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人：“鱼皮部落”的别样生活

在“乡村振兴”的全面推进下，许多赫哲人也搬出山上狭小简陋的“撮罗子”，搬进了山下敞亮的红顶新砖房。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舱……”正如这首《乌苏里船歌》所唱，在祖国最东部的乌苏里江畔，生活着一个历史悠久、擅长渔猎的民族——赫哲族。国内赫哲族同胞现有5000多人，主要分布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下游沿岸地区。他们穿鱼皮衣服，住独特的“撮罗子”，享用江水和森林馈赠的美食……赫哲人的生活令人耳目一新。

山清水秀，男女都是渔猎高手

赫哲，意为“下游”或“东方”。赫哲族的祖先，主要生活在黑龙江北部至外贝加尔湖东部地区，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林中走兽，为他们的原始狩猎活动提供了自然条件。后来为寻求一个更适宜的生存环境，赫哲人于公元10世纪大批南迁至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相交汇的三江流域。

每年四五月份，当冰封的乌苏里江逐渐解冻，闷了一冬的鱼儿在亮处游来游去时，当代赫哲人也迎来了他们“江上捕鱼”的好时机。前不久，我随东北朋友来到黑龙江省同江市街津口赫哲民族乡，跟着当地渔民去乌苏里江捕鱼。

山林五颜六色，绚烂夺目。漫长的江岸柳荫里、苇丛中，到处都是新搭盖的“撮罗子”，乌苏里江上的渔船日夜不断，偶尔会听到捕鱼姑娘们的渔歌。率队的辛老汉介绍说，晴朗之夜，江畔上更是渔火点点，和天宇上的星光相映，远远望去水天相接，美不胜收！

辛老汉携带着他家祖传的铁鱼叉，只见头上有3根齿，每根齿上都有几根锋利的倒戗刺。蓝天白云下，只见辛老汉站在冰排上，挥舞着鱼叉，一会撇出去，一会拽上来，一条条活鱼在他的鱼叉上抖动着……看着他那娴熟而优美的动作，我们仿佛看到了赫哲人原始的捕鱼场面。

几千年来，赫哲人过着原始的渔猎生活。他们的故乡山清水秀，河道纵横。过去民间所说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就是对赫哲人民浪漫生活的真实描绘。

过去是男人狩猎，女人叉鱼。现在沿江而居的赫哲人仍以渔业为主，而且不论男女老少，都是捕鱼好手。他们对鱼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知道在什么季节、什么水域、用什么方法可以捕到什么鱼。春、秋季节，赫哲人多用叉、钩、网捕鱼；冬季则将一米多厚的冰层凿透，捕捞冷水鱼。

在乌苏里江边，经常可见赫哲人在使用各种工具捕鱼，有叉鱼的，有垂钓的，有拉网的，有撇旋网的，还有的站在江边使“搬登子网”捞鱼的。辛老汉告诉我：“在很多年前，乌苏里江的鱼非常多，只要你在江边的草丛中看到草一动，草根保准有鱼，一叉撇过去，就能扎上一条大鱼。”

到了秋天，大马哈鱼洄游时，江面上黑乎乎一大片，鱼群聚集在江中，像浮着的木排。那时候，男人们猎取野兽，女人们在江河里捞鱼。鱼多得夏天吃不完，就用木栅栏圈在河里，等到冬天凿冰打捞，在乌苏里江分布的“渔梁子”，就是由这种捕鱼方法进化来的。

冬天，则是一年狩猎的盛季，打鹿、擒熊、捕狼、抓野猪、套狍子是赫哲人的特长。冬季雪深，在森林中难以行走，他们便创造了一种在雪上滑行的踏板，穿起来十分便利，爬山、下岭、钻树林子像飞一样迅疾，无论什么野兽转眼便成手中之物。

穿鱼皮衣，住“撮罗子”

从街津口沿江下行100多公里，我们又来到了八岔赫哲族乡。黑龙江奔腾至此，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江上岛屿，其中的八岔岛便是较大的一座。这里有几人合围的参天古木，悄悄生长的奇花异草，隐没树干枝条间的猴头、蘑菇，高空盘旋的雄鹰，林间奔跑的黑熊、野鹿，静静独处的幽蓝的泡沼……在这里，至今还保存着原始赫哲人的鱼皮服饰，和他们居住的“撮罗子”。

