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中的“她者”
2024-11-21曹诗颖
【摘要】启蒙运动以来,女性解放、男女平权成为社会潮流,女性主义批评家的活动领域也日益广泛。19世纪在俄国出现了诸如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尔斯泰等一大批世界著名文学家。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也以其出色的品质及独有的特色在世界文学宝库中独树一帜,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本文将借助福柯的微观权力理论,基于女性主义视角来分析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形象。
【关键词】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微观权力理论;性别研究;俄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42-0044-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42.013
一、引言
在世界文学史中俄国文学独树一帜,而俄国文学作品中又以19世纪的文学创作闻名于世。在19世纪的俄国文坛涌现了各种各样的才华横溢的作家,他们的作品层出不穷,各种类型的作家都积极参与到文艺事业中,他们的成就无疑是卓越的,贡献了众多的世界级经典。
以长篇小说为突破口,19世纪的俄国文坛诞生了不少卓越的文学巨匠,他们的作品从果戈理的《死魂灵》、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到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以及契诃夫的《变色龙》,皆展现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与不凡的文学地位。在这些作品中,作家也塑造出了一大批成功的女性形象。尽管如此,诸多文学作品中女性角色基本是按照以男性为中心的观点来塑造的,例如,在普希金的作品《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塔季扬娜被描绘成一个展现俄国女性美德的典范人物,书里反复提及她对男主角奥涅金的仰慕,以及她遵循父亲的决定进入婚姻生活,婚后忠于与爱情无关的婚姻等等。[1]这种从父权制社会下男性中心论视角出发对女性文学形象的书写在19世纪俄国文学中数不胜数,文艺评论家们也多从男性视角出发对其进行评价,这与当时的俄国社会现实和文化传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和女性主义的出现给了我们一个重塑女性文学形象的机会。本文将借助福柯的微观权力理论、基于女性主义视角、分三个章节来进行探讨,对于女性主义理论在俄国文学作品研究中的运用具有一定的意义。
二、19世纪俄国女性主义的发展
女性主义的根本理念是平等和主体性,这为研究作品提供了基础概述。在探讨19世纪俄国文学时,必须运用女性主义的理论和平等思想。
最初的女性主义的目标是为了捍卫女性的权益和对平权的追求,通过一系列的妇女抗议活动,女性主义逐渐形成其理论体系,并在这些活动中推动了文学评论的发展。早期女性倡导集中在宽泛的女性投票权和基本生存权上,并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达到顶点。随着时间进入20世纪,女性解放运动的重点开始转向理论研究,并孕育出女性主义理论。而后,随着公民权利、学生和反对越南战争等运动的兴起,第二波女性运动取得了进一步进展,此运动主要聚焦于性别差异问题,并致力于缩减这种差异。在这一连串变革中,《第二性》一书于1949年问世,对女性运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第二性》是法国思想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创作的社会学著作。作者以涵盖哲学、历史、文学、生物学、古代神话和风俗的文化内容为背景,纵论了从原始社会到现代社会的历史演变中,妇女的处境、地位和权利的实际情况,探讨了女性个体发展史所显示的性别差异。这是一部揭示妇女问题的撕裂口,它一点点地从不同角度不同处境揭示女性的悲剧命运,有生理层面的也有精神层面的,探索女人如何变成第二性,讲述女人属于“第二性”的不合理。这本书系统地探讨了性别间的区别,并为其消除性别间的差别奠定了基础。作者在书中提出了一种著名观点:女性并非天生就是如此,而是一种后天的转变。她还详细地描绘了一个由男性主导的主客体关系模式,在此模式中,男子被视为自我(主体),女子则被视为主体之外的存在(客体),从而引入了主体和客体的概念,也就是把女性看作相对于男性的“第二性”。
