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快递业高质量发展路径建议
2024-12-13魏际刚
快递业是物流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人民生产生活紧密相关，是转方式、调结构、稳就业的重要力量。我国目前已是快递大国，但还不是快递强国，仍存在一定短板和不足。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加快推动快递业由“大”变“强”，是一项重要战略任务。
一、多重力量塑造我国快递大国地位
过去十余年，我国快递业务量呈高速增长态势，从2014年的100亿件到2024年已突破1500亿件。我国快递业务量占全球50%以上，对全球包裹快递量增长贡献率超过60%，快递规模连续10年稳居世界第一。快递网络覆盖全国，遍及城乡。
我国快递业能够迅速崛起主要受“五力”影响：
一是巨大的市场拉力。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释放了巨大的市场能量，大国大市场的作用显著。而生产经营方式、消费方式、流通方式、贸易方式的深刻变革，个性化、高时效物流需求的不断释放，促使快递规模持续扩容。特别是中国快递业牢牢把握住了电子商务的高速发展机遇，形成了电子商务与快递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巨大的市场拉动，使快递逐步从中高端服务走向千家万户，变成了大众化服务。
二是重大政策“助力”。制度、政策、法律等软环境持续优化，民营快递发展环境持续改善；放宽经济性管制，放宽快递经营范围；降低社会资本进入门槛；政府通过战略规划与政策积极引导行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等。
三是中国特色的各类要素“推力”。中国拥有丰富且较低成本的人力资源，务实的商业模式，先进的技术，拥有大量先进数智技术应用，交通运输基础设施网络的不断完善也为快递业的发展形成了强有力的支撑。
四是市场竞争的“压力”。快递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优胜劣汰愈发明显，在竞争压力的促使下，快递企业不断创新，主动满足大众化、便利化、个性化、时效性需求，提升服务质量。
五是追求利益的“动力”。快递业中民营企业占绝大多数，民营快递企业面对高速增长的市场机遇，激发了其对财富、利润追求的动力，企业家精神得到充分释放。
二、实现快递业高质量发展尚需过五道关
中国快递业发展成就显著，创造了世界物流史上的奇迹，但我国目前还不是快递强国，粗放式发展特征明显、国际竞争力弱、产业体系尚不完善、结构不尽合理、发展不平衡、绿色发展问题突出等。迈向快递强国，还需过“五道关”：
一是农村关。快递改变着农民的消费方式，改变着农村的流通方式，改变着农业的经营方式。“快递+三农”前景广阔，快递下乡在助力农产品进城、促进城乡流通、缩小城乡差距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快递使中国新农村建设焕发更加蓬勃的生机，也给中国农村带来更加可喜的变化。近些年，快递农村服务网络不断延伸，农村物流配送模式不断创新，初步解决了农村“最后一公里”问题，为工业品下乡与农产品进城创造了条件，也为农业发展、农民生活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改良、乡村振兴等提供了重要助力。但总体看，农村快递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比较突出，农村快递网络局部不畅、成本较高，数字化转型慢、标准化能力不足、冷链专业化水平较低。与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要求相比，农村快递体系的建设任务还很重。
二是国际关。中国快递业迅速发展得益于巨大的国内市场，内生性发展特征明显，但国际化起步晚，国际网络建设、国际服务能力、企业国际竞争力弱。从国际快递格局看，国际三大快递公司的业务优势明显。例如，联邦快递的全球服务网络基本覆盖全球。联邦快递（FedEx）、联合包裹（UPS）、敦豪（DHL）的国际业务收入占收入比例远高于中国快递企业。全球三大市场中的美国、欧洲已经被UPS、FedEx、DHL等国际快递公司占领，我国企业面临较大的国际扩张压力。
三是科技关。经过多年发展，我国快递业逐渐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浪潮兴起，叠加市场需求迅速变化和不断细分，以及监管政策的调整，需要快递业充分发挥新科技（如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无人化、一体化、绿色化等技术）的作用，以解决发展中面临的问题与挑战，实现自身效率变革、质量变革、动力变革，推动快递业创新迭代。如何保持快递业持续创新的能力和活力、构建科技创新引领的现代化快递服务体系是一项长期性战略任务。
四是安全关。快递行业具有（网）点多、（涉及）面广、（业务）量大、劳动密集程度高（人员众多）、服务对象有流动性和非特定性、服务频次高、渠道人货分离等诸多特点，快递行业的特殊性使其在安全管理方面面临诸多挑战，尤其是在防范非法物品寄递、保障社会安全等方面。如何构建更加完善的安全保障体系，以确保快递服务的高效和安全，是快递行业发展亟须解决的关键问题。
五是绿色关。在快递日益成为推进经济发展的新动能过程中，绿色快递的价值和作用更加凸显。然而，快递业高速发展也给社会带来一系列环境问题，较为明显的就是包装浪费与污染，具体表现为包装消耗量巨大，过度包装现象普遍，大部分原材料不符合绿色环保降解要求、回收使用率不高。快递包装垃圾难降解、难处理，给资源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更严峻的是，我国包装垃圾的总体回收率小于20%，即便回收率最高的纸盒也低于50%；而快递包装中的填充物、胶带等塑料成分，其回收率几乎为零。此外，快递业的运输环节会消耗大量能源，同时会向大气中排放污染物和二氧化碳。
