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陶公庙古戏台装饰文化内涵辨析

摘" 要：本文以陶公庙古戏台为研究对象，采用实地考察和文献资料的研究方式，对戏台建筑装饰中丰富的文化内涵进行剖析。首先，从宗教角度入手，分析古戏台建筑装饰如何展现道教的神仙世界，并探究其世俗化的呈现。其次，研究图腾装饰中神灵和自然题材的选取，揭示其所体现的信仰崇拜。最后，对戏文纹饰的的题材和构图等方面进行分析，揭示戏文装饰背后的教化内涵。通过以上三个方面的辨析，旨在深入探讨陶公庙古戏台建筑装饰的文化价值，为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提供有益的参考。

关键词：陶公庙；古戏台；装饰文化；中国传统建筑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 年度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一般项目（XSP2023YSC055）阶段性研究成果。

长沙陶公庙古戏台，作为湘地历史文化的瑰宝，承载着丰富的艺术内涵与深厚的信仰传统。其建筑风格独特，装饰艺术精湛，是地方戏曲文化与道教信仰相交融的生动体现。本文旨在深入剖析陶公庙古戏台的装饰文化内涵，从建筑概况、装饰特征、道教思想世俗化、信仰崇拜以及戏文纹饰等多个维度展开研究。通过对古戏台装饰元素的细致解读，我们将揭示其背后的历史背景、文化意义与审美价值。

一、陶公庙古戏台建筑概况

陶公庙始建于南朝梁天鉴三年（504），有“六朝遗庙，千年名山”之称，位于湖南省长沙市榔梨镇浏阳河旁，于1996年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陶公庙建筑面积约为2000平方米，自南向北排列的山门、戏台、正殿和后殿在一条中轴线上（如图1）。

古戏台是陶公庙建筑中最具代表性的，也是湖南省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戏台建筑。戏台位于陶公庙建筑群前部，占地面积为319.55平方米，与山门相连，因而属于山门戏台（如图2）。建筑整体为凸字形双幢式布局，坐南朝北，正对着石阶上的正殿，用以酬神献戏[1]。戏台采用木结构，主舞台两侧为左右耳房，台基采用开放型。

戏台建筑的层次关系非常明显，凸字形的布置使得前台突出，屋顶采用歇山式与硬山式的结合，东、西向立有猫弓背型封火山墙。建筑整体进深为13.30米，宽为17.60米，高为14.00米，台基高为2.00米。中央木制隔扇将戏台空间分为表演的前台和候场、休息的后台，前台进深为5.55米，宽为6.22米，台口高为3.00米。后台进深为5.30米，宽为17.60米，高为1.80米[2]。

戏台屋顶采用的歇山顶和硬山顶结合的形式，使得顶部有4个屋面，且南北向顶面的倾斜形成了山花[3]。顶部有9条屋脊，分别为1条正脊、4条垂脊和4条戗脊，正脊上立有雕刻装饰，并且南北向都有脊饰；垂脊整体装饰透雕，脊端立有小石狮；戗脊上也装饰透雕，脊端装饰有神兽。戏台内部可通过陶公庙山门的正门进入，入内后左右各有一天井，从右边的楼梯即可踏上戏台，其隔扇左右为出将入相处，前台顶部有一八角形藻井。

二、陶公庙古戏台建筑装饰特征

陶公庙古戏台中保留着大量的建筑装饰，不管是纹样题材、工艺技法还是色彩，都非常考究。就纹样题材而言，主要是从宗教、图腾和戏曲这三个方面选材：戏台装饰中运用了与道教相关的元素，如台沿处雕刻的道教神仙人物；图腾元素在建筑的正脊、檐枋等多处出现，主要有动物图腾和自然图腾两类；在梁枋、台沿以及中央隔扇等处雕刻有戏文五十八出，不仅美化了建筑外观，也展示着戏曲艺术的魅力。就工艺技法而言，戏台建筑中运用了雕刻、彩绘等，雕刻工艺采用了民间雕刻技艺中的三雕，也就是石雕、木雕和泥雕，将装饰纹样刻画得生动逼真[4]。彩绘工艺主要采用传统的国画技法，以矿物颜料绘制而成。戏台的立面则以壁画为主，内容为历史故事、人物传说等。戏台的装饰色彩偏向中，强调了金黄色、深蓝色、暗红色和木棕色等色彩[5]。戏台屋顶的琉璃瓦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金黄色与深蓝色的光泽，金黄色通常代表皇权与神圣，深蓝色则暗示着天空与永恒，呼应了道教文化中对天、地、人的理解。外墙采用暗红色，是中国传统中常见的色彩，常用于庙宇和宫殿的装饰，体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与继承。这些色彩的运用不仅突出了戏台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价值，还充分展现了传统建筑艺术的魅力。

