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发中毒品检验标准发展现状

关键词：毛发，毒品检验，标准

DOI编码：10.3969/j.issn.1002-5944.2024.013.034

0 引言

自1979年，Baumgartner等[1]首次使用放射免疫法检测海洛因滥用者头发中的吗啡以来，毛发中的毒品检测技术历经四十余年的高速发展，伴随检测技术从GC/MS[2]到GC/MS/MS[3]，再到LC/MS和LC/MS/MS[4]的不断迭代更新，毛发中滥用物质的检测已广泛应用于国内外毒品药品检测实验室，其检测结果也为日常筛查、情报收集、检验鉴定、法庭诉讼等提供了有力支撑。毛发中毒品检测结果能够作为证据链的一环嵌扣于毒品案件中的前提，就是在样品采集、样品储存、样品运输、样品检测、出具报告等各个环节中，遵循有效的、标准化的操作指导意见。国内外涉及毛发中毒品分析的指南、标准、规范等文件处于不同的标准体系之下，最终用以规范整体流程的文件形式和内容也大不相同。

本文研究了中外毛发样本检测相关指南、标准、规范等文件的发展情况，对二者的形式、内容等进行比较，总结并归纳了国外本领域发展至今的经验做法，以期为我国毛发中毒品检测规范化、标准化发展提供借鉴和参考。

1 国外毛发检毒标准发展情况

1.1 联合国发布的指南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T he United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UNODC）为有效应对世界范围内传统毒品、新型毒品以及精麻药品检测需求，发布了一系列毒品检测分析方法的推荐性指南。随着检测技术的不断突破，仪器分析能力得到了巨大提升，UNODC相继发布了针对尿液、血液中部分毒品检测方法的操作指南[5-6]，为生物样本中微量、痕量的毒品分析提供了技术保障。为了进一步完善和补充传统生物样本分析操作方法，UNODC在《毛发、汗液和唾液中国际管制药物分析指南》[7]中，具体阐述了毛发检测的推荐性技术参数。该指南中关于毛发检测的部分，首先对毛发结构、毛发及其生长机制、药物与毛发的作用机制、毛发类型等毛发检测的理论基础作了详细的解释。之后的内容中对毛发样品的采集、前处理、提取及部分毒品的分析方法都给出了具体的操作步骤，操作人员可遵循指南的操作方法完成毛发样品中毒品成分的分析。

此外，UNODC在《涉毒性侵及其他案件的法医学分析指南》[8]中，对尚没有国际标准的涉毒案件中毒品的检验鉴定做出规定。《指南》中指出，除尿液、血液外，此类案件中若需采集毛发样本，则至少要待案发四周后进行采集，无法采集头发样本时，也可采集阴毛、腋毛、躯干毛或腿毛，但是很难得到定量分析的结果。对毛发样本进行分析时，推荐使用GC/MS、GC/MS/MS以及LC/MS/MS。

1.2 国际毛发分析协会发布的指南

国际毛发分析协会（Society of Hair Testing，SoHT）成立于1995年，旨在促进毛发检测技术在法庭科学、临床等多个领域的应用。协会致力于建立毛发分析专业可参照的标准，这对毛发分析的未来发展及其可持续地在法庭作为科学证据至关重要。

1996年，协会组织召开第一次代表会议的会议记录[9]中，对毛发分析的法律要求、阳性判定的原则以及摄药量与其在毛发中浓度的关系等问题作出了基本的阐释。首次会议主要在于搭建起毛发分析应用的主体框架，对各项问题的释义尚不具体。协会在1999年的会议中，又拓展性地强调了毛发分析在兴奋剂检测领域的应用[10]。2004年，协会发表《法庭科学中毛发分析的建议》[11]，进一步细化了毛发分析的各项原则及要求。经由上述一系列积累后，协会于2011年发表了《毛发分析协会 毛发中药物分析指南》[12]。该指南系统全面地对毛发分析过程中涉及到的样品采集与贮存、样品处理与分析、阈值等问题给出了具体的操作指导性意见。《指南》的目的在于为毛发分析实验室及认证机构提供国际公认的毛发中毒品检测的实践指南，以助其了解提供高质量毛发检测服务所需满足的要求。同时在《指南》中对控制及保证分析方法质量给出了推荐性的建议。之后，在2021年和2022年发布的会议共识文件中[13-14]，对《指南》中采样、贮存、分段分析、清洗、预分析、分析技术及质控等方面的内容进行了再次确认和补充。

1.3 欧洲工作场所毒品检测协会发布的指南

2001年，欧洲职业安全与健康局（the EuropeanAgency for Safety and Health at Work）提出要针对酒精及其他滥用物质建立清晰的管控政策。针对这一基本要求，欧洲工作场所毒品检测协会（theEuropean Workplace Drug Testing Society，EWDTS）在2010年发布了《欧洲工作场所毛发中毒品及酒精检测指南》（Guidelines for European workplace drug and alcohol testing in hair），以确保工作场所毒品检测能够在有法律保障的前提下遵循明确的质量标准。上述指南的目的在于确保毛发毒品检测过程准确可靠，为毒品检测实验室提供相应指导，保证从采样到出具报告的全过程在程序上合理合法，同时提出注重隐私的保护。这一指南的发布，填补了欧盟此前尚无针对毛发中酒精及毒品检测相关标准的空白。

