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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主义视域下《宇宙探索编辑部》电影互文叙事研究

2025-02-16肖祖明

佳木斯职业学院学报 2025年1期
关键词:戏仿互文后现代主义

摘 要:后现代主义电影习惯于将多种影片类型进行杂糅,观众通常能够在一部具有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影片中看到多种类型片的影子。《宇宙探索编辑部》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主义电影,其科幻片的外形下蕴含着公路片的内核,用对哲学的探索替代缺席的科技主题。除了影片类型的杂糅,电影还通过戏仿、拼贴等手段突出了整部电影的互文叙事。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宇宙探索编辑部》;互文;戏仿;杂糅

中图分类号:J954;G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9052(2025)01-0058-03

作者简介:肖祖明(2004.04— ),女,汉族,陕西省西安人,大学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戏剧影视文学。

基金项目:2025年度河南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地方戏影响与现代中国小说的本土经验研究”(2025-ZDJH-919)。

引言

发端于20世纪中后期的后现代主义对文学和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也为文艺批评提供了一种怀疑和批判既定宏大叙事的哲学立场。互文性则为文学和艺术提供了具体的批评实践和分析方法,两者共同构成了当代文化和艺术分析中不可或缺的理论框架。《宇宙探索编辑部》便是在此框架下的一部充满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电影。该影片融合多种影片类型,科幻片的外形下,是公路片的内壳,通过戏仿、杂糅、拼接等手段展示了一个荒诞却内涵深刻的世界。其叙事方式打破现有的规则和形式,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充满乌托邦色彩的科幻世界,是一次对现实、对未知、对理想的深刻探索。影片从片名到配乐再到空间场域的转换,甚至其伪纪录片的表现形式,都体现了创作者对互文性的匠心运用。

一、后现代主义的戏仿表达

后现代主义电影常常打破传统的线性剧情结构,戏仿是后现代主义电影广泛运用的区别于其他文化艺术风格的典型特征,也是“互文性”的一个表现。早在20世纪中期以后,受后现代批评理论影响,法国学者茱莉亚·克里斯蒂娃提出了互文性(intertextuality)的概念,代表后结构主义批评家对文本间性的重新定义,其内容包含了两个以上文本相互间或者一个文本对其他文本产生的记忆以及扩散性影响的两种关系[1]。《宇宙探索编辑部》中多处对经典文本进行了互文性运用。首先,影片的英文名Journey to the West(西游记),也正是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的英文翻译,影片在人物塑造和叙事上也都体现出两者的互文。影片套用中国传统游记小说的模式与人物,一路向西。唐志军是出于追求女儿自杀答案的执着,带着对女儿自杀的不原谅和不理解的心结西行,正如为了取得真经西行的唐僧。头戴铝锅,手拿长骨的孙一通则与孙悟空的形象异曲同工,他的“五行山”是唯一亲人的逝世和自身的不被理解。

不仅仅是唐志军与孙一通一一对应西游记中姓氏以及形象的再现,影片还有更深一层的精神内核的联系创新。《西游记》这样的叙事文本前提,为后现代电影文本中角色的性格与精神内涵都做了铺垫。唐志军对于各种外星奇异事件的探索追寻与唐僧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固执甚至有些偏执是两角色共同的性格底色,作为领队,遇事却总是一筹莫展。而唐志军在原本形象的基础上,多了勇气与妥协性,偏执的温和,他没有紧箍咒,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进行惩罚,只是在矛盾发生时,默默承担自己的包袱,放别人自由,独自踏出最后一步,影片对经典作品互文性的运用赋予了“唐志军”更深度的精神内涵。影片中的“取经”小队看似只有秦彩蓉是活在现实中的人,也对应着相对现实与世俗的猪八戒,猪八戒对于取经的参与从来就不是自愿的,每一次遇到困难就吆喝着从来就不该出发,想回到高老庄,秦彩蓉何尝不是如此,导演借《西游记》互文性背景简单快速的塑造了秦彩蓉,反映了我们社会中一种普遍存在的状况,不论任何时代任何使命,或许大部分参与者都不是出于自觉自愿,而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也并不能替代对现实新的即使是潜在的美好的追求。而那日苏与他们踏上征程的目的相比就简单了许多,通过列车上的采访,一句“酷!”就交代了那日苏的情节动因,正如沙僧一样。此类文本创作及改编也是基于“互文性”理论概念的倾向,因而,文本的创作都是基于以往的文本思路基础上进行的改写、模仿、借鉴和转换之后的新创造[2]。即通过戏谑式模仿原文本,在原文本的基础上表达新的意义。其中,戏仿的前提是后文本的创作者对原文本有深刻理解,并且知悉如何在仿拟中加入创新。《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创新在于除了二人都姓唐的巧合以及都是一路西行之外,《西游记》讲述的是四人在唐僧带领下,取得真经,庇佑众生的奋斗过程。而唐志军五人的行为是为了探寻外星生物的存在与真相,是浪漫的探索,是为了找寻生命存在的意义,是哲学的探索。他们在整个旅途中都找到了自己心里的答案,与过去的自己释怀,对于编辑部队伍的四个人来说,这是有着哲学意义的人生疗愈之旅。互文性叙事对电影语言的建构,就是使观众在和电影基本元素的互动中,感受到电影丰富的意义空间[3]。《西游记》为电影文本提供了很好的叙述前提与文化背景,影片也扩展了经典作品传统师徒四人组合的意蕴与精神内涵。