戏台顶面北向覆盖黄色琉璃瓦，南向覆盖青瓦，正脊、垂脊和戗脊处都有脊饰。正脊处北向雕刻有“蟠龙”，南向为“狮戏球”，中央立有五色葫芦宝顶，两端正吻处立有丹书铁剑，硬山顶正脊两端正吻处装饰有鳌鱼泥塑，山花处装饰有麒麟神兽石雕。垂脊与戗脊相连处都立有小石狮，戗脊末端处装饰有蟠龙和立凤（如图3、图4）。

戏台东西向的封火山墙上有少量装饰，如铁壁虎被装饰为“狮子戏球”，墀头上部有植物装饰，中部无装饰，下部绘有人物故事。戏台檐下的如意斗拱拱端均相间装饰有龙凤纹饰，并且在翼角下方设有蟠首凤首假昂，主舞台上方为蟠首假昂，后台上方假昂为凤首假昂。

戏台内部的墙壁、吊灯、门窗和中央隔扇门上各有不同装饰，其中面向正殿的墙壁上绘有两幅大型壁画。内部挂有四个吊灯，灯上绘有各种植物纹饰。舞台侧门上部窗格有植物装饰，绦环板刻有戏文故事，裙板刻有绿色动植物纹样。中央隔扇门上部刻有榔梨八景古诗，绦环板刻有四出戏文故事，裙板刻有梨江八景图。舞台上方的藻井天花造型精美，框架呈现八边形，有三个层次，每层都有斗拱和梁枋结构，内层是中央圆形内装饰有双龙戏珠泥塑，周围有云雾环绕。中间层描绘有戏文故事。外层呈现了潇湘八景图[6]。

三、古戏台装饰体现道教思想的世俗化

陶公庙是中国道教全真道龙门派宫观，因此陶公庙古戏台在建筑风格和装饰色彩上，展现了浓厚的道教文化特色。陶公庙古戏台建筑装饰艺术中的纹样题材、工艺技法和用色等都体现着道家思想中的阴阳五行说，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五元素构成了万事万物，五行可驭万物[7]。屋身外部装饰大都为金色，先以雕刻技艺制成，而后加以金色涂料，释以五行学说中的金、木两种元素相生相克。金有沉稳、内敛之意，木则有生长之意。金生水，水生木，这就形成了金与木的相生关系。

建筑的垂檐和台沿等部位所雕刻的装饰，有多数对神仙世界、神仙人物的描绘。道教的一个核心信仰是神仙，道是宇宙的本原，孕育天地万物的天神、地祇等信仰属于道教信仰。戏台建筑装饰中对神仙人物的描绘体现出了道教对于神仙世界的崇信，也蕴含着道教一直以来的长生思想[8]。在道教神仙世界中，“聪明正直之谓神，阴阳不测之谓神”，所谓聪明正直也就是因功德而成神，此为后天成神，如关帝、岳飞等[9]。阴阳不测则意指神通广大不可测度，此为先天成神，如玉皇和福禄寿等（如图5）。陶公庙中供奉的陶淡、陶恒叔侄，则是后天成神，陶淡、陶恒从小开始辟谷修真，后尸化而不死，此为尸解，通过太阴练形，形解而成仙，这就是道教的“尸解仙”信仰。因此，陶淡、陶恒叔侄被当地人奉为羽化登仙的真人，修筑庙堂供奉着。

建筑中对神仙世界的刻画，体现了道教思想的世俗化，这里所谓的世俗化是指道教神仙世界中的仙人逐渐从云端走向地面，融入到世俗生活，其中的重要节点是宋元时期，从这一时期开始，道教的神仙世界开始有了俗神，也就是题材的世俗化，此后湖湘地区的俗神信仰逐渐盛行[10]。俗神，即与人的世俗生活相关，包括守护神等等。古戏台台沿处雕刻的关帝，其主要神职有驱邪避恶、招财进宝等。檐枋上雕刻的西游记这一神怪小说中手持金箍棒的孙悟空（如图6右二所示）、扛着钉耙的猪八戒（如图6左一所示）和拿着芭蕉扇的铁扇公主（如图6右一所示）等人物形象，是民间的世俗信仰与道教的神仙世界相结合而产生的俗神[11]。

