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愁河畔浪荡子 一生烟雨任天真

他是沈从文的表侄，是汪曾祺的密友，是“猴票之父”，是中国艺坛的“鬼才”……他是独出机杼的艺术大师，时代的历史见证人。90岁那年，他大笔一挥，题了一纸大字——世界长大了，我也老了。他就是黄永玉。

2023年6月13日，现当代中国文化界具有重要影响力的艺术家黄永玉因病逝世，享年99岁。斯人已去，心中犹念。

其实，黄永玉不仅是一位美术家，兼工绘画、雕刻，他还是一位颇有成就的作家，诗歌、散文、小说、杂文，样样精通。黄永玉曾说：“文学在我的生活里面是排在第一的，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才是绘画。文学让我得到了很多的自由，我不相信别人能给我自由，我相信自己给的。”散文一直是黄永玉最为得心应手的写作。文笔纵横而又注重细节刻画是黄永玉行文的特色，不论他写人、记事还是描写风物，笔墨中总是闪耀着灵性和睿思。

本篇散文有素描一般的笔触。“我写文章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有时一小段话要改好几遍。”即便性情豪爽洒脱，但是写文章却有着十足的严谨。“一个字一个字”“改好几遍”就是黄老写作状态的真实再现。同样的，在《比我老的老头》散文集中，黄老讲述了那些比他年长的前辈和朋友的故事，那一个个闪亮的名字：钱锺书、张乐平、李可染……，那些漫长的过往，淳厚的情意都在黄永玉朴素的笔端呈现，令读者回味无穷。

思想深刻，充满智慧，是本文的又一特征。“不要光研究胜利者的传记，也要研究一下失败者的传记。胜利者的传记里有很多夸张的东西，而失败者的传记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真实的。”这是黄老对年轻朋友的忠告，又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应当明白的道理。在记述自己写作经历的同时，把自己的体会娓娓道来，让我们重视以及正视失败的价值。在其他散文中，也有令人获益的金句，如“认认真真地做一种事业，然后凭自己的兴趣读世上一切有趣的书。”（《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人死如远游，他归来在活人心上。”（《比我老的老头》）

语言个性鲜明，亦是本文的抢眼之处。首先是修辞手法的巧妙使用。“就如我常讲的，我没有吃过正餐，都是在地上捡一点吃一点，东南西北到处跑到处捡，就形成了自己的形式，也可以叫作风格。”运用比喻，把自己独特风格的形成过程比喻成吃东西的过程，生动形象自不必说，黄老性情中洒脱、幽默的一面也可见一斑。“他不像我，我是盐，他是棉花；如果历史是雨的话，他将越来越重，而我将越来越轻。”把“我”比喻为盐，“他”（沈从文）比喻为棉花，“历史”比喻为“雨”，生动形象地呈现了沈从文的价值，同时，我们也看到了黄永玉疏放却不狂傲的人格魅力。其次是语言直率真诚。“我一般只和聊得来的人玩，不喜欢的人，我都不会和他说话。”语言的真诚来自于人格的真诚，在当今无效社交无处不在又无法躲避的社会环境中，这样率真的声音少之又少，这样褪去了功利的选择令人尊敬。第三，语言风趣幽默。“一个人到90岁了还在写12岁的故事，而且还有这么漫长的岁月要写，恐怕是个悲剧，恐怕写不完。”自传体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是黄老晚年深耕的大部头作品，他说“这可能是悲剧，也可能是喜剧”，这个“老头儿”对于生命的态度真是又珍惜，又豁达。

黄永玉有过许多鲜为人知的奇遇：他在泉州流浪，遇到了李叔同先生；他在江西奔走，遇到了画《三毛流浪记》的张乐平先生；他在杭州谋生，遇到了仰慕已久的大师林风眠……可以说，黄永玉正是在一生的奇遇中养就了不畏艰险、宠辱不惊的气概，也更深刻地了解了社会、人生和艺术，更成就了他幽默、智慧、诗性的人生底色。

林青霞说：他是我见过“90后”最年轻的汉子。白岩松说：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老了能成为像黄永玉一样好玩的老头。

2009年，90岁的黄永玉写了一幅字“世界长大了，我也老了”，原字幅中有谑语，倒是让人更加被那种难以言说的通透和调皮感动。可能绝对的坦诚会令人无坚不摧，就像老爷子自己说的：“人只要笑，就没有输。”

黄老说：“明确的爱，直接的厌恶，真诚的喜欢。站在太阳底下的坦荡，大声无愧地称赞自己。”（《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愿你也能明确、真诚、坦荡、坚定，不枉一生！

【作家简介】

黄永玉（1924年8月9日-2023年6月13日），笔名黄杏槟、黄牛、牛夫子。出生在湖南省常德县（今常德市鼎城区），祖籍为湖南省的凤凰县城，土家族人。

黄永玉受过小学和不完整初级中学教育。因家境贫苦，12岁就外出谋生，流落到安徽、福建山区小瓷作坊做童工，后来辗转到上海、台湾和香港。14岁开始发表作品，以后一段时间主攻版画，其独具风格的版画作品享誉国内外。16岁开始以画画及木刻谋生。曾任瓷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家众教育馆员、剧团见习美术队员、报社编辑、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美协第九届顾问，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

致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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