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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柔软如雪

2024-12-11潘朝红

家庭百事通 2024年12期

八岁那年的冬季,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中。那年冬天的雪,纷纷扬扬,既密又厚,将故乡的小山村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绵延了整个冬季。某个傍晚,雪花再次翩然而至,不久之后,家里就停电了。

雪色清凉的夜,我和母亲早早地躺下了。接近黎明时分,我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喉咙发痒,并有黏腻的微咸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我伸手用衣袖胡乱擦拭,却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母亲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点燃蜡烛查看,却因惊恐而将蜡烛滑落。原来,我的脸上和枕头上已满是暗红的血迹。

这突如其来的血让母亲惊慌失措,而父亲又不在家中。她来不及多想,迅速帮我穿好衣服,自己也简单收拾一番。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母亲便牵着我的手,踏上寒风凛冽、白雪皑皑的山路。

我们居住的山里人烟稀少,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去十多里外的另一个山头找杨大夫看病。那段路需要下坡、上山,翻过几道山梁。那时的我尚不知忧愁,只觉得不用去上学,还能和母亲一起去别处,既新鲜又兴奋。起初,我还有些精神,跟着母亲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但渐渐地,我开始感到无力,没爬到半山腰就走不动了。身材矮小的母亲背起虚弱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

后面的情景,我依稀记得,半路上遇到早起的村民。他惊呼道:“这孩子都成这样了,还往哪里去呀,赶紧背回家吧!”我闭着眼睛歪在母亲的背上,能感受到她的哽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定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雪路漫长而艰难,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母亲。终于,我们到达杨大夫家中。他给我打了止血针后,我嘴角的血慢慢止住了。但母亲仍不敢掉以轻心,带着我就近住在姨妈家。然而,那天夜晚,我的病情复发了。再次去找杨大夫时,他给我打了两针也没能止住血。

午夜时分,母亲和姨妈背着我又匆匆赶往乡里的医院。到医院后,那个年轻的女医生听了我的情况却不肯接收。母亲好说歹说,她也只是答应等到天亮上班后再给我输液进行保守治疗。在那个雪铺大地的夜晚,母亲抱着我坐在医院门口冰凉的石凳上等待天亮,姨妈则坐在另一边把我的脚捂在她的棉袄里。

天亮后我住进了病房。等到中午,每天仅有的一趟发往市里的班车要开了,母亲又带着我坐上班车,辗转赶到市里的医院。在市里的大医院治疗了一段日子,血小板缺少的我才得以脱离危险。

自我记事起,母亲的腿脚就不灵便,风湿病一直折磨着她。她碰不得冷水、走不了远路,一年四季只能在家里和离家近的一些田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治风湿和止痛的药几乎从未间断过。然而那天,母亲却背着我,一路向前,像巍峨的大山般稳健而坚定。那个夜晚,我看着天空和积雪,内心无比踏实和温暖。

我能够安然无恙地长大,全靠母亲赋予我生命,并用无尽的爱与坚韧延续了我的生命。母亲如雪般柔软细腻,从小到大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母爱更似雪,它看似绵绵软软却无孔不入,无时不在滋养着我们,如同瑞雪滋润着大地。

如今回想,那年冬天,那些关于雪的记忆,都成了我们生命中最厚重的一页。而母亲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最温暖的惦念。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