朱丽娅·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倾向于广义的概念,更强调一部作品或文本对其他文化话语的参与,文本与各种语言或文化的表意间的关系,还包括该文本与为它表达出各种可能性的知识以及文本之间的整体性关系[4]。在影片章回体的第二章中英文翻译是“the Odyssey”,在古希腊语中,奥德赛意为“一段艰苦的跋涉”,不仅与信达雅的翻译“蜀道难”呼应西行,同样又是与希腊神话的互文,体现着“还乡”的主题,奥德修斯是一个顽强英勇智慧过人的英雄形象,他关注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深厚的情感,为回到家乡,奥德修斯历经多次冒险,巨人、女巫,以及众神的阻挠,坚定的还乡信念为影片第二章铺垫了主要的叙事基础,也指涉了影片独特的乡村叙事。

二、现实与幻象的互文

后现代主义认为意义具有相对性,隐藏在表面意义之下的深层含义对于构建个体和群体身份更重要。从城市来到农村的四人,最初动因是为了探寻鸟烧窝村非自然无法解释的奇妙景象的真相,唐志军始终无法理解,原谅女儿的自杀,多年来活在自己执着追寻外星生物的世界里,试图通过外星人找到女儿留下的问题的答案。四人所至乡村看似巧合,实则创作者将其置于乡村叙事的镜像中。不仅在表层向观众展现了乡村景色,人文风情,也向观众传递了对乡村乌托邦的理想化寄托。在现代工业化的城市中,高耸威严的建筑令人们感受到压迫与窒息,飞速的发展使得乡村印象从城市中生活的人们脑中缺席,主人公们的集体出行与乡村所经历的,也是创作者的一次“出走”和探索。鸟烧窝,就是一个镜像世界,导演不仅将现代电影中常缺席的乡村意象呈现在了观众的视野,还通过村民对话,烧香迷信等幽默的荒诞与现实的元素形成了独特的乡村叙事。

后现代主义认为,现代工业文明中人往往缺乏自主性而随波逐流,备受压抑,这种状态极不可取。随着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新一代年轻人大多选择从乡村走向城市,对于当下乡村的文化生活秩序来说,青年长期处于一种缺席的状态,对于中国乡民几千年来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特质,最终只能以“体验生活”的方式来把握。创作者也倾向把乡村刻画成纯粹、诗意的乌托邦,进而呈现出内向化的叙事特点[5]。唐志军等一行人也在前行与等待中不断地打破旧的自我,创造新的自我,完善对自我的认识。从城市,到农村,再到山林,一步一步远离钢筋水泥的城市生活,回归原始自然。找寻最初的归所,追寻存在的意义。电影中的冒险元素和未知世界的设定从某种程度上深深地吸引着具有探索精神的年轻人在观影的过程中跟随着影片角色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乡村、走向山林、走进洞穴,触碰宇宙的“尽头”。同时从电影的探索中获得对未知世界的敬畏和尊重。在影片中,唐志军与孙一通在大山中一步一步走进洞穴又何尝不是对柏拉图洞穴隐喻的一种互文。

三、后现代主义的声像杂糅

观众对电影剧情的理解和评价是建立在图像画面的直观中解读剧情内容,同时,还凭借电影声音将先文本与后文本之间的链接才能最终体验到影像画面、声音与文本的互动效果。文本是以语言文字、影像图画、音效声响等,构成文本内部、文本与文本、文本与社会以及文本与历史之间的多维互文关系,进而在不同符号系统之间的互动中完成各种类型的释义实践[6]。通常,在电影中,声音起到的作用无非是为了烘托环境或是作为线索,如《杀死比尔》中作为危险的预警,且节奏短暂,存在感微弱,选取的音乐也偏向统一。而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电影音乐呈现碎片化形态。以声音建立不同文本之间互文关系的现象普遍存在于电影中,当代影视艺术呈现出诸多创作新路径、新形式和新表达,打破了以往故事内容的整一性,截取生活片段,拼贴生活影像,注重对人物主观心理的探寻,充满了后现代性。影片中多处出现声画对立的处理手法,在采访唐志军时,选择了“春晚”的配乐,在影片的一开始就给观众营造了轻松的氛围。在唐志军卡在太空服里面被施以救援时,随着画面中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一辆一辆到来的紧迫感,多个机位对准缓缓降落的唐志军,配乐却是欢快的贝多芬交响曲《欢乐颂》,又似乎是对唐志军理想主义的嘲弄与怜悯,给人一种无比荒诞的观感和割裂感。除此之外,在采访秦彩蓉时,应用的音乐是《雾里看花》,又是符合秦彩蓉本人世俗性的大众流行乐。影片就是这样让古典乐与流行乐同时出现在了一部电影中,以强势的杂糅使得声像呈现出极具讽刺意味的功能效果来,使人耳目一新的置身于一个让人糟心故事中。声音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视听文本中的“引用”就是成为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视听文本的重要桥梁之一。“引用”的过程也即是将过去的声音意义重新编写和赋予新的意义,所“引用”的声音在当下和未来的电影(视听文本)中获得“新生”[7]。在第二章,孙一通向镜头读诗,随之展现的是探索小队在孙一通家的生活画面,对话与诗交替出现,古典乐始终不间断的承载着画面与诗。向观众传达着电影中不可言说的“艺术与大众日常生活之间界限的消解,也可以说是高雅文化与通俗文化之间明确分野的消失”[8]。医院,平房,火车站,破旧楼道等多处生活化场景被直观表现在镜头中,拉近影像故事与观众的距离,而落满麻雀的石狮子,头戴铝锅的少年,身穿宇航服的编辑,以及被鸟群裹挟消失的孙一通又体现了强烈的荒谬与科幻的元素。主角忧郁,迷惑,徘徊,焦虑,分裂感的视觉元素与视听元素体现了强烈后现代主义。影片主题也明显受到后现代主义影响,通过追求非凡的视觉效果和奇幻的故事情节来营造出超现实的氛围。