基于俄国文学的整体特性,作者们致力于研究并揭示其固有的民族特质,这种特质主要表现为人之本质。对于构建俄罗斯民族性格,女性角色的建立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这也是俄国文学传统的延续。由于俄国社会的女性崇拜现象,男女共同承受着这个国家剧烈的变化和社会严峻的自然挑战,这使得他们形成了强大的民族精神。[2]俄国女性坚强、勤奋、仁慈且勇敢如战士般坚定,富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有的赞美都是源于她们的影响力,作为连接微观家庭到宏观国家的桥梁,她们肩负起维护国家和民族生存的责任。然而,从历史及文学的角度看,俄国女性的历史角色与其面临的社会位置存在显著差异。契诃夫认为,造成这一状况的主要因素在于她们继承下来的历史问题。“男性掌控一切”是俄国社会的主流观点,处于父权制社会下的女性很少有机会发声,因此有许多关于俄国女性的谚语可以反映出他们的社会地位。“把鸟儿困在笼子里,让年轻女子待在家里的阁楼”“在配偶眼中,妻子总有错误可寻”“母鸡并非家庭成员,女人非人类”等观点都是关于女性地位的表现。对于那些受过高等教育且接触新知觉的女性来说,她们无法忍受现今社会对她们的束缚,于是回溯过去文化的女性尊敬观念,推动捍卫女性权益运动的发展。1861年至1917年的俄国处于重大变革时期。1856年克里米亚战役失利后,传统政府机构的无能开始显现,人们开始质疑现状并探索解决方案来推进改革,此时俄国的民愤高涨,阶层间的冲突愈发激烈,农奴制度的废除已成必然趋势,一次由上向下的改革随之展开,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打下了基石,然而并未彻底解决根本问题,改革后仍有一些遗留的问题。直至1861年,农民摆脱了对土地贵族的依赖,大量自由劳动者诞生,同时资本主义产业得到了迅猛增长,多种因素共同影响之下,俄国内部掀起了巨大的变革浪潮。这种变革的风气已经深入到了民众之中。无论是政体还是生活方式,都受到了这场改革的影响,使得俄国面貌焕然一新,致力于实现人的平等。俄国妇女曾遭受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但在此次的大变动中也有所转变,成为俄国现代史上的重要节点。
在19世纪60年代之前,俄国女性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普遍极其卑微,她们的基本权益并未被充分保护,仅是作为“待嫁者”“母亲”等身份而存在,其生活状态极为凄惨。这些女性不但缺乏独立的财务基础,而且也不具备独立的法律资格,然而随着对俄国女性问题日益关注,包括女性主义学者、虚无主义者和社会改良派等各方人士均对此提出改进建议并且逐渐实施,从此开始,俄罗斯女性在家务、教育、财政和个人自由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提升,同时女性的自我发展也在推进着俄罗斯整体的发展进程。[3]
在契诃夫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各种类型的女性角色,如懵懂懒散的家庭主妇,悲伤的独居女子和有智慧的知性女人等,这些角色的特点非常明显且独特。通过观察这些不同类型女性的存在状态,我们也能够发现当时的女性主义发展的不足之处。实际上,推动女性主义发展的主要力量来自俄国社会的精英阶层妇女,但因为受到阶级的制约,她们不能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也不能深入研究问题的本质并寻求解决之道。对妇女的压迫主要是由社会环境造成的,因此她们的行动只能局限于上层建筑领域,不可能或不愿意挑战专制的沙皇体制,这使得她们的努力得不到广泛的支持和社会认同,只有那些新知识女性才能参与到这场革命当中,然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妇女仍然被困在黑暗的生活之中,因此,女性主义的实践发展最后也陷入了困境。[4]
三、19世纪父权制俄国下的“她者”
美国著名女性主义学者芮塔·菲尔斯基所著的《现代性的性别》是一本论述女性主义的著作。作者将文化理论和文化史编织在一起,通过广泛解读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初期的各种欧洲文本,集中分析相互影响的欧洲文化,将女性主义理论和关于时间性与历史的不同再现的分析联系在一起,进而用全新的视角分析了女性气质和现代性是如何通过女性和男性关联在一起的。
传统社会中,男性不断压迫女性,实行对她们的统治和操纵。这种男性的统治在父系社会中得到了制度化肯定。男性长久以来负责规划世界秩序,并在规划过程中占据了世界资源。由此引发了一种观点,即男性拥有一种认为是“自然、神圣、毋庸置疑的支配、控制女性的权利。”[5]这种观念明确地建立在19世纪俄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并深入到每个家庭的日常生活与伦理关系中。
在社会生活中,19世纪的俄国是以男性为主导的父权制社会,在公共领域中,女性几乎没有发言权。拿文学创作来说,19世纪的俄国文坛赫赫有名的作品众多,然而要从中找出女性作者就显得困难重重,哪怕是为数寥寥成功的女性作家,其著述也常常不自觉地透露了当时上层社会所推崇的审美观念。芮塔·菲尔斯基指出:“在菲勒斯文化中,性别差异常常被用来作为性别统治的阶段,男性对女性的文化统治正是在差异的掩盖下进行的。当女性被定义为他者或边缘时,男性往往将自身再现为主体或中心。”(菲勒斯,Phallus,是一个源自希腊语的词语,指男性生殖器的图腾,亦是父权的隐喻和象征)[6]可见在19世纪俄国,女性群体始终处在父权制的压迫下,以社会关系中的“她者”出现。
不仅在社会关系中处于“她者”地位,家庭关系中的俄国女性亦然。俄国16世纪著名典籍《治家格言》(Домострой)深深体现了这一点。古书记载指出:妇人需对夫君百依百顺,乐意承受配偶之言辞且心怀敬畏听从。古书对于夫君管教妻子的方式也有规范,如轻微过失则用鞭子处罚一两下;若大不敬,则脱其衣物进行严厉责打。《治家格言》一书中所体现的,正是俄国悠久历史与文化传统中根深蒂固的男性主义文化现象,此种现象已在俄国人的文化心态中扎下深根,影响着世代间的男女上下尊卑关系,甚至在19世纪时依旧盛行不衰。19世纪的俄国女性仍是“待嫁者”“妻子”“母亲”,而不是“作家”“政客”“商人”。
