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伟杰 技能淬炼成就奋斗青春
2024-12-13梁伟
在世界技能大赛的舞台上，数控铣项目一直是热门项目。数控铣技术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讲究的是结构的巧妙和加工的精度，能将常规工艺手段无法加工的钢铁工件完成得天衣无缝，被誉为“在钢铁上雕刻的艺术”。作为先进制造业技术的代表，数控铣项目一直受到当今世界制造强国的高度重视，虽然训练与比赛的投入巨大，但历届世界技能大赛都有30个左右国家和地区的选手参与数控铣项目的角逐。
2024年9月，来自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22岁的龙伟杰经过7年的专业训练，终于身披国旗站在世界技能大赛的最高领奖台，这也是中国代表队蝉联该项目的五连冠。他说：“数控铣项目是我国最早参加世赛的六个项目之一，至今已参加了七届世赛。征战法兰西，尽管梯队训练及世赛备赛过程充满挑战与苦难，但学校这些年形成的‘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精益求精、技高一筹’金牌文化包含的坚持不懈、敢于挑战、一丝不苟的精神，一直鼓励和支持着我，最终帮助我实现了‘五连冠’目标。”
“一技在手，走到哪里都不怕”
9月23日，回国不久的龙伟杰就回到了母校郑敬诒职业技术学校，与师弟师妹们来了一场面对面的交流。面对略显青涩的同学们，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龙伟杰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当中，可能有些人和我当初入校时一样懵懵懂懂，很多时候是被人推着向前走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你们需要变得更加清醒，你们要去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而不仅仅是别人希望你走的路。一旦树立了目标，哪怕前路一路荆棘，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2017年9月，15岁的龙伟杰在同龄人还在思考读哪所高中的时候，抱着“学一门手艺”的心态，走进郑敬诒职业技术学校的大门，学习数控技术与应用专业。龙伟杰说，在学校学习的三年，让自己对数控技术与应用专业有了全面而深刻的了解，也为自己的技术打下了坚实的技能基础。入校第一学期的竞赛班选拔中，龙伟杰成功入围，至此踏入了磨砺技能的成长期。他付出了比其他同学更多的艰辛和汗水，每天早晨八点半进入车间，一直训练到晚上九点半。南方的夏天异常炎热，车间没有空调，只有机床后面的大风扇不间断地吹着，连风都是热的；冬天，车间没有暖气。一开始加工时，他触摸到冷却液没多久，再回来编程，发现手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虽然条件艰苦，但是龙伟杰却从未想过放弃。他说：“每当加工出一个零部件之后，我的内心就会特别愉悦，而且在整个加工过程中，自己都沉浸其中。我想自己是享受整个制作过程的，可能在旁人看来，在车间工作非常辛苦，但我却乐在其中。”
刻苦训练了一年，龙伟杰获得了代表学校参加第八届全国数控技能大赛广东省选拔赛的机会。“当时，我在学校已经出类拔萃，所以去参赛的时候，我还挺有信心的，认为大家的水平应该就在毫厘之间，成绩好坏要看临场发挥。说实话，当时的自己有些妄自尊大。”龙伟杰说。
当龙伟杰走进参赛地点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他对这所学校和世界技能大赛有了初步了解。在学校的荣誉墙上，龙伟杰了解到，2015年8月，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张志坤获得了中国在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上的首枚金牌。两年后，同样来自该校的杨登辉蝉联该项目冠军。对于世界冠军，当时的龙伟杰没有想过，他说自己也不敢想。
然而，当时的比赛，给了龙伟杰“当头一棒”。“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你真正站在赛场上，和别人真刀真枪比试，才会发现差距不是毫厘之间，而是肉眼可见的巨大差距。因为基础不够扎实，导致赛场上问题连连，我最终只获得了第11名。”龙伟杰说。当时，正值第45届世界技能大赛“二进一”的比赛，田镇基、范彪两位选手正在争取代表数控铣项目参加世赛的入场券。赛场上，他们的操作和加工出来的零件让龙伟杰目瞪口呆。在当时的他看来，那不仅仅是作品，更是艺术品。那一刻，龙伟杰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回去好好练，下次从头再来。
全力以赴投入热爱的事业
