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城

羊杂碎

细雨里喧闹的街道，烟火烬，落了一地。

炸得干酥脆黄的土豆梗，撒了满碗，你淋上醋，叫我趁热咽下满腔的秋。

老街区推开夜色，钢铁中、石砖中、旧日常中，赤条条的露水降临。心肝肺、肠肚蹄，文火常炖四面八方之乡味。

汤勺里荡开恒久的冬，它必须从沙粒和石砾的流速中逃逸，钻人榆树的根。

缕缕皱纹重叠，这蜿蜒钻探的根，缠绕在那只拾起汤勺的黝黑手臂上，抽取羊群毛尖上的亮色，锻造一把锄头，开垦一个锋利的春天。

在流水上绘下昔日的河床，风吹着素描中一只柿子的脊背。

榆花

漫走的行云如鳞散去，往来的游风独上梢头。

雁鸣在风尖上回旋，躲至你初暖的襟内。泥味摇晃在榆叶腰际，牵住迷途的行舟。

你欣欣然撑开一抹苍翠，抖落一身云水。一半成了炊烟，被青山取走；一半编织成榆花形状，在我的身体里翻涌。

自行车安静。

古墙头安静。

你安静的样子让我忘了这儿曾是沙漠。豆腐

白云浮动，金镶白玉落入桃花水。咽下摇曳的灯影，我们于百沸汤中窥见远黛青山。

你和我临桌而坐，用豆腐雕花，用筷子相爱，看雪花在红油里老去。

一个传统的景象在酸浆里瓦解，另一个我从你的视线里取回我凝神的脸。

我的眉眼撑开一个温暖的世界，告别忧愁。

你无声翕合的唇齿，像翩翩远去的蝴蝶，被我的触觉小心剔除在外。

我沉浸在掌心与你指尖的相逢，那儿有几瓣桃花奏出了冷调子，而我将你的手攥得火热。

后来，我们从枝丫间走出，在你家门前的豆腐坊相视无言。舍不得离去，便直直地站成两块砖，托清风告诉月亮：这里——

春草尚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