文艺评论家别林斯基认为,这种由男性主导的父权制社会制度是造成女性客体化的原因。这种父权制的社会制度又进一步影响着整个社会的思想模式,并体现在包括文学创作活动在内的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中。
四、19世纪俄国作家笔下的女主人公形象
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构建一方面受到父权制社会制度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作家对女性的艺术想象。本章节选取了19世纪俄国数位作家及其代表作品,对作品中女主人公的形象建构和命运设定进行分析。
芮塔·菲尔斯基在《现代性的性别》一书中指出:在现代性的历史叙事中,女性气质被视为现代性理性逻辑的对立面——是传统的、自然的、原始的、神秘的、具有依附性的、顺从的,是被落在现代性这辆高速运行的火车之后的陈旧的一方。19世纪俄国文学创作中赋予女性主人公以传统的民族气质和宗教的神秘特点也印证着芮塔·菲尔斯基的观点。
在19世纪俄国文学中,女性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深刻反映了俄国作家赋予女性的民族特质和宗教救赎的特性。在《叶甫盖尼·奥涅金》这部诗歌长篇小说中,主角塔季扬娜从小就与乳母和女仆们生活在一起,从小就深受代代相传的民间故事的熏陶,她生活在接近大自然的田间,远离喧嚣繁华的城市,她坦诚、善良质朴、纯真——正是因为她身上具有多种俄罗斯的民族性特征,使她与纨绔浪子奥涅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7]除赋予女主人公传统俄罗斯民族气质以外,作家还常建构宗教救赎女性文学形象。俄国文化的根源融合了东正教信仰和多神教传统。在东正教里,信仰基督和崇拜圣母是紧密相连的,对圣母的爱和崇拜是东正教信仰的核心。因此,俄国文学中常常出现作家将女性形象神圣化的情节。例如,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的索菲亚以及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中的玛斯洛娃等作品中的女性主人公曾经都是失足妇女。然而,她们都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因此这些女性可以被称为“堕落的天使”。作家赋予这些“堕落的天使”一种救赎的角色,通过她们内心的善良感化那些真正有罪的人,让他们领悟宗教的最高真理。
除了形象建构以外,从对女主人公的命运设定上也可以反映出作家对于女主人公的态度。见下表:
作品 女主人公 结局 作家
《苦命的丽莎》 丽莎 爱情中遭背叛并自杀 卡拉姆辛
《叶甫盖尼·奥涅金》 塔季扬娜 追求爱情遭遇挫折选择原谅 普希金
《大雷雨》 卡捷琳娜 追求自由爱情遇挫自杀 奥斯特洛夫斯基
《安娜·卡列尼娜》 安娜·卡列尼娜 追求自由爱情遇挫自杀 列夫·托尔斯泰
《复活》 玛斯洛娃 因被诱奸陷入人生苦难后找寻到内心平静走向新生 列夫·托尔斯泰
通过对19世纪俄国作家笔下女主人公的命运设定,可以发现女主人公的命运和爱情经历紧密联系在一起,换言之,女主人公命运受男性主人公态度及社会现实影响。本文将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归为两类基本形象类型,分别是顺从型和反叛型,其中反叛型女主人公又可分为走向毁灭和走向成功两类。
顺从型女主人公的代表有《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塔季扬娜、《复活》中的玛斯洛娃等等,她们的特点是承担着俄罗斯的民族认同或宗教救赎职责。就像《复活》中的情节一样,小说里的玛斯洛娃在遭受主人公聂赫留多夫的诱奸后被遗弃,然后陷入自我毁灭的循环中,最终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道路,直至含冤入狱。在庭审中,聂赫留多夫看见了被审判的玛斯洛娃,他的心灵不由得震颤。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不停地为玛斯洛娃一事奔波努力,以示忏悔之意,甘愿抛弃豪门生活,与玛斯洛娃一同踏上放逐之路。玛斯洛娃也在和聂赫留多夫的忏悔之路上慢慢释怀,最终找到了内心的新开始。由此可见,聂赫留多夫的忏悔之路并不源于自省,而是在玛斯洛娃这一“堕落天使”的感召和救赎下发生的,而女主人公玛斯洛娃的宗教救赎职责,是被作为叙述客体被而表达、为凸显男主人公“浪子回头”的忏悔贵族形象而设置的。
反叛型女主人公多数不满于社会现实,勇于追求理想、爱情,追寻改变,然而,反叛型女主人公走向成功的例子微乎其微——这类主人公直到19世纪末,赫尔岑的《谁之罪?》、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等正面讨论女性解放问题之作之后才慢慢出现。在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反叛型女主人公的结局大多都是走向毁灭,如《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安娜、《大雷雨》中的卡捷琳娜。她们有的出身贵族,有的出身平民,有的拥有人人称羡的婚姻家庭,有的生活得不尽如人意,可是她们无一不受着封建社会礼制的约束,无一不被宗法制社会枷锁所禁锢,为追求真爱与自由,最终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列夫·托尔斯泰在其论文《论婚姻和妇女的天职》(1868)中主张:“妇女的天职在于繁衍后代,男人则是要建造人类社会之蜂房的工蜂”,通过这样的陈述,我们不难看出19世纪俄国男性社会对于女性地位的定义,也不难理解作家为何赋予反叛型女主人公以悲剧收尾的命运了。