2020年7月，经过两年蛰伏，龙伟杰再次获得代表学校参加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广东省选拔赛的机会。这一次，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这两年中，他投入更多精力，技术上也有了很大进步。“当时感觉自己好好比一下，说不定可以获得第六名。”
遗憾的是，在比赛中，龙伟杰由于紧张装反了一个零件，导致整个模块失了分，成绩排到倒数第五。他说：“当时感到非常沮丧，也非常迷茫。”虽然竞赛没有取得好成绩，但是他还是坚定了继续提升技能的决心。2020年9月，他选择了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进入了世界技能大赛的数控铣组。
因为在世界技能大赛省赛上成绩不佳，他直接被淘汰到了五轴数控联动加工技术组。要知道，这个项目直到现在还不是世界技能大赛的比赛项目，所以对于当时的龙伟杰来说，未来有些迷茫。
虽然项目不同，技术也有很大差异，但是龙伟杰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在连续一个月每天训练到凌晨的高强度准备下，龙伟杰代表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参加粤港澳大湾区高端精密制造大赛，一举拿下了五轴数控联动加工技术学生组第一名。随后，龙伟杰又在第九届全国数控大赛广东省选拔赛中获得第二名，重获信心的他回到了数控铣项目。
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原定于2021年举办的上海世界技能大赛被迫推迟一年至2022年10月进行，赛前半年又宣布赛事取消，最终变成特别赛。而当来自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的选手周楚杰以91.02分的成绩夺得金牌，在数控铣项目成功卫冕的时候，龙伟杰说：“当听到师兄夺冠的时候，我无与伦比的激动。因为见证了师兄从备赛选手一步步走上了冠军的领奖台，我知道他的付出和努力，也能感同身受他的责任和压力。那个时候，我也会有一点点的小幻想，我是否能像师兄那样，代表中国站上世界赛场，在最高领奖台上，将五星红旗升起。”
为了这个目标，龙伟杰开始了每天三点一线的训练。每周上5天课，他却一周7天都在实训室。每天6点就来到车间。老师还没来，他就在计算机前练习画图。为了训练出精细的刀工，冬天里龙伟杰不敢穿得太厚，担心不利于机械操作。手冻得通红，也不戴手套，为的就是更好地使用千分尺测量尺寸，加工出更完美的零件。
数控铣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诸如手表、手机框架、汽车引擎、精密医疗器械以及模具等物品，皆是通过数控铣直接加工而成。世界技能大赛中的数控铣项目具有极强的实战性，其赛题通常源自真实的企业任务，主要对选手完成任务的速度与精度进行考核。就精度方面而言，作品精度允差要求虽仅为0.02毫米（一根头发丝的四分之一），但为保证0.02的允差要求，实际需将误差控制在正负0.002毫米范围内。选手只有做到既快又好，才能“笑到最后”。
经过长时间刻苦训练和学习，在第二届广东省职业技能大赛上，龙伟杰取得了数控铣项目金牌，同时进入广东省集训队，并获得“广东省技术能手”称号。2023年6月，龙伟杰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二届职业技能大赛选拔赛，并获第二名。一个月后，他在广东省集训队的9轮考核脱颖而出，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获得代表广东省出战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二届职业技能大赛的资格。在9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二届职业技能大赛上，龙伟杰获得数控铣项目银牌，获得“全国技术能手”称号，入围国家集训队。这一年，龙伟杰当选为共青团广东省第十五次代表大会代表和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他说，这是成长路上的激励。
终于站上世界之巅
“学校的数控铣世赛集训基地挂着‘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和‘精益求精，技高一筹’的横幅，我每天训练时一抬头就能看见，久而久之就刻在心里了。”龙伟杰在国家集训队中，总共经历11轮考核，最终在2024年4月举行的第47届世界技能大赛国家集训队选手集中考核中，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数控铣项目正选选手资格。
龙伟杰说：“当听到自己能代表国家去参加世赛的时候，那一刻，感觉肩上的责任突然重了。”
在龙伟杰之前，中国选手已在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中获得“四连冠”，完成“五星数铣”第五颗星的重任如今落在了龙伟杰肩上。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他却感觉到了与日俱增的压力。