古戏台东西向封火墙和屋顶正脊处的狮戏球，将狮子的形象打造的活泼且温顺，有着人和狮子和谐相处的希冀，契合着道教的宇宙观，也是道教思想世俗化的表现。其中，狮子不只是生物意义上的物种，而是代表着自然，代表着吉祥安康，有美好的寓意，因此常作为祥瑞的象征，满足着人们对于世俗生活中的美好愿景[12]。戏台上的藻井结构采用了双龙戏珠的图案，寓意着和谐、繁荣和吉祥，这种吉祥文化符合道家思想中的“阴阳和谐”观念，同时也体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戏台内的对联和匾额，传递了关于人生和社会的世俗道理，如“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为人需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这些对联和匾额传达出对人生态度和价值观的反思，与道家思想中的“自然无为”和“阴阳和谐”观念相呼应[13]。

古戏台建筑装饰记载着宗教和世俗的交融，通过吉祥文化、民间信仰、戏曲文化和人生哲理等元素，将道教思想融入到了日常世俗生活中，成为了一种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表达，这种宗教世俗的融合使得道教思想更加贴近民众，更加易于接受和传播。

四、古戏台装饰体现信仰崇拜

通过图腾语言来表达愿景，是人们赋予建筑装饰的一个重要精神功能。陶公庙古戏台是图腾装饰表现较为典型的传统建筑之一，其装饰题材中有着大量的神灵图腾和自然图腾，体现了图腾装饰中所蕴含的人们对于神灵和自然力量的信仰崇拜。神灵崇拜在戏台图腾装饰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建筑的内外装饰都可以看到各种神兽形象的存在，如龙、凤、狮子、麒麟等，这些形象通常被描绘得庄重、神圣，以突出神灵的高贵和威严[14]。通过这些装饰，营造出一种神圣、庄重的氛围，从而表达人们对神灵的崇拜和信仰。除了神灵崇拜，陶公庙古戏台的图腾装饰也体现了自然崇拜。在戏台的装饰中可以看到云、太阳等自然元素，这些元素通常以写实或象征的手法呈现，以突出自然的美丽和神秘。通过自然元素的装饰，表达对自然的敬畏和崇拜，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希冀。这些信仰崇拜的表达形式既有物质层面的装饰，也有精神层面的追求，它们共同构成了古戏台建筑装饰的独特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

（一）神灵图腾崇拜

古戏台屋顶的正脊处北向雕刻有蟠龙纹，屋脊上翘的翼角处雕刻有螭吻和立凤，屋檐下的龙、凤首假昂，雀替处的龙图腾以及藻井中央盘绕的卧龙浮雕，这些附着在建筑装饰上的龙凤图腾或盘旋、或似腾云驾雾，真实反映着古人的神灵崇拜。龙在民俗信仰中有着崇高地位，被视为呼风唤雨的神灵，因此将龙图腾雕刻在建筑上，有祈求平安和风调雨顺之意。凤的出现也被认为是幸福安康和天下太平的象征，常与龙图腾相伴出现[15]。龙凤图腾共同象征着吉祥辟邪，龙纹为阳凤纹为阴，戏台中龙凤装饰的布局便是如此，前台檐下两侧装饰有龙首假昂，后台檐下两侧则为凤首假昂，有“龙凤呈祥”之意。龙凤图腾是神灵的象征，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龙和凤分别代表着天神和地神，是神圣和尊贵的象征。陶公庙古戏台通过龙凤图腾装饰，传递了一种对神灵的崇拜和敬畏之情，这种崇拜不仅仅是对神明的信仰，更是对自然力量和宇宙奥秘的探索和思考[16]。

