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殖民地中国资本主义的产生/中国经济讲话之二

丁冬放

资本主义产生的一般情形是怎样的呢？试看西欧的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的例子。作为进行生产的最初的资本是怎样来的？这个资本的来源叫做原始蓄积，它并不是某些特别勤劳所蓄积起来的，这个原则蓄积是一个充满剥削、掠夺、杀戮的惨酷的历史过程。它的第一个来源是商人与高利贷者对封建领主与农民以至家内手工业者的剥削。随着市场的扩大和生产的集中，这种商业资本与高利贷资本与一天天扩大集中起来，逐渐转变成近代的工业资本，而这些商人与高利贷者就逐渐变成了近代的工业资本家。它的第二个来源是西欧商业资本家对于殖民地的直接的掠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都曾经做过这样的海盗。

这样，经过原始蓄积的过程以后，在生产中资本不断增加，再加上交通发展，市场扩大，手工工场便大大发展起来，这种生产力的不断地提高，要求着生产工具的改进，因而就发生了“产业革命”——机器生产代替了手工工具的生产。产业革命更给生产发展以绝大影响：生产力空前的提高，资本家更大的集中，而另一方面是旧式的手工业生产者迅速的破产，农村中阶级分化也大踏步地向前迈进，这供给了西欧资本主义发展所必须的工钱劳动者——无产阶级与产业预备军。

中国在鸦片战争后要像西欧一样，经过商业资本与手工业的结合，再经过工场手工业来个产业革命，产生中国的资本主义，是否可能呢？不可能的，因为中国在鸦片战争前就没有生长起比较发展的私营商品生产的手工工场，也没有对外

掠夺殖民地的成果反被别国来掠夺，并且在鸦片战争后手工工场便破产了。

那末，中国资本主义的新式产业，又是怎样产生出来的呢？说来话长。

第一节外国商品的输入与中国封建经济的崩溃

到了鸦片战争前夜，西欧许多国家的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已很发达，国内市场已不够容纳，已有向国外发展。亚洲的落后国家，自然是他们发展的最好的对象了。于是，印度和中国等就遭到大风暴的来临。

这在中国的开始，就是鸦片战争。中国拒绝买英国运来的鸦片，英国便派来了兵舰打中国，腐烂的满清统治机构，当然抵御不了英国的洋枪大炮，两次鸦片战争（第一次中英之战一八四○——二年，第二次英法联军一八五五—五八年，一八五九—六○年）都是中国失败，定上了三个条约：南京条约，天津条约，北京条约。从此中国的闭关政策被打破，割地（香港）赔款（共三千七百万两），沿海沿江开十四个口岸通商，外国轮船可以直驶中国的长江内地，关税的不自主，最惠国条约的确立，外人可以深入农村传教买置地产等等都从此开始。以后的发展是愈来愈厉害。这在经济上给了中国那此影响呢？

对外战争失败要付出的大量的赔款结果，就是苛捐杂税的加重。同时，更重要的是，由于外国商品的大量不断地输入，引起了中国内部经济在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激变，这就是说，外国资本主义商品的输入打破了中国自足自给的农村封建经济。农民不仅因为是统治阶级捐税的主要负担者的原故，使生产日益衰落，而且由于外国商品与农产品间不等价的交换（外国资本家以资本主义的机器生产方法，用少量劳动生产多量工业品，来与中国农民以落后的生产方法用多量劳动生产出少量的农产品交换），使得这种衰落更加厉害。

独立的和工场的手工业也遇到破产和毁灭的命运了。土货成本高，精糙，洋货成本低，又漂亮，这已经无法相比了，加上外国战胜者从不平

等条约中取得低税（关税百分之五，再加附加税百分之二·五便可通行全国不再抽税）及各种保护特权等原因，使得土货在市场无法立足了。

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便这样逐渐变成出卖劳动力的无产者，成为世界闻名的“中国苦力”。他们形成一支广大的产业预备军，逐渐向通商发达的口岸集中，往日守土重迁的旧习，已锁不住他们。这是一个残酷，凄惨，饥寒离别的痛苦过程。（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曾产生伟大的太平天国农民战争。）

同时，在另一方面，外国资本家们及其政府，中国的贵族官僚们陆续地在中国移植了外国制造的新式机器，创办起新式资本主义的企业。

下面，我们把这种新式企业分做外国资本经营，买办资本经营和民族资本经营三类来叙述它们产生的过程。

第三节外国资本在华企业的产生

外国资本在中国最早经营的企业是交通业与银行业，如一八六五年英商港澳轮船公司，一八六七年太古公司等，和少数的银行如一八六七年上海汇丰银行，这些少数企业，每还不是工业，它的作用是便于商品的输入运销以及原料品的采买运送。到了一八九五年，中日战争中国失败后，定立了马关条约，允许外国人在中国内地办工厂。在这以前外国资本家对华主要的是商品输出（把商品卖给中国），在这以后，便逐渐把资本拿到中加来经营产业了，这叫做“资本输出”。

