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雪纷纷赶来（组诗）
2025-01-01张小末
诗林 2025年1期
雪
天真的雪
无辜的雪
着急赶路的雪
被风声掩盖的雪
在深夜悄无声息地落下
又消失的雪
洁白的雪
失语的雪
哭泣但听不见声音的雪
在巨大的悲欢里奔跑的雪
无数的雪，纷纷赶来
落在人间
落在人间
每一朵都无法避免
被限制却又奋力挣脱的雪——
在雪到来之前
允许慢
允许一字一句地写
含蓄的情话
允许书笺压进泛黄的册页
由着尘埃慢慢落下
在雪到来之前
允许微弱的光亮
穿过黑夜，打开她
允许一杯滚烫的茶水
逐渐变凉
而情谊稀薄
在雪到来之前
允许充满假设地谈论爱情
和人生
允许她，在一个陌生的国度
提前把自己变成一个雪人
在雪到来之前
雪 后
雪后的溪流，无人
无鸟雀喧哗。我爱她的清冷
爱她水面下忍住的孤独
数次想起她们
饮茶折梅，题诗风雪后
“而如今，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众生皆苦。这白色之下
还有多少锦绣良缘未曾说出
还有多少悲咽未曾被人听懂
在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
在这冰雪的人间
——她递来唯一的光亮
冬至，兼怀故人
寒潮降临。一面蒙尘的镜子
鸟雀之声不绝于耳
通往墓地的路
从清晨开始排队
火焰冰冷。这一年黑夜最长之时
沉默已多于沸腾。那么请允许我们
举起手中的蜜饯或烈酒
倾听这最后的预言——
该选择飞翔或者坠落？
众神双唇紧闭
我们将看见余生，那虚无的光
正照耀海面
雪很快覆盖了一切
逼仄之处。先是风信子
后是水仙、蜡梅、蝴蝶兰
长相类似的多肉
阳台一角
一些植物在
冬日重生
屋外大风凛冽
雪很快覆盖了一切
光影深蓝
我捕捉着转瞬即逝的句子
一生中
零星的花火
也捕捉到那株弯了腰的风信子
我扶着她
似在夹缝里
扶着软弱的自己
如果没有雪
那就没有盐粒、柳絮
没有粮食
与红泥小火炉的夜话
没有一个身影
从燕山、洛阳、长安
或许是遥远的罗弗敦群岛
慢慢向我走来
没有幽蓝的光线
没有关于白的争执
也没有诗歌
只有时间在流逝
在无尽的流逝中
发出安静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