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心跳（外二首）

我不知道窗外的树的名字

却能听见它的呼吸

风拨动着它的树影

呼 吸

吸 呼

呼 吸

吸

呼

树的心跳映照在百叶窗上

像海浪边一波波的泡沫

又像无数个舞动的小人儿

渴望着指尖触碰又分离的刹那

呼 吸

吸 呼

呼 吸 呼

我听着它的心跳

重新学习呼吸

2024年10月18日写于达勒姆

梦醒时分

在两个世界之间

黏稠的丝线像糍粑一般拉扯

我踮着脚尖走着

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像小时候和妈妈第一次在迪士尼看3D电影

想抓住从屏幕里飞出来的珠宝

却只能看着脚下的丝线变得透明

好似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2024年10月18日写于达勒姆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外婆的生活

外婆的手总是肿得鼓鼓的

大拇指上有多出来的小小指头被大人咔嚓剪掉的印记

外婆走路多了就会腰疼

一跛一跛的背影像微微向左倾倒的茶壶

外婆嫌我做饭口味太淡

菜里不放胡椒粉她会肚子疼

总爱吃咸鱼 不给吃还生气

外婆渴望朋友却又有些傲娇

一边嫌弃我总是给她拍照，又爱和小区里的奶奶们炫耀

外婆小时候爱给写了歌词的山歌小唱片谱曲，自己哼哼唱唱

就这样练成出了名的金嗓子

外婆忘词的背后是对她妈妈的思念

“妈妈走了，哪有心情唱歌？想到妈妈就难过，每天都想。”

我妈说我回家之后才开始听见外婆在厕所引吭高歌

外婆用来做豆腐卷子的铸铁锅是她和外公二十几年前搭火车背过来的

外婆的失眠原来和我的出生有关

或许外婆永远也不会了解真正的我

而我也在探索枝枝蔓蔓的外婆

2024年10月18日写于达勒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