另一方面中日战争时期正是西欧资本主义转入帝国主义阶段的时候（十九世纪末叶），在前一阶段（商品输出），一般的资本主义国家内产业还是向上发展，但是到十九世纪的末尾十年，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在本国内已经感觉到投资的困难，找不到有利的投资的场所，而在落后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内，劳动力便宜，原料可以就地采办，就地制造，就地出卖，也省运输的用费，这样，生产的成本既低，还可利用这些地方原有的落后的各种封建剥削甚至奴隶剥削制度来获取超额利润。例如在中国一般工厂中引用的工头

制度，码头上的包头制度，纱厂内的包身工、养成工等；又如日本在冀中平原收买棉花，英美烟公司在许昌等产地收买烟叶，利用原来的商业资本商利贷的方法，利用度量衡的不统一等等都是他们榨取超额利润所采取的手段。

一九二五年以后，帝国主义列强对华输出的资本，在中国的资本主义企业中占着绝对的优势，它不但残酷地剥削了中国工业群众，使中国农业和手工业经济愈趋破产，而且压制了中国民族资本的发生和发展。这里附带谈到一点，即帝国主义对殖民地的资本输出，为要保障他资本的安全，必须到了他对这殖民地的政治统治力相当隐固，而有把握以后他才敢干，而对殖民地的资本的输出，却又使他对这殖民地的政治统治力量更加增强起来。

第三节买办资本企业的产生

最初外国资本家们，原是不熟悉中国情形的，因此，在通商口岸所开办的“洋行”里面，都雇请了最初和外国人做生意的中国商人，担任经纪人的任务，这些人便叫做“买办”。

他们替外国资本家服务。“买”什么？中国内地的原料。“办”什么？办理外国货输入中国内地的事务。

买办们为外国资本家在内地比较中心的城市，设立了推销处、代为收买原料的机关和运输机关，并和各城市各镇集上的高行、钱店、高利贷者等联系起来，同时寻择适宜的种植各种原料的地区，推广种植，如陕西汉中和河北平原等地扩大种棉，河南许昌附近及胶东扩大种烟。他们用尽一切方法诱逼宣传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农民们就逐渐沦为外国资本家的原料供给者了。

到中国去发财的资本家们，有不同的国籍，因此，买办们虽然还是中国人，可是不能不加上实际上的外国籍，这就是英国买办，日本买办等等。在中国只要有多少不同国籍的外国资本家，就有多少不同的买办集团。谁个奴才不想讨得主人的奖赏？买办们亦复如此，他们都很忠心地想讨得他们所服务的洋行的器重。而外国资本家们也就利用这条线索，从上到下，从内部掌握住

中国。他们不仅会做经济上的买卖，还会做政治上的买卖，趁着每个可能的机会去抓取中国某部份某派别的统治者集团，并取得各种各样的特权。以往中国历史上查不出来的“买办阶级”，就是这样形成的。

不用说，外国资家们在经营企业当中，要给他们薪水，给他们分红，在财政贷款当中，给他们回扣。同时在运输采买上他们更可提高剥削，从中揩油。外国人发大财，他们就发小财。这样逐渐蓄积了相当数量的货币。

也就在外国资本输入中国在华开办企业（有直接经营和间接经营）的过程当中，这些买办学会了外国人经营资本主义企业的本领和经验。他们既然发了小财，当然可以一面仍旧做买办，一面做些自己的经营，如轮船公司、银行、工厂等。它们最初多是与外国资本家“合作”，后来单独经营的逐渐增多起来了，但他们对帝国主义经济的依赖性是不会减少的，而只有更加密切，

这些买办资本家们，在中国经济的各部门中都占有势力，他们还胜过民族资产阶级。同时由于帝国主义与中国统治阶级间的关系，这些买办，当然在中国政治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例如一九二五——二七年大革命初期，香港汇丰银行的买办陈廉伯，他就是广州商会的会长，曾和当时的国民政府武装冲突，要赶走以孙中山先生所领导的革命势力，商团是他的武装力量。又如上海吧，市商会和银行公会中的许多领袖及沪上有名人物，很多都是英美日法等国在华企业的买办，差不多每个外资企业中都有他们的系统。比如像×××，他是法国资本的买办，他是天主教的神父，他是上海中国地界的很大的一个资本家，华商水雷公司和南市华商电车公司的经理。比如像日本三井洋行的买办王一亭，他是上海的绅士，他是佛教会的“大善士”，他还有许多企业的股票，他自己也直接经营了企业。比如北四行的头子周作民，他是银钱业的闻人，从一九三五年起是中日经济提倡协会的会长。