四、伪纪录片形式的拼贴叙事

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电影一大叙事特点便是颠覆传统的叙事模式,尽可能增加更多的叙事可能性以及让观众更多地参与到影片的叙事中。影片多处采用伪记录的拍摄手法,伪记录影响自始至终被拼贴到影片的全部过程,更加直接的宣泄主观感受。从影片的一开场,三十年前的新闻采访画面引入情景,将观众带入场景,在向观众介绍唐志军的时候,雪花屏展示着纪录片的真实。一转场,手摇镜头将观众带回三十年后的编辑部,还是那个盖革计数器,而唐志军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不论是人物的对话,还是转向周围物品摆设的看似无意的镜头调度,都增强了整体的真实性。影片中还有多处采访镜头,除了影片开头的神采奕奕的唐志军,还有在其家里,向“镜头”介绍电视上雪花点的含义的略显局促,落魄羞涩的唐志军,以及在列车上的仰视角度倾听状采访的唐志军,值得注意的是,在火车上的“采访”被售卖物品的小推车打断后,声音又湮没在了隧道中,仿佛时代造成了他的失语。手持镜头不仅为摄影师提供了更灵活的调度选择,也增强了观众的代入感与共情度。在唐志军上山寻找孙一通时,模拟的摄影灯光似乎在提醒观众第三方的存在;日全食的镜头中,孙一通对第三方也就是摄影机说“你也把眼睛闭到”并捂住了摄影机的“眼睛”。在影片进行时,作为第三方的摄影机似乎又隐匿在观众的身后,我们看的不再是纪录片中的人物,而是在我们的眼前,直接进行观察,观众代替了原本“存在”的第三方“摄影机”。角色面对镜头进行回忆般陈述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从而使影片整体的叙事充满了真实感,在影片的播放过程中不断的对影片的虚构性进行瓦解,也促使观众对影片想表达的主旨进行思考。电影还采用独特的媒介手段,比如自然光,实景拍摄,非职业演员(村子里的大娘)使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变得模糊,颠覆了纪录片的真实话语体系和观众的认识,观众通过带入达到共情,不仅是和电影更是和自己的共情。

结语

互文性叙事对电影语言的建构,就是使观众在和电影基本元素的互动中,感受到电影丰富的意义空间。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通过多重的互文性叙事,向观众展现了一场另类的“西游”,通过声像的戏仿、杂糅、拼贴等手段混淆现实与幻象,呈现出了多重互文叙事,试图探索现代城市或者说是现代化对人的“异化”,探索小队的整个行动始因不同,但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执念,在追寻自己人生答案的过程中,一边对人类存在发问,一边在发问中找寻人类存在的意义。而每个观众也从影片中找到了自己的互文,自己谜题的答案。总的来说,后现代主义为电影叙事带来了新的可能性,挑战了传统的电影形式和内容,促进了电影的创新和多元化。

参考文献:

[1]王堇.互文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40.

[2]徐华.浅谈互文性视野下文学文本的电视剧改编[J].上海广播电视研究,2024,(1):81-89.

[3]孙慧,汪漪.当代科幻电影中的互文性叙事艺术[J].电影文学,2023,(15): 87-89.

[4]汪民安.文化研究关键词[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68.

[5]史秀秀.近年来乡村电影的创作格局与文化镜像[J].艺术评鉴,2020,(18):141-143.

[6]张海超.声像互文与视听文本的生产——兼论声音和影像的释义指向[J].新闻春秋, 2023,(3):55-64.

[7]刘云兰,陈斌.中国当代影视艺术的后现代主义审美特征探析[J].电影文学,2008(9):23.

[8]陈皓钰.审美视野下的大众文化及其特征解读[J].美与时代(上), 2015(01):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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