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绪与他的牛

今天逢集，晨曦初露，村里的小贩就把摊位收拾好，摆上了新鲜的果蔬、香喷喷的炒货、活蹦乱跳的家禽……没多久，大集上便摩肩接踵，叫卖声、还价声、寒暄声……此起彼伏。老绪立在这喧嚣之外，孤独且落寞，他身后跟着一头老牛，老牛同他一样孤独、落寞。

老绪牵着老牛，迎面撞上邻居老吴。老吴打趣道：“这牛你还没卖啊！现在耕地都是机械化作业了，哪还用得着它呀！”老绪转身拍了拍老牛的头，说：“这老伙计跟了我十几年，我怎么舍得……再说，家里还有几块小面积的田，机器不好进，还得靠它拉犁呢。”“你啊，真是不服老。”老吴摇摇头，走了。

老绪望着老吴的背影，眼中泛起一丝复杂。他很清楚，如今哪怕只是耕种那几块小田，他都有点儿力不从心了。那只不过是借口，是他给自己也给老牛找的一点儿存在价值。儿子小杭两年前就提出要把老牛卖了，让他去城里生活。可是他舍不得老牛，也舍不得生他养他的村庄。

老绪就这么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到家了。

“爸，您回来了！”儿子小杭迎了出来。

老绪看见儿子，有点儿惊讶。“咋又回来了？”老绪边说边将老牛牵进牛棚。

小杭有点儿激动，迫不及待地跟上来，说：“爸，我这次回来，有个好消息告诉您。镇上正在搞生态农场，咱家的牛可以送到那里‘养老’啦。那里有专业的人照顾老牛，还有兽医定期为它做检查呢。”

老绪明白儿子的良苦用心，儿子担心他的身体，想让他去城里生活，但也知道他放心不下老牛，就给老牛找了个“养老院”。老绪不想让儿子因为担心自己三天两头地回来，影响他的工作和生活。既然老牛有人照顾，自己也该让儿子省省心了。

几天后，农场的人来接牛，在他们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老牛后，老绪才万分不舍地将牵牛绳交给了他们。

老绪在城里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可是，老绪这一辈人，早已习惯了忙忙碌碌，一旦闲下来，心里便空落落的。他们骨子里都是对土地的热爱、对家乡的眷恋，任谁都改变不了。城市的钢铁森林、车水马龙让老绪愈发思念家乡。小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在这时，村主任打来电话，说村里要搞农业合作社，发展特色农业和观光农业。鉴于老绪的经验和威望，村里决定请老绪回来当顾问。老绪喜出望外，第二天就坐上了回乡的车。车到镇里时，老绪径直去了生态农场，将老牛接了回来。

合作社很快步入正轨，老绪主要负责观光农业这一块。村里风景宜人，经常有学校组织学生来此开展实践活动。老绪一边给学生当讲解员，一边维护现场秩序，日子过得好不充实。老牛成了游客眼中的“明星”。除了接受游客的观览，它还帮着老绪耕种那些机器不好进的小块田。

夕阳下，老绪牵着老牛走在田埂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幅画。画里的老绪在对老牛说着悄悄话：“老伙计，咱虽然老了，行动慢了，可咱照样能在脚下的这块土地上烙下印章。咱实现了咱这辈儿的价值，没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