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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发展不能被标签文化控制

2024-11-09马陆亭

北京教育·高教版 2024年11期

一段时期以来,学术界充满了被认可的渴望。认可的符号是标签,所以各种大学排行、基金项目、人才帽子、成果奖励、顶级刊物等都成为被追捧的对象,即使在破“五唯”的大环境下也有各种“暗流涌动”。在每年的诺贝尔奖公布之际,舆论界也会莫名地卷入一种“期盼、失落或不屑”状态,心系一支支金标走向。

追求认可并没有错,也是学术发展的动力。问题在于依从了符号,依附了标签背后的利益,结果是真正的创新还没出现、“成果”“人才”就一大堆了。学校实力总有个强弱吧,每年总要评一些课题、发一些“帽子”、定一些奖项吧,刊物也存在影响力大小吧,认定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呢?现实原本是客观的,但固化后的守成乃至强化,使得貌似正常的表象掩盖了逐利平庸的内涵,抑制了学术创新,干扰着发展生态。

记得有一次参加评奖,组织者可能认为著作的水分大,奖项开始向论文倾斜。在过去的评奖中,评委一般会认为专著的分量重,且有多年积累,而短短几页的论文伸缩余地太大,所以倾向于把奖项评给学术专著。怎么平衡?就把著作奖和论文奖各设指标分开评审。在评审过程中,评委们需要快速筛选,因此那些发表在名刊上的名人论文就占有一定优势,这似乎也合乎情理。可是,问题出在后续的影响上,个别刊物因刊登文章获奖多而成为垄断性的顶刊。进一步衍生出的问题是:当把整个学术评价权交给个别机构、个别刊物时,个别人物的权力就过于集中了。这其实就是现代版的买椟还珠,学术人员处于乙方状态,难于去追求真正意义的创新。

标签的作用在认定,有积极作用,但不能扭曲膨胀。笔者举一个在英国开会的事例,并谈点体会。英国是产业革命的发源地,现代化起步最早,在制度建设上有着自己的做法,其中之一就是固化等级(Class)的授封制,每年会授封一些头衔给成功人士。大学校长中时常会有一些人受封到这些头衔,比如说Lord或Sir。在研讨会的茶歇,笔者向七八位校长提及了这个话题,结果校长们很兴奋活跃,纷纷告诉我“他有”“他比我高”“我比他高”等,表现得像孩子一样纯真欢乐。授封是给荣誉,体现贡献、象征地位,但不涉及利益,有助于社会稳定和成就激励。当然,授封也有其保守的一面,据说撒切尔夫人只能受封到等级序列的第三级,因为她没有所谓的高贵血统。

当今世界风云多变,数字时代到来,国际竞争加剧,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居于核心地位。我们已有的学术制度是在追赶借鉴中形成的,适合于跟踪但不利于创新。在国际格局、社会形态重塑之际,唯有创新方能取胜,因此需要提高国家创新体系的整体效能,需要推进教育综合改革。

在学术激励方面,需要改革评价方式,推动学术认可的纯粹性。各种头衔授予、成果认定,只是对过去成就的肯定,在制度设计上要规避产生额外价值。真正的创新来自内心深处,科研以创新成果论英雄,这需要保障学术参与者的起点公平,让每位学术人员都能轻装上阵。切不能研究尚未开展,已有一大堆“人才”横在眼前,更不能让人才躺在功劳簿上一劳永逸地“通吃”。

“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这是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七大政治报告中回忆革命战争的一段话,笔者小时耳熟能详。时至今日,时代的创新要求不允许小有成就者骄傲自满、停滞不前,更不能以此形成利益输送链而抑制创新,这也是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构建支持全面创新体制机制的题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