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河波浪涌
2025-01-22吴建
我的故乡如皋是名副其实的水乡。这里水网密布,大大小小的河流犹如一条条翠绿的玉带,缠绕在故乡肥沃的土地上,其中有一条小河,一直深深印记在我的脑海中。
这条小河坐落在我老家的门前,长约六公里,宽约十米,约莫两米深,一河碧水款款东流,盛满了我儿时的记忆和梦想。
这条河的历史并不悠久。它非浑然天成,是20世纪60年代初兴修水利时人工挖成的四级河。小河挖成后不久,为落实农田方整化的号召,散居在田间的农户陆续搬迁到河两岸居住,一座座青砖黛瓦的小瓦房或古朴老旧的茅屋鳞次栉比。迁居来的农民在河岸上种树栽竹,没几年,两岸便绿树掩映、翠竹摇曳,河面粼粼波光、淼淼烟影、鱼虾欢戏,好一派迷人景致。近岸的田野上,油菜花、麦苗、稻禾,斑斓着一年四季的色彩。每家每户都在河边用青石垒起一座水踏。男人们挑着水桶来汲水,妇女们在水踏上浣衣、淘米洗菜。傍晚的小河最热闹,村民们从田间荷锄而归,来到水踏上清洗农具,孩子们在水边用瓦片打水漂,大家谈笑风生,演奏出一首轻松愉悦的交响曲。
我儿时的光阴是伴随着小河的河水流逝的。每到暑假,我就和小伙伴跳进碧波荡漾的河水洗澡,捉鱼虾,摸河蚌,倚在柳树上聆听着鸟雀浅吟轻唱,眺望着明净的河水汩汩流淌。这时候,一种异样的情愫便会牵动着我的心。我会想,这河水会流干流尽吗?这条小河通向的大河大海又是个怎样的世界?
不知何时,家家户户都打了深井,吃水有了井水,洗菜浣衣就在井边完成,小河变得冷清、寂寞了。再后来,河北的人家嫌离河太近,河两边高大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和南风,便纷纷搬迁到离河几十米远的灌溉渠北面居住,人们渐渐疏远了小河。又过了几年,富裕起来的村民拆掉低矮的平房,建起了新颖别致的小楼,家家通上了自来水,水井也弃之不用了。小河除了接纳下大雨时农田排放的积水,似乎再没有其他用途了。人们也不再珍爱小河了,垃圾倒进小河,死猪死鸡扔进小河,没用的秸秆抛进小河,小河的水逐渐变得浑浊,发黑发臭。成群的鱼虾不见了,甲鱼螃蟹渐渐绝迹。河边长满了杂树杂草,河面漂浮着塑料袋、农药瓶等杂物。没有人再在河里洗澡,小孩子也不敢光顾小河了。人们冷落了小河,小河也冷落了人们。
三年前,镇上决定治理这条小河,先动员沿河群众砍掉杂树。然后,挖掘机开进河中挖掉淤泥,近水两边各打下一排树桩固土,一棵棵粗壮的圆木紧挨在一起,站成一排紧密相连的卫士护卫着河岸。河边上覆了一层厚厚的河泥,种上野韭,植上冬青树、月季花,间隔两米远栽上垂杨柳,还在沿河北岸新建了一条平坦的水泥大路。原来连接河南河北的几座土坝也挖掉了,新造了五座宽约四米的水泥桥。经过一系列的整治,小河焕然一新。
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我回到老家,漫步在河畔。小河两岸,绿茵茵的花草散发着醉人的芳香,清清的河水像一块翡翠倒映着蓝天白云。我坐在岸边,俯下身,将手插入水中,犁开一片碧波,似乎听到小河在轻声歌唱。古人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既非圣贤也非智者,但面对这一泓河水,我激动不已。
滚滚小河水,流走的是往日的缕缕忧愁;青青小河边,留下的是今日的点点欢乐。这一河清水,散发着故乡的灵气,蕴涵着故乡的灵韵,承载着故乡人的希冀和未来。
吴建: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多家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出版散文集《水墨菱塘》。
编辑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