1.4 美国滥用药物委员会发布的共识声明

2010年，美国滥用药物委员会（A m e r i c a nSociety of Addiction Medicine，ASAM）发布了《关于将毒品分析作为成瘾治疗、监测及其他临床环境应用一部分的公共政策声明》[15]，后于2013年发布了《毒品分析：美国滥用药物委员会白皮书》[16]，但这两个文件都没有对毒品分析提出具体的指导方法，也都未推荐严格可参照的方法。因此，ASAM于2017年发布了委员会的共识声明，即《毒品分析在临床成瘾医学中的应用》[17]，其中将作为分析对象的各种生物样本特征进行了比较，毛发样本具有方便采集，检测窗口期长，易于检出药物原体成分且便于留样再检的特点。毛发检测的首要特征是可以检出较长时间吸食或用药的情况，这一常规的检测特点并不适用于成瘾性治疗，因此本声明并未花费大篇幅叙述毛发检测的相关内容。

2 国内毛发检毒标准发展情况

国际上毛发检毒标准起步发展较早，所有指南、声明均在ISO/IEC 17025和ILAC-G19总体框架之下，细化和完善毛发检毒需要遵循的标准化要求，制定者往往从质量导向的“宏观”视角进行研究，标准的主要目标是通过标准化的程序来确保结果的可靠性和一致性[18]。国内毛发检毒标准发展于2010年，基础、技术、管理三类标准中，主要以技术导向的“微观”视角为主，为操作者进行毛发中毒品及精神活性物质检测提供标准的技术依据，管理类标准数量则较少。

2.1 国内管理类标准/规范

国内现行法庭科学标准主要有基础、技术、管理三类，与毛发检毒具有一定相关性的基础（术语、分类、图示符号和信息化标准）和管理（鉴定文书、鉴定意见、实验室建设和检材样本管理）标准[19]起步较早，有《毒物分析名词术语》[20]《毒物分析检验记录内容及格式》[21]《毒物分析鉴定书编写规程》[22]，上述行业标准均发布于2000年以前，标龄均超过了20年，作为本专业引用时间较久的基础及管理类标准沿用至今。

2014年5月起实施的《法医生物检材的提取、保存、送检规范》[23]中，将毛发认定为法医生物检材的一种，规定案件现场的毛发检材及比对样本提取、包装、保存及送检时的注意事项。规范适用于法医生物物证检材，毛发检材只是法医物证检材中的一小部分，本规范中着笔不多，仅限于最基本的标准操作，尚未对毛发检材的整体操作程序作出系统性的要求。《法庭科学 毒物检验方法确认规范》[24]和《法医毒物分析方法验证通则》[25]则适用于实验室对引进标准方法及非标准方法的确认，指导实验室在采标过程中需要遵循的基本原则和方法。

2017年1月1日起实施的《吸毒检测程序规定》中，首次将毛发检测认定为吸毒检测的依据之一，通过对毛发中毒品及代谢物的定性定量分析，可以对嫌疑人在一段时间内是否摄入毒品进行科学评判[26]。为了更好地保障执法过程中的程序正义性及合法性，系统性地规范毛发样本检测涉及到的诸多步骤和程序，公安部制定了《涉毒人员毛发样本检测规范》。对标国际毛发分析协会等组织对毛发检验过程中细节的规定，《涉毒人员毛发样本检测规范》（以下简称《规范》）对毛发检测赋予了明确的定义，即“运用科学技术手段对涉嫌吸毒人员的毛发样本（头发）进行检测，为公安机关认定吸毒行为提供科学依据的活动”。《规范》明确了毛发样本仅限于“头发”，并未选择国际上相关指南中采用的其他生物毛发作为样本，此外，对毛发样本的提取、包装、记录及保存等程序均给予了明确的操作规定。从标准体系协调全面的要求来讲，《规范》补充了毛发检毒管理类标准的空白，从程序规范化、标准化的角度提升了毛发检毒工作的整体水平。

2.2 国内技术类标准

检测技术标准是针对样本送检后进行仪器检测的步骤和程序给出标准化的操作规程，从样品上机前的前处理到检测结果的评价判断，细化样本分析步骤，充分解构仪器分析流程，以确保毛发检毒技术操作的标准统一和结果的可溯源。2013—2023年国内毛发检毒技术标准见表1。