古戏台建筑装饰中不只用龙凤图腾来表达神灵崇拜，还运用了麒麟、蝙蝠、仙鹤等动物图腾来寄托人们的各种希冀。古戏台东西向立面的山花处都雕刻有麒麟装饰，头部似龙，身上有鳞片，尾部呈现狮尾式，身旁有云雾环绕，身下有一玉书，为“麒麟送玉书”纹样。麒麟图腾是镇宅招财、宗族兴旺的象征，这种信仰经过历代传承后有吉祥之意。古戏台梁枋下的骑马雀替处有蝙蝠图腾的出现，在装饰中，蝙蝠呈现倒立状态，有“福到”之意。虽然蝙蝠外表较为丑陋，但其在古代文化中，是“福”的一个代表，蝙蝠的到来寓为“进福”，一为福在眼前，二为双福捧寿，四为天官赐福，五为五福捧寿。蝙蝠纹样作为一种吉祥符号，以建筑装饰的表达形式，反映着人们对于祈福的愿望。古戏台建筑装饰中还有大量的仙鹤纹饰，以木雕技艺装饰在梁枋、台沿、中央隔扇等处，呈现昂首挺立、展翅飞翔等多种姿态。仙鹤是道教仙学文化的代表，有仙风道骨之韵，因而成为品德和地位的象征，在陶公庙戏台中装饰仙鹤，则是对陶公叔侄的歌颂。仙鹤与云纹搭配装饰，体现出对自由的向往；与水纹搭配，意为上善若水；与龟纹搭配，则为龟鹤延年。仙鹤是能带来福祉的祥瑞之物，常与祥云、朝阳联系在一起，承载着人们对于神仙世界的憧憬和对神灵的崇拜（如图7）。

（二）自然图腾崇拜

古戏台装饰中对于自然图腾元素的描绘，如云纹、太阳纹等。云是自然的天上之物，如瓦当处的云纹、凤首假昂下的环绕的云、山花处麒麟身下的云纹和立柱上方的卷云纹，这些云纹的存在是人们对于天上神秘色彩的具象描绘，在建筑装饰中常伴随着神灵或神仙出现。檐枋东西两侧的龙图腾和山花处的麒麟图腾，身旁都环绕着云纹，视觉上似有腾云冲天之势，象征着高升和如意，是对宇宙自然崇拜和世俗愿景的表达。

通过在建筑中装饰太阳图腾，皆以表达出人们对太阳力量的感激和敬畏，也展现了对自然和谐共生的追求。太阳图腾在戏台建筑中占据了显著位置，它被雕刻在建筑前部上方的中央部位，以透雕技法呈现，使太阳形象立体且生动（如图8）。这种方式不仅让太阳图腾成为了戏台装饰的视觉焦点，还赋予了建筑一种庄重而神圣的氛围[17]。太阳图腾在建筑中的应用有一种精神寄托的寓意，它代表着希望、力量和生命，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的象征。当人们聚集在古戏台下观看演出时，太阳图腾仿佛在默默守护着他们，给予着力量和勇气。

陶公庙古戏台作为地方信仰和文化传承的重要场所，其建筑装饰中龙凤、麒麟等神灵以及云纹、太阳纹等自然元素的巧妙运用，代表着人们对自然、神灵的信仰崇拜。龙凤、麒麟等神灵形象，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瑞兽，象征着吉祥、和谐与力量。这些神灵形象不仅是对祖先信仰的传承，更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云纹、太阳纹等自然元素，则是对自然界中美好事物的提炼和升华。云纹象征着天空的辽阔与神秘，太阳纹则代表着光明和温暖。这些自然元素在建筑装饰中的运用，不仅是对自然界的赞美，更是对自然力量的敬畏。图腾装饰不仅是艺术的展现，更是承载着当地民众的信仰和愿景，也见证着传统文化和信仰的传承和发展。

五、古戏台戏文纹饰辨析

（一）戏文装饰题材

陶公庙古戏台中独特的戏文装饰有五十八处，遍布于梁枋、台沿以及中央隔扇门等部位，大多以木雕工艺呈现，少数运用彩绘工艺。其中，戏文的题材较为广泛，涉及神话传说、名著故事、忠孝节义等多个方面，以名著故事和忠孝节义题材的戏文为主。名著故事题材装饰有西侧门的绦环板上雕刻的“武松打虎”，中央隔扇门的绦环板上雕刻的“单刀会”和“斩蔡阳”，戏台内部墙面上绘制的“隆中对”、檐枋上雕刻的“西游记”等（如表1）。体现忠孝节义的戏文，有东侧门的绦环板上雕刻的“苏三起解”和“描容上路”，中央隔扇门上的“回窑”和“刘伯温访天子”以及戏台内部墙面上绘制的“竹林七贤”等。神话传说题材的戏文相对较少，只有雕刻在台沿处的“牛郎织女”和“刘海戏金蟾”。

（二）古戏台戏文装饰的构图

陶公庙古戏台的戏文装饰构图巧妙，注重对称与平衡。在整体布局上，戏文装饰通常被安排在戏台的显著位置，如檐口、梁枋等，形成视觉焦点。在细节处理上，装饰图案通过人物角色的数量变化和不同的构图方式，展现出丰富的艺术效果，这些方式不仅使得戏文装饰更加美观，也体现了古人的审美追求。

