包工头”能够窃据要职而不被揭发的重要原因。阿尔卡琪就是利用了两个党政负责人的这种弱点，做了那许多坏事。

但是，在新的时代，新的世纪，这样的人物和他们的阵地、阵营是不能生存和保持太久的。以娜斯嘉为代表的青年人正在猛烈地冲动着，这种强大的冲击力量，将迫使一切存在上述毛病的人物明确选择自己的道路和方向一或者让位给新人物；或者彻底改变自己的思想方法、工作态度和生活方式，彻底改变自己所走的错误路线和所追求的目标，树立新的荣辱观念和是非标准。

娜斯嘉代表着共产党和共青团教养培育出来的新的一代，这是完全新型的人物。他们

思想意识上没有任何旧时代的阴影和旧传统的负担，而是真正共产主义道德品质和政治品质的结晶体。黑暗和污秽的东西，在这里一星一点都找不到。

娜斯嘉追求什么呢？从个人意义上说，她什么也不追求。个人的名誉地位和舒适的生活，对她都完全无缘。她只追求一样东西，就是人民的幸福。她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人民的需要。她知道党曾经答应庄员们有好的收入，好的生活，但她看到几个落后集体农庄收积量很低，庄员们生活有困难，她就一心一意要提高那里的收积量，增加庄员们的收入。

为了这个纯洁的目的，她像一个普通劳动者和普通团员一样永不疲倦地劳动，工作，不怕脏，不怕累，带头扛口袋，亲手借篷帐，什么小事杂事她都干。丝毫没有旧式大学生和“有学问人”的那股酸臭味。

为了庄员们的幸福，她永不停息地向领导工作中的一切缺点进攻，戳阿尔卡琪们的“痛疮”，戳人们心裹那层“厚茧”，要使人们麻木了的那部分神经重新恢复知觉，要使人们用认真态度对待工作。她相信水滴能滴穿石头，相信一切不合理的和不好的事物终能变样，相信党和团在书上、报上和课堂上告诉她的那些对人民有利的东西一定能在一切角落里实现。

为了改变轮作制以增加收积量，她甚至当面责备省委书记。在她看来，答应庄员们有好的劳勤日而实际没有作到，那就是骗人。她这样想了，她就这样说，完全不管自己所责备的是什么人，在什么场合，对自己可能有什么后果。她的话非常刺耳，但都是真理。真理在她是十分简单明白和直接了当的，并不需要拐弯抹角，顾这顾那。

劳动、工作和斗争的结果，她个人得到些什么呢？除了一个普通劳动者的生活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过一天安逸的生活这不用说了；事业成功所应取得的荣誉呢？也被阿尔卡琪抢夺去了。但被夺不是由于防守的疏忽，而是由于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了什么“财富”，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取得什么或应该取得什么“财富”。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同集体分割开想过，她只觉得事情最后办通了，办成了，也就算完了，应该做别的事情了。谁该“挨打”、谁该受奖的问题，许多人斤斤计较，并且为之伤感备至的问题，看来她是根本没有想的。所以荣誉被夺被偷，她在事前事后都似乎毫无知觉。

从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角度上看，这样的人只能算作自痴。但是，正就是这样的人，是大智大勇的人，是人民所最需要最敬爱的人。人民有了这样的朋友和领导者，就能够团结一致，发挥移山倒海的巨力，冲决一切障碍，创造各种奇绩。一切以前人们认为做不到的，都能做到。娜斯嘉在几个落后农庄工作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说明。

于是，阿尔卡琪的“包工头主义”破产了，费嘉和阿列克赛最后完全清醒了。

让“阿尔卡琪们”赶快下台，让“娜斯嘉们”更快地成长，这就是今天的事情。最重要的关键之一，是“费嘉和阿列克赛们”要赶快清醒过来，改变态度。这部分人清醒了，改变了，“阿尔卡琪们”的尾巴就完全隐匿不住了，“娜斯嘉们”也就不会再遭到压制和妨碍。

一切愿意为祖国、为人民服务的青年，一切愿意社会主义事业更快地前进的青年，娜斯嘉的道路就是你们的道路！娜斯嘉所追求的东西就是你们应该追求的东西！娜斯嘉所鄙弃和反对的东西也就是你们应该鄙弃和反对的东西。做每一件工作，都要想清楚它对人民有什么意义，看工作的结果究竟给人民带来什么。不要迷恋廉价的荣誉和声望，不要沉溺于形式上的完成任务，完成计划。对于工作中的缺点路误，一定要坚持斗争，一级解决不了再上一级。不要去想这些缺点错误牵涉到什么人，什么首长！不要害怕某些狭隘的领导人对自己不满或者讨厌自己！你是为人民为革命而生活工作，并不是为讨某人喜欢而生活工作，他对你满意不满意有什么关系？他如果报复你，他就犯了法，该受惩罚。也不要怕是非弄不清一一在共产党领导下，是非总会完全弄清的。问题是自己要打倒一切个人利害得失的考虑，打倒一切小算盘，像娜斯嘉那样，不管别人如何讨厌自己，把自己看作“死样怪气”的“折磨鬼”，极力想赶走自己，而自己始终兴高采烈地专心工作，努力劳动，顽强地坚持真理，为克服一切缺点错误而进行永不妥协的斗争。

曾经犯过费嘉和阿列克赛那类错误、思想上有着类似毛病的人们，应该看到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同自己的共产党员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身份完全不相称的。他们应当马上放弃原来追求的那些东西，转而追求娜斯嘉们所追求的那些东西。他们有责任为娜斯嘉们创造各种更适宜于成长发展的环境和条件，阳光和空气，“为正常的要求创造正常的局面”。如果说娜斯嘉们追求真理、追求更美好的明天的强烈意志和愿望正在像烈火一样燃烧，那就让它尽量燃烧，更快地烧毁一切不合理的和不好的现象！不要因为害怕烧坏一两个有用的缸缸罐罐而扑灭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