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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着抗日民主教育的旗帜

1949-08-17程今吾

中国青年 1949年13期
关键词:瓦砾魔鬼管家

程今吾

一个冬季阴雨的日子,我从北碚到重庆筹备戏剧公演。天已昏黑了,我和陶先生在泥泞的街道上走着,到七星岗附近时,陶先生得意地告诉我:“搞到了一所房子,以后到重庆来办事就方便了,我带着你去看看。”到小铺子里买了一盒火柴和一枝土蜡,在通远门附近拐进漆黑的小巷,烛光一明一灭的照耀着我们,经过一条背街,转入一条小巷;绕过一个泥潭,越过一堆瓦砾,摸索了许久,走到一座黑XUXU的房子面前,隐约看出是所被敌机轰炸过的荒凉宅院,大门被破砖烂瓦塞住,只能推开一尺多宽的缝,便从门缝挤进去。院子被瓦砾埋没了,剩下的二十来间楼房也墙倒壁塌,我们借着烛光走上摇摇欲坠的楼梯,走过动荡残缺的楼板,在阴森森的废墟环游一周,又从门缝里挤出来。

“这房子太破烂了,恐怕没有多大用处。”说出我的观感。

“别看破烂,修理一下就有不少好房间,这还是好些朋友帮助,经过许多周折,才用租借的名义给我们住五年。我想在五年之内抗战一定可以胜利了。”陶先生不以为然的向我解说着。当时在重庆找房子是非常困难的。

陶先生找些工人在废墟上建设起来,修整了屋瓦、粉刷了墙壁、除去了瓦砾、填平了地面………居然变成了一所好宅院,这便是朋友们都很熟悉的“管家巷二十八号。”以后陶先生除偶尔回学校去一趟,经常住在这里;绘画组搬到这里,并办了一个儿童美术馆,学生进城演戏。开音乐会,筹备画展,教员进城办事也都有了住处;重庆进步的文化工作者,民主和救亡团体,也常在这里接谈聚会;听说后来的社会大学也搬在这里,“管家巷二十八号”俨然成为重庆抗日救国活动重要的据点。因而也就引起反动派的注意,于是巷里巷外,门左门右经常散布着特务的岗哨。

管家巷二十八号楼上布置了一间客厅,陶先生晚间回来常坐在这里和我们闲谈。有时也谈些有趣的小故事,有一次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圣者,他把真理告诉了人民,魔鬼非常忌恨他,想了种种毒辣的办法都没能征服这位圣

者,最后魔鬼想出一条妙计,他对圣者说:“只要你向我拜一拜,我把整个世界都交给你。”看上去这确是一宗便宜买卖;可是圣者心理却很明白:“如果谁向魔鬼下拜,谁也就变成魔鬼。”所以圣者始终不向魔鬼下拜,魔鬼仍旧奈何不了他。”

一九四一年秋天,育才学样有几个学生要求到延安去学习,学校同意了他们的正常要求。学生走后,却增加了学校的许多麻烦,家长们向学校要孩子。有一天两个国民党军人到管家巷二十八号找刘国钧,自称是刘国钧的哥哥,可是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到延安去了。当时感觉到不好处理,只好叫收发告诉他们:“负责人不在,请你们明天再来。”

晚上陶先生回来了,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想了一想说;“明天来了再说。”第二天早晨又谈起这个问题,他知慧地笑容先提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早饭后两个军人又来了,我便到会客室接待他,我坦率地告诉他们刘国钧已经离开学校了。他们问起离校原因和去向,我便低声地告诉他们:“你们是刘国钧的家长,不能不把实话告诉你们。刘国钧在学校很用功,成绩也不算坏,只是活动些。因为到校后参加过救亡活动,和外面的救亡青年有些来往,因而引起宪兵特务的注意,认为他是个小共产党。去年秋天附近几个学校里都捕了人,就把这女孩子吓跑了。估计是跑到延安去了。”他们呆呆的听完我的谈话,惶惑的提出几个问题谈了一会,便走了。以后也没来过。

一九四三年夏天。环境不允许我再留在那里工作下去,身体也坏下来,便化到××休养,也做点工作。冬天病发又吐了一次血。有一天黄昏以后,正在和同志们闲谈,通讯员来说:“陶先生来看你”。赶忙到会客室去,办事处的几位负责同志正在陪着陶先生谈话,几个月没见,陶先生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精神很健壮,娓娓不倦地说他不久将要募得一笔资金,把他投资在生产里,便不会再受穷了。他经常是乐观的,从来没听到他讲过一句“没有办法。”他问起我的生活和健康,也谈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最后留下三千元给我增加些营养,而且坚持要我收下。

大家不放心让他独自回去,留他住一宿或是派人送他到化龙桥,陶先生笑容说:“不怕,不怕——他们(指特务)是不会怎样我的。”提着个灯笼,稳重的走出竹篱,在漆黑的夜景里,灯光闪灼地照着我所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转到几棵大树后而去了。想不到这就是最后一次晤会!

我痛惜这位鞠躬尽瘁的人民教育家,没能活着参加新民主主义中国的建设,对于二十年来教育我,启发我的已经去世三年的老师,怀着深沉的悼念!哀思把我引导到回忆里,在回忆里重演了几篇功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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