戏文装饰中的构图形式，可分为两人对立式、多人聚散式和多人并列式。两人对立式构图中的对立一词，可以是字面上的两人相对而立，呈现对称状态，气氛缓和；也可是情绪意义上的对立，用于表现冲突，如善恶忠奸角色之间的对抗。对立式主要通过人物角色的姿态、动作来展现画面的紧张或和谐，使静态装饰充满了张力和动感（如图9）。

多人聚散式构图中的人物角色不会被均匀地分布在画面内，而是根据情节需要和审美要求，有聚有散地进行安排。这种疏密变化的画面效果，角色之间的相互关系和位置安排，可以呈现出不同的氛围和人物关系，通常用于刻画群体活动和集体决策等场面。多人聚散式可表现为一种动态构图，角色在场景中被巧妙地分散和聚集在不同的位置，形成了一种动态平衡，增加了装饰的生动性和趣味性（如图10）。

多人并列式与聚散式不同，多人并列式构图将多个人物角色以并列的方式呈现出来。在这种构图方式中，人物角色通常被安排在同一水平线上，彼此之间呈现出一定的间隔和平衡，通过并列关系来强调角色间的平等。这种构图形式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和谐与平衡之美，多个角色之间没有明显的层次和主次之分。他们并排站立或坐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共同构成了画面的核心（如图11）。

（三）戏文装饰的意义与内涵

陶公庙古戏台作为当地的艺术性公共空间，人们在此聚集、交流，自然会受其艺术文化的熏陶。富丽堂皇的戏台建筑中雕刻的戏曲人物形象和戏文故事在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的同时，也向人们传递着一定的道德观念和思想价值，通过视觉元素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思想[18]。

戏台中戏文装饰的选取是由过去的社会环境决定的。封建社会所奉行的伦理纲常融入到戏曲表演，进而表现在建筑装饰中，并以此来宣扬忠孝观、节义观和善恶观等伦理思想。戏文“单刀会”中关羽的忠诚勇敢和“刘伯温访天子”的尽忠报国，无不传达着古人对于忠孝观念的推崇[19]。因此，戏台上的戏文装饰大多以忠臣、孝子为题材，通过他们的形象和事迹来宣扬忠君爱国、孝顺父母的美德。这些装饰让人们在无意识中受到忠孝观念的教育，从而达到培养道德责任感和家国情怀的目的。

“斩蔡阳”中描绘关羽不因个人恩怨而违背道义以及“回窑”中薛仁贵和柳迎春在困难中相互扶持，这样的戏文选取与封建伦理观念中的节义观相契合。“描荣上路”中刻画的女人形象为了家庭和爱情，不畏艰难克服困难，歌颂着不朽的节气。所谓节义，强调个人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应坚守道义和正义，不屈不挠。戏台上的戏文装饰通过展现英雄豪杰、贞节烈女等形象，来宣扬节义这样高尚的道德品质，让人感受到节义精神的伟大力量，同时也激发着追求正义和道义的信念和勇气。

善恶观也是封建伦理思想中的重要内容。这一观念体现在戏文“苏三起解”中表现为：只要坚守公正，善恶终有报。通过描绘善恶有报、因果报应等场景和良善的人物形象，能传达出鲜明的道德评价和价值取向。善行会得到善报，恶行会受到惩罚；只有行善积德，才能获得幸福和安宁。这种善恶观念不仅能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也维护着社会的公平和正义[20]。

戏文在过去是最能深入民间的艺术之一，与现今的电视剧一样，影响着无数人的思想观念。语言、文字和图像，是实施教化和传承文化的方式。建筑中的戏文装饰便是其一，用视觉图像影响社会观念。陶公庙古戏台中的每一处戏文的刻画都有其意义，记载并歌颂着忠孝节义等伦理道德。

六、结语

陶公庙古戏台的建筑装饰是多元文化的缩影，是研究湖湘建筑装饰、雕刻装饰和文化的重要参考。戏台建筑纹饰中有对道教思想中的神仙世界描绘，对其世俗化的体现。戏台中的图腾装饰，反映了贯穿于中华大地的图腾崇拜与人们对于神灵、自然的信仰，在建筑装饰中将其物质化为各种雕刻的图腾。整个建筑对戏文的刻画，或以木雕或彩绘，题材广泛，构图规整，不断影响着人们对于伦理纲常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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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姜蕙烨，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家居与设计艺术学院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产品设计。

通讯作者：汪溟，博士，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湖湘传统建筑装饰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