在选拔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对巨大的技术障碍，龙伟杰一度状态不好，测试经常无法完成，成绩更是直线下降，心理压力巨大。龙伟杰说：“当时心态有些失衡，加工出来的零件明显变形，已经没有检测必要，那时候甚至有一点想逃避。”
其实龙伟杰不知道的是，面对他的失常表现，教练组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专家组组长鲁宏勋将集训情况汇报给了相关领导，得到的第一答复就是，“换选手！”但鲁宏勋知道，倘若临阵换将，对备赛有困难，对龙伟杰来说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希望再给团队和龙伟杰一些时间，他希望出现奇迹。
在龙伟杰最难的时候，教练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给了他足够的耐心和帮助。张志坤、杨登辉、田镇基、周楚杰等冠军教练们从训练到生活上都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还有人专门陪他跑步，运动缓解压力。龙伟杰的心态逐渐恢复平静，一个尺寸一个尺寸逐一控制，重新建立起信心。
“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五连冠。对我来说，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参加世界技能大赛的机会，我只要在最后的赛场上拼尽全力，即使没有夺冠，也没有遗憾。但是我不能输给自己，我在这个项目训练了七年，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学校为我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教练团队在我身上也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就像鲁教练，到了退休的年纪，还在陪着我备赛，还要带我飞大半个地球去比赛。所以我得去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龙伟杰在最后的备赛过程中对自己的要求。
2024年9月，龙伟杰踏上了法国里昂第47届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的赛场。世界级的对战，胜负只在毫厘之间。赛场上，选手需要按照图纸要求，利用编程将金属毛坯料加工成规定的零件，而零件的形状、位置和尺寸的误差都以毫厘为单位计算。
在为期四天的比赛中，对于龙伟杰来说，最难的就是最后一天的模块二操作。“模块二时间上并不充裕，我进入最后一个模块时，发现题型发生了变化，难度突然增加了。”突发情况并没有打乱龙伟杰的节奏，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依靠平时训练的过硬基本功调整策略。即使这样，他还是有一点没有完成。“还是有些遗憾的，感觉自己的状态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当时没有想过‘五连冠’，但是感觉站上领奖台问题不大，所以也算对自己有了交代。”
北京时间9月16日，龙伟杰获得了第47届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的金牌，实现了中国队在该项目的五连冠，顺利完成了“五星数铣”上的第五颗星。站在领奖台上的他一直在找自己团队的位置，龙伟杰想告诉团队成员，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自己努力了七年，终于站在了世界之巅。回顾冠军之路，他感慨道：“一路走来，我不像别的选手那样顺风顺水，就像爬山的人，面前有着一座又一座高山，还时常会从高山上摔下来，摔下来后，还要继续往上攀登，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不服输的信念，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能行’！”
走下领奖台，鲁宏勋对龙伟杰说：“你再也不用训练了，但是学习还得继续！”确实，今天的龙伟杰已经从选手转身成为五轴数控联动加工技术组的教练，对于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比赛方向的项目，龙伟杰需要学习和掌握的还有很多，他想把自己的技术和经验传授给更多的学生。
龙伟杰说：“随着中国制造业越来越强大，随着时代的发展，企业对零件的精度要求也越来越高。现在市场上对会操作五轴设备的人员需求更大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工业强国都是技师技工的大国，我们要有很强的技术工人队伍’。未来希望我的学生能够有一技之长，当然，我也期待在自己的学生中，未来也有能站上世界技能大赛最高领奖台的人。”
责任编辑 张惠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