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死

“笑死”是对一个幽默笑话、一部喜剧电影最高的褒奖，或是对一个主意、方案最大的讽刺与拒绝。当然，“笑死”是的确可能的，按医学观点，是因为大笑引发心搏骤停或窒息。

程咬金、牛皋、鲁智深都是古典演义小说和民间传说里有名的莽汉、战神。除了都有超高武力值，其结局都是笑死的。牛皋很有代表性。在 《说岳全传》结尾有名的“气死兀术，笑杀牛皋”桥段，牛皋擒住头号大反派金兀术，兀术震怒吐血，活活气死，牛皋则“哈哈大笑，一口气不接，竟笑死在兀术背上”。这个最符合因为极度兴奋而笑死的病理逻辑。

其他两人就更显得洒脱。《薛刚反唐》也是在临近末尾写程咬金祭奠樊梨花之后，回顾自己一生杀盐捕、劫黄冈、据瓦岗、取五关、打八门阵、跨海平辽、东荡西除、南征北战……然后说：“老拙活了一百二十八岁，真如做了一百二十八岁的春梦。”说罢，“哈哈大笑，端然而逝”。

鲁智深格外添了一份洒脱。擒住方腊之后，鲁智深在杭州六和寺悟透“听潮而圆，见信而寂”的偈言，笑对众僧，烧汤沐浴，圆寂坐化。另一位天罡星戴宗，则是纳还官诰，到泰安岳庙出家，虔诚奉祀，数月后，与众道人辞别，“大笑而终”。鲁、戴二人一佛一道，皆以“笑死”收场，是《水浒传》别有深意的喻世之法。

老太太也有不同境界。《儒林外史》里范进的母亲是贫穷惯了，骤然母凭子贵，听说房子、丫鬟、家具全是自己的，“哈哈大笑道：‘这都是我的了。’大笑一声，往后便跌倒。”《红楼梦》里的贾母则是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最后一刻“喉间略一响动，脸变笑容，竟是去了”。这是全书一个颇有隐喻的笑容，看似含笑九泉的表象下，大观园的坍塌已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