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鸟中“大熊猫”的毒手

以“司法之剑”斩断伸向野生动物的黑手，体现司法担当，维护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平衡。

东方白鹳是一种大型的候鸟，成年后体重约4千克、身长约1.1米，喜爱在沼泽、湿地中觅食鱼虾贝类等。它有着黑色的长喙，仅基部呈淡紫色或深红色，身披白羽，翅膀尾部是黑色的飞羽，带着绿色或紫色的光泽，一双长腿则是鲜红色。无论是展翅飞翔还是行走水边，其体态都非常优美。因为目前在全球仅存7000至9000只，东方白鹳属于极度濒危物种，又被称为鸟类中的“大熊猫”。每年的9月末10月初，东方白鹳会离开东北的繁殖地飞往鄱阳湖越冬，沿途常在一些“补给点”停留休息，补充能量。没想到，就是这种短暂的停留，也可能暗藏危机。

被击落的优雅身影

35岁的杨某是名吊车司机，平时没有太多爱好，倒是对“打野味”情有独钟。同为吊车司机的刘某、李某也有同好——三人成行，动了歪心。

刘某自己有辆越野车，负责开车；李某的眼神好，善于找猎物，还有一手好厨艺；杨某眼神不好，就负责去捡被打伤的猎物。刘某还拉上了他的好友熊某，熊某也喜欢“打野味”，为此还特地找人要了气枪，就放在刘某的车上，用的铅弹都是熊某在网上买来铅丝后自己打磨加工的。为了便于烹饪，刘某和熊某共同出资购买了一个集装箱，放置在李某所住小区的东边，四人打到“野味”后就跑到这个集装箱里，由李某负责烧“野味”，再配点小酒，天南海北地聊聊，这感觉简直“赛过神仙”。

2023年8月12日下午，杨某联系上刘某、李某，再由刘某喊上熊某，四人相约外出“打野味”。刘某开车带着三人，一路向南。途中有鸽群飞过，熊某连开了几枪，射落了两只。

光这两只鸽子，还不能满足四人膨胀的口腹之欲，他们继续驾车到了某镇的水塘边。“哎，这有几只大的！”眼尖的李某发现了几只白色的“大鸟”。

“这鸟看着和平时打的不太一样啊，靠近点、靠近点！”这时，车上的人都兴奋起来。

熊某立刻掏出枪瞄准目标，枪声过后，鸟儿惊起，四散飞走。刘某盯着其中两只飞得较慢的，踩起油门追赶，刚一靠近，熊某立马补了几枪。两只鸟儿跌落在道旁的农田里。

杨某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大袋子，跳下车，四处张望后，就朝着地里那两只鸟儿走去。不料，他刚捡起其中一只受伤的鸟儿，就被正在地里忙活的村民老章给逮个正着。

“这鸟是你们打的？这可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老章气愤地说着。杨某见情况不妙，立马从兜里掏出烟来，想借此缓和下关系，没想到老章根本不吃这套，随即招呼周边的村民前来帮忙抓住这帮“打鸟贼”。

李某也赶紧下车去说好话，在这个时候，甚至还想和杨某一起把到手的鸟儿带走。村民们闻讯赶来，便将他们围起来，要求他们立刻放下鸟儿。

“就打了这两只，我们不要这鸟了还不行吗？”杨某和李某见村民们态度很坚决，虽不情愿，但也只得一边将到手的大鸟放在地上，一边向停在旁边的车辆退去。

老章看到两只鸟儿身上满是血迹，奄奄一息，当时就拨打了报警电话。杨某等四人发现村民报了警，赶紧开车逃离了现场。

公安民警到场后，立刻通过电话联系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前来救助。不幸的是，这两只受伤的鸟儿均因伤势过重而死亡。经检测，这两只鸟儿体内都有铅弹两颗。

经鉴定，这两只被猎杀的白色“大鸟”为东方白鹳，在《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2021版）的“一级”之列，具有生态价值和科研价值。熊某使用的犯罪工具为枪支，是非制式气枪。

民警很快将逃走的杨某、熊某、李某抓获，刘某得知情况后，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

高昂的代价

2024年3月14日，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人民检察院依法提前介入杨某等人涉嫌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一案；3月20日该案被移送淮安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3月22日，公益检察部门同步介入。因为事关濒危的一级野生保护动物，且相关行为对生态环境造成了影响，可能需要同时提起公益诉讼，该院检察长高度重视，决定抽调刑事检察和公益诉讼检察部门骨干成立专门办案组，由检察长担任组长、领办案件。

公安机关提供了现场村民、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工作人员的证言、熊某家中的作案枪支、受伤死亡的鸟儿的照片、鉴定意见等证据材料。

杨某等人对共谋打鸟的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们一致辩解：“我们知道捕猎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打死的这鸟儿是东方白鹳这么高等级的野生保护动物呀！”

“虽然他们主观上并不明知杀害的野生动物是东方白鹳，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构成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淮安区人民检察院相关负责人表示，我国刑法设立这一罪名，只要求行为人明知自己伤害的是珍贵的野生动物即可，对是否知道具体为哪一种动物并不要求。本案中，因为国家对于野生动物实行分类分级保护，并公布了相关保护名录，这一事实显然为普通大众知晓，而且杨某等四人不止一次实施了捕猎行为，能够认识到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的区别，他们驾车数十千米外出“打野味”，看到什么就打什么，对猎到什么野生动物都是持放任的态度，目的是取乐和食用。值得一提的是，东方白鹳具有明显不同于普通鸟类的体貌特征，四人经常猎捕鸟类，对这类并不常见的鸟儿属于比较珍贵的野生动物应当是具有主观上的认知的。

同时，按照我国民法典第1229条规定，因污染环境、破坏生态造成他人损害的，侵权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第1168条规定，二人以上共同实施侵权行为，造成他人损害的，应当承担连带责任；第178条规定，二人以上依法承担连带责任的，权利人有权请求部分或者全部连带责任人承担责任。

因为本案中被杀害的东方白鹳是珍稀鸟类，其生存状况直接关系到生态平衡的维持和生物多样性的保护，而杨某等四人为了取乐和口腹之欲，非法使用国家明令禁止的气枪进行猎杀，他们主观上具有实施环境侵权行为的共同故意，客观上共同实施了破坏国家野生动物资源的行为，损害了社会公共利益，应当在共同造成的生态环境损害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检察机关遂向法院一并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

2024年6月5日，盱眙县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刑事判决，全部采纳了检察机关的诉请，判处杨某等四人5年3个月至4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5万元至3万元不等的罚金；7月24日，法院作出附带民事判决，判令杨某等四人连带赔偿生态环境修复费用20万元，并于判决生效后30日内在省级以上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开赔礼道歉。杨某等人均未上诉，且全部履行生效判决的要求。

编辑：张宏羽" " zhanghongyuchn@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