抗战以来的大后方，做外汇投机的，操纵物价的，把持运输机关的，常常在战争紧要关头进行投靠活动的大资产阶级，实际上大半是买办资

产阶级，如英美派资产阶级德意派资产阶级以及俄日派的买办资产阶级——这些派别的买办资产阶级出于他们本身的狭隘的阶级利益，而各自在一定的条件和阶段中对抗战于抱着不同的态度。

第四节民族资本企业的产生

鸦片战争失败的结果，在中国统治阶级当中产生了一种想法，他们说：中国打败仗●●没有洋枪大炮，同时鸦战争后的太平天国●●之能够镇压下去，也不能不依靠于外国军队的帮助。因此他们想，必须创立军用工业。于是，曾国藩李鸿章等奏请朝廷开办军用工业，如最早的一八六二年的安庆的军械所，上海苏州制造局，上海的江南造船厂、招商局，在天津金陵的机器局等等，均在这一时期建立。这时还开始了煤矿的开采，如开平矿务局等，他如国营户部银行，都是民族资本的先河。这些“官办”的产业，大部份因官僚们中饱贪污而失败。他们是把官办企业当做“肥缺”看待的。

另一方面，大官僚们既然首先接触到资本主义，限看外国机器制度的商品，价廉物美，很可赚钱，于是，他们就把从人民身上刮地皮刮来的钱拿出来开办新式的工厂，如一八七八年左宗棠在甘肃高立织呢机器厂，而设立得多的是棉纺织厂，如一八九一年唐松岩在上海开办机器纺纱局，一八九三年张之洞在武昌设立湖北纺纱织布官局等。另外还有人开办银行，如盛宣怀办中国通商银行等等。

这些都是官商合办或官督商办之类的企业，而这里的“商”是些什么人物呢？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盛宣怀薛福成张之洞以及唐松岩等，实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官僚。

这是民族资本企业产生的最初的情况。后来，曾有不少军阀官僚刮地皮而成资本家的，用不着去枚举，这是第一。

第二，在各通商口岸附近和外国资本主义影响最早达到的地区，有些大地主看到了新式资本主义工业的有利可图，他们把多年地租剥削的蓄积，拿出来从外国购买机器，开办工厂。中国民族资本家所办的企业，主要是纺织业和面粉业，

（注：原文字迹模糊处录为“●”）

这两个部门中，有些代表人物原来就是大地主例如，荣宗敬是无锡的地主（无锡是接近上海的城市），他最初在无锡开了福新面粉厂和在常州开了申新纱厂第一厂（这是最初的厂名，不是上海周家桥第一厂）。后来他经过第一次欧洲大战的时期而大大地发起财来，刺激了他扩大自己的企业，因此先后共办了九个纱厂，五个面粉厂，抗战前成了中国的纱厂和面粉大王。又如南通（长江沿岸的城市）的大地主满清末年中过状元的张謇，在外国资本主义影响之下，在本乡提倡棉纺织业，开办了大生纱厂，并推动了南通附近许多城市，如崇明、如皋等县的棉纺业，造成中国新式棉防织中心区之一。从崇明北岸起直到阜宁县，有八百个大植棉区。在那儿并出现了很多盐垦和垦植公司。

第三，向新式工业的投资还有商业资本。商业资本很早就相当发达，在鸦片战争以后，它虽未能和手工业生产结合而产生新式的工业，不过，由于商品流通的扩大，商业资本的累积加多起来。这是商业资本家，在有利的情况下便把资本投到工业部门中去，自己便成为工厂的老板或股东了，他们本来一部是在城市经营进出口批发生意的，一部分是内地行商。他们当中有许多是受买办们直接间接支配的。这样出身的资本家，大多只是些中小的资本家，很少赫赫有名的。内地的中小工厂厂主，大多是属于这一类的。

第四，是华侨资本对国内的投资。中国在南洋群岛，安南，泰国（暹逻）和南美洲的侨民很多。在南美洲的多是经营洗衣工作，菜馆之类；在南洋除了经商外，有的还经营资本比较大的橡胶业或其他制造业；在泰国大多是经营碾米厂之类。他们或是和外国资本家合作，或是独资经营，有的相当发了财，成为大资本家，如以药类制日造业闻名的胡文虎，以经营树胶业有名的陈嘉庚。

这些在国外华侨资本家，政治上经济上都受着帝国主义者的严重限制与压迫，所以，一般说来，他们的民族观念还强，希望有一个强盛的祖国，有如外国资本家所有的祖国那样保障他们在国外经营。同时，他们也希望到国内来投资，