赫哲族曾被称为“鱼皮部落”，是因为在新中国成立之前，赫哲族的衣服和被褥多用鱼兽皮制成。赫哲族的鱼皮衣服多用胖头、鲟、大马哈等鱼皮制成，长衣居多，而且缝衣服的线也是鱼皮做的。

赫哲人鞣制鱼皮的技术高超，像鱼皮线，是将胖头鱼皮的鳞刮掉熟好，涂抹上具有油性的狗鱼肝，使之保持柔软不干燥，然后将其叠好压平，切成细丝即可，十分柔滑。

这种鱼皮服饰轻便、保暖、耐磨、防水抗湿，特别是在严寒的冬季不硬化，不会蒙上冰。显示出赫哲族人民在艰苦环境下，利用自然改造生活的聪明才智。

“撮罗子”也称为斜仁柱，是鄂伦春、鄂温克、赫哲等民族的传统圆锥形房屋。这种房屋主要由二三十根碗口粗的松木为主干搭建而成，外面覆盖桦树皮和帆布，具有可拆卸性，搭建迅速且简易。撮罗子的选址通常在地势较高、阳光充足且水和柴草资源丰富的地方。这种房屋适应了游猎生活，可以随着猎物的移动而移动，体现了这些民族适应自然环境的智慧和灵活性。

撮罗子的建造方法，包括使用三或五根顶端带杈的粗实木杆斜立、互相咬合固定在地上，然后用木杆依次斜搭在支撑木上，有时还用柳条圈缠绕顶部以加固。覆盖物根据季节不同，冬季一般覆盖狍皮，夏季多用桦树皮、茅草等。这种房屋不仅适应了寒冷的气候，也适应了夏季的炎热和潮湿。2009年，“撮罗子”制作技艺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赫哲族的传统生活很有情趣。一到冬天，男女一起上山打猎，夜里睡在狍皮口袋里。狍皮口袋是露宿的一种最好御寒品，有一个人用的，也有三至四人用的。白天，女人也出猎时，怕孩子受侵害，就把孩子装在狍皮口袋里，挂在树枝上，等到出猎回来才从树上摘下来喂奶。

夏天，他们则在江边搭起“撮罗子”，过着相对定居的生活。这时男女老少都脱掉兽皮衣，换上了一身鱼皮衣服。赫哲族女性做得一手好针线，能把零碎的鱼皮缝成一块块完美的韧布。不论兽皮、鱼皮，都用鹿筋或鱼皮线缝纫，非常结实。

最有名的哲罗鱼皮，还能制成冬季雪地上行走不可缺少的履具，穿起来既合脚又轻便。用鹿皮缝制的长筒靴叫“翁对”，至今还流传在乌苏里江畔；狍皮不仅可以做衣服，还可做被褥、手套、皮袜子等。

如今，赫哲人平时的着装与汉族人没有太大区别，只有在重大节日和民族的传统风俗活动时，他们才穿着本民族的服装。但赫哲人至今仍喜爱皮衣，狍皮是他们通用的皮张，鹿皮则很贵重，只有在出猎、迎接宾客以及逢年过节时穿。姑娘出嫁时，娘家会为女婿配送一身漂亮的鹿皮夹心袍，婆家为新媳妇也同时赠送一件红色鹿皮袄，称之为“交合礼”，象征夫妻长寿的意思。

在“乡村振兴”的全面推进下，许多赫哲人也搬出山上狭小简陋的“撮罗子”，搬进了山下敞亮的红顶新砖房。他们有的仍以捕鱼为生，有的做起了生意，也有人选择进城务工。

赫哲族没有自己的文字，现在只有一些老年人会说本民族语言，大部分人已转用汉语和汉字。一度以渔猎为生、穿鱼皮衣、做鱼皮画的他们，对鱼也充满了感恩，在赫哲人眼中，黑龙江中那些昔日的“救命鱼”，如今已逐渐成了“小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