五、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成因探究
通过上述对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分析可见,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始终是被表达的客体,本章节将借助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分析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成因。
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提出了权力话语理论,他通过《知识考古学》《话语的秩序》和《规训与惩罚》等作品,全面解读了话语与权力间的新关系。福柯将话语视为语言活动中的表述形式,强调它是一种意义赋予的行动,而话语的实际操作即是构建“实在”及塑造世界的过程。话语作为一项功能性的表述操作,不仅嵌入了特定的社会权力结构,同时也能转换这些权力结构。福柯的权力凝视理论认为主体通过“凝视”这一行为,向客体强制施加自己的主观看法,通过“权力的眼睛”“实现”“监视”和“规训”。在19世纪的俄国文学创作中,不仅有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女性互相之间的凝视也同样存在。[8]
(一)男性对女性的凝视——身体规训
在男性主导的社会结构中,女性始终生活在男性凝视以及父权制构架所延伸的目光之下,而这种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在男性体系中异常常见且具备震慑性。当她们落入男性审视时,她们的身份便被限定在肉体范畴内,沦为满足男性欲求的客体。福柯的权力与知识模型提出:权力孕育知识,而知识又为权力提供合法性,两者互为影响并且互补,“权力的存在促成了一系列知识结构的形成,而这些知识结构反过来又加强并扩展了权力的范围”。因此,在权力结构顶端的男性能够就女性之美发表广受认可的见解,这些观点因为处于弱势的一方不断地妥协而得以固化其合理性,进而在话语中占据了更核心的位置。虽然女性是美的承载者,她们却缺乏定义美的发言权,他们对女性美的理解是基于男性的视角,唯有适应男性的审美标准,才能获得权势者的赞誉。在这种凝视下,“完美、道德、忠贞”成了理想女性品格的代名词,女性气质被更多与传统、非现代性联系在一起。
(二)女性对女性的凝视——价值规训
处在男性主导社会里,那些争取摆脱束缚的女性,在地位及发言权上往往比其他女性更加处于弱势。她们面临着男性目光的塑造以及来自同性内部的价值观念的刻画。在女性对女性的评价中,一些女性把男性的某些评价标准内化,并用来抑制或驯服其他女性,以此来获取男性的认同。在这种相互审视的过程中,由于女性之间本应平等,她们对彼此的目光所蕴含的权力关系具有一定的双向性。女性由被观察者转变为观察者,然而为何她们仍未从中获得更多发言权?这是因为在观察的双方中,都不是“知识”的利益获得者,她们的相互凝视仅仅是强化了男性社会美学对女性角色的期望。尽管观察者不再是男性,这一过程却意外地加剧了男性对女性的束缚。在性别权力关系的单向压迫中,女性被限制于统一的话语体系内,无论是受他人的塑造、塑造他人,还是最终自我塑造,都可能丧失反抗的能力,沦为叙事中的“她者”[9]。
六、结语
19世纪俄国文坛仍是男性作家的文坛,父权制社会所固有的思想从主题、情节、主人公形象塑造方方面面均可传达出来。俄国文学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也反映了19世纪俄国社会现实仍深受传统男性中心文化思想的影响,女性仍是叙事中的她者。经福柯关于权力的观点解读,我们了解到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界限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意味着女性若能获取话语的主导地位,同时建立起对个人有利的话语结构,那么即便是原先的从属者,也有可能转变为支配者。为彻底释放当代女性的潜能,令她们在没有约束的环境下自主成长,女性们必须摒弃迎合被观者的角色,敢于争取话语权,改造旧有的话语框架,以达到从被动受观察者向主动行动者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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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曹诗颖,女,汉族,陕西安康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俄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