三、快递业由大变强需建好七大体系
未来十年，是我国快递业从大国迈向强国的关键时期，机遇与挑战并存，全球变局与强国建设也对快递业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快递强国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既要系统性设计，又要突出重点、扬长补短、攻守兼备、完善体系、优化结构、增强功能，推进体系化、国际化、数智化、绿色化、安全化，与国民经济联动发展，具体要建设好七大体系。
（一）优化快递城市服务体系
随着工业化、城市化、信息化、国际化的深入推进，城市成为快递服务最集中的地区，城市商业活动、居民生活、工业生产会进一步升级，城市快递服务质量要求将不断提高，物流市场将进一步细分，一体化服务需求不断增加。快递业需深刻把握中国城市发展的特征与规律，完善城市快递服务体系，充分发挥其城市运行“加速器”的作用。构建起满足“世界级城市—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四线城市—五六线城市”等不同城市能级要求的快递服务体系，构建起符合城市群、都市圈、城际内在联系和特点的快递服务体系。
（二）健全农村快递服务体系
紧紧围绕农村需求变化，加快完善县乡村三级快递服务网络，合理进行网点与线路布局，增强服务功能，优化服务结构，以更多的价值创造实现快递业与“三农”深度融合，打造高效集约、协同共享、融合开放、绿色环保的城乡快递与配送服务体系。充分利用农村现有仓配与邮政快递资源，推动快递企业和电商企业合作，建立“一点多能、一网多用、深度融合”的符合中国农村发展特点的快递与配送网络，推进“邮快合作”“快运合作”“快快合作”“快商合作”“快配合作”等。促进快递延伸到田间地头与偏远山区，与农业、农村电子商务、网络直播联动发展；发展生鲜冷链快递物流；推动互联网+邮政快递、智能+邮政快递；在偏远地区布局无人载具，创新农村配送模式等。
（三）打造快递国际服务体系
一是拓展海外服务布局。推进快递业更好服务“一带一路”建设。统筹布局境外快递支点，聚焦运输、仓储和收投等环节，增强国际快递网络的连通性和稳定性，鼓励建设海外仓和境外地面服务网络。面向东南亚、东北亚、中亚、南亚等周边区域，加快结点成网，形成区域网络优势。面向欧洲、北美等地区，拓宽双向快递通道。面向中东、非洲和南美洲等地区，增强网络连接，挖掘市场潜力。
二是提升跨境服务能力。鼓励快递企业提升跨境干线运力和供应链一体化服务能力，完善多语种客服响应、全程跟踪查询和涉外纠纷处理机制。引导快递企业之间集约共享清关资源，加强与银行、支付、保险等金融机构开展业务对接，提升通关、结算和换汇效率。引导快递企业充分利用海外市场调查、国别政策法律咨询等专业化服务，拓展境外业务，保障合规经营，强化风险管控。
（四）构建快递科技创新体系
科技赋能开启快递业务现代化进程，科技创新引领快递服务体系深刻变革。快递科技创新体系涉及内容广泛，重点要抓好以下几项内容：一是创新快递技术手段，充分运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无人机、无人配送车、智能快件柜等，提升快递业务的运营效率；二是创新快递运作流程，将新科技融入内部处理、干线运输、末端配送等多个环节；三是拓展快递服务场景，将新科技应用于提高运作效率、提升用户体验、加强安全保障、促进绿色环保等多种用途；四是构建快递业自主可控的核心技术体系，提升我国在全球快递产业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五）建设快递绿色发展体系
构建起包含管理体系绿色化、包装体系绿色化、运输绿色化、设施绿色化和仓储分拣绿色化的快递绿色发展体系。
一是引导快递企业进行全生命周期的绿色管理。快递企业应建立健全企业生态环保组织机构和工作体系，将生态环保工作与企业经营运营同部署、同推进，全面落实企业主体责任。加大对绿色快递发展理念、节能环保先进技术与管理的培训力度，提升企业环保意识。
二是加快推进快递绿色包装。全面提升快递包装减量化、标准化、循环化水平。推进包装材料源头减量，提升绿色环保包装材料与可循环快递包装应用比例。推进快递包装规范化，大力推广简约包装和包装模数化，杜绝过度包装。推动电商与快递包装协同治理，促进用品通用、标准统一、平台互认。持续增加绿色产品供给，规范和加强快递包装废弃物回收和再利用。
三是加快推广绿色运输装备。推广应用高效、节能、环保的运输装备，在中转盘驳、城市配送等环节积极推广使用电动车辆。引导企业采购符合国家标准的干线运输车辆和低碳环保的末端投递车辆，逐步淘汰排放超标车辆。鼓励企业采取甩挂运输、多式联运等方式提高干线运输效率，合理调度快递车辆，优化路径，减少重复交错运输和快递车辆空载。
四是推广绿色设施和绿色仓储。鼓励与支持快递企业分拨中心、数据中心、管理中心等场所进行节水、节电、节能、节材，实施能源管理，降低能源消耗。推广绿色仓储，最大限度地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和减少污染，提供健康、适用和高效的使用空间，创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仓储建筑。
（六）融入供应链服务体系
用供应链视角来重新审视快递服务的角色与定位，实现“快递+”战略，即通过降本增效、增加功能（如网络拓展、定制采购、国际通关、金融服务、大数据、品牌塑造、市场营销等），将快递深入融入农业供应链、工业供应链、商贸供应链、国际供应链，形成“快递+科技+产业+贸易+金融 ”新型供应链体系，构建更具韧性的产业发展生态。
（七）夯实快递安全发展体系
构建起“企业低成本运行—用户易于接受—政府高效监管—安全有充分保障”的快递安全制度，坚持“合法、安全、便民、高效、创新”的原则，实现效率与安全、规范与发展的统一。落实好实名收寄、收寄验视、过机安检“三项制度”，推广使用邮政业智能安检设备。健全随机抽查配套制度。着力整治未经许可的快递经营业务、低价无序竞争、未按约定方式投递等违法违规行为。此外，积极推进快递信用体系建设，促进我国快递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