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并希望能有好的政府保护他们与外资竞争，因此，华侨资本对于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运动，常起相当作用，孙中山先生在国外的革命活动，曾是以他们为重要的基础之一的。国民党中不乏此等元老。

直到现在，华侨资本家在国内的投资，固然没有多大的发展，但是华侨资本仍不失为中国民族资本的来源和组成部份之一。

第五节中国资本主义产生的特点与近代阶级的产生

总结上述，鸦片战争以后所产生的近代中国新式资本主义的企业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外国资本经营的，二是附隶于外国资本的买办资本经营的，三是民族资本经营的，民族资本又有它不同的来源，可分为官僚资本，地主资本，商业资本和华侨资本。大体说来，前二类资本在中国新式企业中的比例，在辛亥革命前约占百分之八十以上。

然而，在这三类资本当中，只有第三种才是真正的中国的民族资本。我们所说的中国资本主义的产生的过程，在严格的意义上说，只是指这类资本产生的过程。

下面我们便来看中国资本主义产生的特点：

第一，由于中国民族工业是在鸦片战争以后，即外国资本主义侵入以后才发生的，所以中国人民的血汗主要地不是滋养着民族资本，而是滋养着外国的资本，而外国资本的唾余而豢养着为他们服务的中国买办。买办资本实盾上是隶属于外国资本的，是外国资本的附庸。这样，中国的民族资本自然是非常脆弱的。

第二，中国资本主义生长时，世界资本主义已经进入以“资本输出”为主要帝国主义阶段了，因此中国民族企业是在强大的敌人压迫之下生长着的，它的生存与发展不仅有封建制度的束缚，而更严重的是同时还存在着帝国主义对华的民族压迫。在这里要反对托派的反革命理论，托派不承认外国资本与中国民族资本所经营的企业之间的区别，这正是说明他们是帝国主义御用的代言人：

第三，它不是由手工工厂演化而来的，相反的，手工工厂及其他手工业和农业在外国商品迫害下趋于毁灭与破产，因而新式企业的发育生长不能不是很慢的。于是，中国小生产者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与生产手段的脱离的过程，便不能不是比西欧各国更加惨痛的过程。中国无产者不仅受着资本主义剥削的痛苦，而且特别受着资本主义发民展不足的痛苦。

这就是中国资本主义产生的主要特点。

中国资本主义的产生固然有它的特点，固然与西欧的情况不相同，但不论怎样，它们之间却有着一个基本的共同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资本的来源同是由于剥削和掠夺的结果。官僚资本还不全是民间的膏血？地主资本还不是长期封建剥削的结果？

这里我们还须反对一种反革命的理论：托洛茨基派把中国资本主义在鸦片战争以后生长起来的事实加以理解，他们主张外铄论，这种理论说中国资本的发生完全是由于外来的影响。这是不对的。因为：第一，在上一篇里，显明地可以看到中国已有资本主义的萌芽；第二，在本篇上面的叙述中，可以看到它是生根在正在崩溃的中国封建经济当中的；第三，外国移来的机器技术之所以能在中国生长，正是说明中国有了接受的条件。另外还有一种“国情论”，它辩护着“资本主义是外国货”。它说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所以马克思主义是不适于中国的。它实质上不过是●●论的变种而已。

由于新的生产关系在中国的发生，即资本主义的产生，所以在中国也有了新的阶级的出现，这些新出现的阶级是：

第一，民族资产阶级，他们所经营的各种产业（主要是轻工业），资本一般地都不雄厚，大多是中小资本家。竞争力是非常薄弱的。

第二，买办资产阶级。这个阶级是附属于外国资本而生存的，因此，有英国派买办集团，美国派买办集团，日本派买办集团等等。它们不仅是做买办，投资于轻工业而且特别投资于银行、交通业、商业，因此，它们可以在他们后台老板的协助指导下操纵中国民族工业，控制民族资产

阶级的行动。

在抗日战争的现阶段，随着帝国主义阵线的离合，在中国统治阶级当中起决定支配作用的，有英美派资产阶级和亲日派资产阶级。这在前面已提到过了。

第三，无产阶级。在城市中是产业工人，在乡村中是雇农，以及其他出卖劳动力过活的职工。

伴随着中国资本主义产生和新阶级的出现，中国曾产生了民主主义的和改良运动和革命运动。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下去之后，伴随官僚资本新式企业而出现了新官僚康梁的戊戌变法，它虽只是改良运动，也被保守的反对势力所粉碎了。到一九一二年便爆发了的辛亥革命只限于推翻满清，而没有提出反对帝国主义的口号，它还只属于旧民主主义革命的范畴。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中不可缺少的参加者——中国无产阶级在这时虽已出现，但它成为一个独立的政治力量，则还是五四运动以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