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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斯达黎加的幸福之源

2024-11-14袁越

中学生天地(B版) 2024年10期

中美洲小国哥斯达黎加常年在全球幸福指数排行榜上位列前10位,但它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DP)并不高,目前仅排在全球第75位。那么,它的“幸福魔法”究竟是什么呢?让我们一起去这个国家走一趟吧。

一个大型的自然保护区

哥斯达黎加的首都是圣何塞,圣何塞国际机场候机厅的墙上画满了绿色的大树,机场商店里卖的都是涂成绿色的动物玩具,窗外连绵的群山全部被绿色的森林所覆盖,就连问讯处服务员的制服也是绿色的。这个国家似乎在用这个办法告诉游客:绿色发展是我们的宗旨,保护环境是我们的目标。

哥斯达黎加的自然保护区虽然不够“美”,但却足够“野”,和大家熟悉的森林公园有着本质的区别。以该国东海岸最有名的旅游景点卡惠塔国家公园来举例,这座公园就是一小片靠海的热带雨林,占地仅为10平方千米。公园里没有铺设专门的人行步道,也没有任何可供游客歇脚的小亭子或者小卖部,甚至连厕所和垃圾箱都没有。游客只能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朝里走,一不小心就会踩进泥坑里。这条小路两边的植物杂乱无章,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和杂草,如果不用专门的大砍刀开路,一般人根本走不进去。蚊子在潮湿的空气里如鱼得水,肆无忌惮地对游客发起攻击。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参观呢?答案就是,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各种珍奇的野生动物。比较常见的是蝴蝶和蚂蚁,以及生活在树冠上的吼猴。吼猴是世界上嗓门最大的陆地哺乳动物,叫起来相当恐怖。稍微留神还能看到在树枝上睡大觉的树懒,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慢动作回放,相当滑稽。眼尖的人还能看到绿色鬣蜥,以及呆头呆脑的浣熊。如果运气好,甚至可以在很近的距离观赏野生的扁斑奎蛇,这种蛇通体金黄,颜色极为鲜艳,蛇头两侧鼓起两个大包,里面显然藏着不少毒液。游客只有在这种保护得很好的原始森林里才能体会到“为什么野生动物会进化出各种习性”。

生态旅游创造的美好生活

对于大部分城市居民来说,这样的地方令人望而却步,需要向导带队才敢进入。其实哥斯达黎加的大部分自然保护区都不允许自由出入,必须跟团,而这些团队的导游全都受过专业的生态学训练,跟着他们不仅能确保自身安全,还能学到很多知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态旅游”。

生态旅游质量的好坏和导游的关系非常大,因此哥斯达黎加政府出资培养了一大批本地农民充当生态旅游的向导,这么做既可以解决就业问题,也可以把导游费用降下来。哥斯达黎加是一个对散客相当友好的生态旅游目的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可以随时在当地临时组团,价格公道。

据统计,目前哥斯达黎加GDP中的60%来自旅游业和国际金融等涉外第三产业,其中旅游业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农业,成为该国最重要的经济支柱和国家象征。截至2022年,哥斯达黎加境内已经建成了160多个自然保护区,总面积约占国土面积的30%,这个比例高居拉丁美洲之首。哥斯达黎加人的幸福指数之所以如此之高,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国家把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结合得很好,而这种结合的关键就是发展生态旅游。哥斯达黎加是业内公认的全球生态旅游业典范,每年,其高质量的自然保护区和专业服务能吸引250万—300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这相当于每两个哥斯达黎加人就要接待至少一名外国游客。

不过,哥斯达黎加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下决心发展旅游业的。和其他中美洲国家一样,这个国家早年间也是一个农业大国,很多原始森林都被开发成了农田。20世纪50年代,一个名叫尼尔斯·盖斯勒的瑞典人和他的丹麦妻子凯伦·摩根森移民到哥斯达黎加,两个人在哥斯达黎加西部的尼科亚半岛买了一块地,建造了一个兰花种植园,培育了大量从周围森林里采集来的珍贵兰花品种。60年代,哥斯达黎加政府将发展农业视为国策,农民们用很便宜的价格就能从政府手里购买土地,开荒种田。为了保住自己的兰花宝库,盖斯勒从几个国际基金会申请到一笔经费,于1963年从哥斯达黎加政府手里买下了岛尖上的12.5平方千米的土地,建成了哥斯达黎加历史上第一个自然保护区。

建保护区肯定会和当地农民的利益发生冲突,于是盖斯勒用金钱与当地政府达成合作共识,压制了农民们的抗议之声。由盖斯勒开启的这场环保运动为哥斯达黎加留下了大量珍贵的原始森林,哥斯达黎加人民逐渐意识到这些原始森林的价值,他们开始转向发展生态旅游业,并挣到了比开荒种地更多的钱。

小国寡民的胜利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能够在哥斯达黎加发生呢?答案和这个国家的历史有关。当年西班牙殖民者最先征服了北美洲的阿兹特克王国和南美洲的印加王国,夹在两块大陆之间的这个长条地带因其资源有限,再加上热带雨林危机四伏,便被西班牙人忽略了。早年间来哥斯达黎加定居的西班牙人大多是自力更生的小农户,他们构成了这个国家的基石。这些小农户发现哥斯达黎加地广人稀,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开垦新的土地种植咖啡而致富,不必依靠从政、军事掠夺等手段向上爬。

大多数拉丁美洲国家虽然名义上是民主国家,却经常出现独裁者。而哥斯达黎加自独立之日起便实行民主选举制度,即使在“二战”期间也没有停止。哥斯达黎加之所以能够逃过这一宿命,和一个名叫何塞·菲格雷斯·费雷尔的地主有很大关系。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工程系毕业后,费雷尔回国买了一块地,将其变成咖啡种植园,自己成了地主。但这个地主跟别的地主不太一样,他为雇农们修建集体宿舍,为他们提供廉价的医疗服务,还专门开辟了一块菜地和一片牧场,为雇农们提供新鲜蔬菜和牛奶。他喜欢把自己叫作“农民哲学家”,称自己的主张为“农民社会主义”。因为观点激进,费雷尔被哥斯达黎加政府驱逐出境。逃到墨西哥后,费雷尔学会了游击战,在一场政变中胜出,后担任了哥斯达黎加的临时总统。

费雷尔上台后立即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一方面宣布取缔国内的左派政党,另一方面则向大资本家课以重税,打击垄断资本,鼓励经济多样化。之后,他宣布成立无党派的最高选举委员会,专门负责监督今后的总统选举,并给予黑人、华人和印第安人等少数民族及妇女选举权。与此同时,他宣布取消军队,从根本上杜绝了军事政变的隐患。这几件事情是多年的民主政府没能做到的。

今天的哥斯达黎加之所以将环保视为立国之本,和费雷尔的远见卓识密不可分。事实上,费雷尔的女儿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后来担任过6年的联合国首席气候官,是推动解决气候变化问题的《巴黎协定》最终达成的关键人物。

可以说,哥斯达黎加的成功就是小国寡民的胜利。这个国家远离国际政治中心,一心一意发展经济,与此同时又竭尽全力保护本国的生态环境,终于将自己打造成了全球最具幸福感的国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