2013年，公共安全行业标准《生物样品中γ-羟基丁酸的气相色谱-质谱和液相色谱-串联质谱检验方法》[27]中，首次提出了针对毛发样本中γ-羟基丁酸检测的标准方法。标准中对毛发样本采用碱水解方法进行预处理后，经衍生化反应供气相色谱-质谱分析或直接定容供液相色谱-质谱分析。标准中给出了定性分析的结果判定方法，采用内标标准曲线法进行定量分析，并在附录部分明确了标准曲线的线性范围为1～75 ng/mg，气相色谱-质谱法和液相色谱-质谱法的检测限均为0.5 ng/mg。

2013年至2023年间，国内共发布毛发检毒技术标准18项，其中国家标准1项，行业标准15项，地方标准1项，团体标准1项。

已发布的标准共涉及到124种检测目标物，其中γ-羟基丁酸等列入一类《精神药品品种目录》的共23种，地西泮等列入二类《精神药品品种目录》的共15种，可卡因等列入《麻醉药品品种目录》的共9种，5-MeO-DiPT等列入《非药用类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管制品种目录》的共49种，其他非列管物质及部分管制品种代谢物共28种，标准中涉及到的被管制的物质品种覆盖全部管制品种数量不足三分之一。这主要是因为国内毛发检毒标准发展初期，多注重于单一或单类别品种标准的制定，标准中目标物的制定要首先解决行业内迫切需要建立参考依据的品种，缺少较大范围的筛查标准。另外，在124种检测目标物中，有31种物质出现在至少2个以上的标准中，甲基苯丙胺、苯丙胺、氯胺酮、MDMA及MDA作为检测目标物出现在5个相关标准中。标准中的目标物品种、检测技术方法既有交叉又存在互补，体系尚不明晰。同一层级的标准若无规定的采标条件，操作者在针对同一目标物选择相应检测方法时，可能出现混乱。

3 讨论

3.1 国内外毛发检毒标准区别

国际上毛发检毒标准发展起步于20世纪末，起步早经验丰富，且与国内标准体系框架处于不同的发展土壤。其体系的运行机制主要是以民间专业领域组织以科技发展、市场需求为导向建立，其建立过程、工作目标等均受社会力量和市场力量的较大影响，其鲜明的特征是自下而上、分散自治、竞争机制和市场导向。从标准整体类别划分和占比上来讲，国际上毛发检毒标准以管理类标准为主，技术指导性的标准为辅，以宏观的、粗线条式的行文表达来规范和指导毛发检毒实验室的各方面工作。

国内专门针对毛发检毒的标准，最早始于2013年，早期的毛发检验、毒品检验均划属于毒物检验范畴，由毒物检验的相关标准进行规范。但由于毒物检验范围更大，其中对于毛发检毒的探讨少之又少。从目前现行的毛发检毒标准来看，整体运行机制处于我国法庭科学及司法鉴定体系之下，由政府主导，逐步引入社会量、市场力量，完善从国标到行标到地标团标的标准体系。我国标准化工作的鲜明特征则是自上而下、上层规划、下层执行，从一元到多元的发展道路。

3.2 国内毛发检毒标准存在的问题

首先，从标准类别上来看，现行30项毛发检毒相关标准中，技术标准23项，基础及管理类标准7项，专门针对毛发检毒的管理类标准（规范）1项，技术标准超过76%，而具有针对性的管理类标准非常少。这导致实验室在完成毛发检毒工作过程中，缺乏相应合法程序的采标对象，在实验室建设、检验鉴定意见等环节的标准化建设方面存在空白，整体体系结构的构建有待改进。

其次，现行毛发检毒技术标准中涉及到的检测目标物重复率较高。虽然国内标准体系建设是从上至下来完成的，但现实中的制标主体隶属于不同的层级，各单位缺乏常规性的沟通，无法做到统筹协调制标内容，造成标准中出现重复、交叉甚至矛盾的问题。

最后，针对性的技术标准较多，通用筛查标准较少。毛发检毒标准发展初期，各行业主要以亟需建立方法的检测目标物为导向，制定了针对性较强、涉及品种较少的检测标准，采用的技术方法也以当时的技术发展水平为限。按照毛发检毒的主要应用方向，除常规检测外，还要完成大量样本的筛查分析功能，因此仍需进一步完善全面、实用的通用及筛查标准。

4 结语

综上所述，国内外毛发检毒标准成长于不同的体制框架下，在标准形式、体系构建、发展理念等方面均存在巨大差异。就我国而言，毛发检毒标准在历经十余年的发展后，需着重考量顶层设计的规划性和可持续发展性，优化标准框架结构，发展建立毛发检毒国家标准，控制行业标准数量，完善行业标准结构功能，促进协调发展地方标准和团体标准。同时，紧跟国际毛发检毒标准发展步伐，吸取值得借鉴的发展经验，制定适用性更强的基础管理标准，推进我国毛发检毒工作向标准化、规范化发展的方向更进一步。

作者简介

杨虹贤，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毒品检验鉴定。

陈捷，通信作者，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毒品检验鉴定。

（责任编辑：张瑞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