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鼓（外五首）

大鼓敲响，大地如鼓皮震动

蒙在鼓皮上的尘埃被纷纷振飞

精致小舞台上才子佳人的千年苦情

兀自隐约成曼妙舞姿

后面，盛大演唱会霓虹闪烁的歌声

则把荒野的空寂唱得漫溢

万人空巷，群山齐喑

人头的潮水向广场的大鼓涌动

进，退！进，退！

质朴，粗犷的心灵

汇聚成春天浩荡的跳跃

这是地心的鼓槌在敲打

月亮那面大鼓

而我是被鼓声孕育十月

在分娩的婴孩

鹅卵石

河谷沧桑。一直觉得

这些铺陈河谷的鹅卵石

是河流替人储存并驮运的年轮

茫茫石堆中寻一块喜爱的

是在寻回一个前世的惊艳

必然要迷乱人眼

如果找到很多

除了惊喜应感叹

有过那么多不同质地的轮回

精心抚摸，将它们放回

体内枯树的空心，年轮将像

花朵绽放一样被复原

但很多时候，这些石块是众多的目光

穿透地心而来，打量你

如你细细打量着它们

五月之晨

黑色的喙

衔着红色的圆果

飞上枝头——

站着另一只

衔着同样的果

羞涩的初恋者

它跳上更高的一枝

背向而立

保持一定距离

太阳在天地间跳出

也恰在它们之间，像枚红果

巨大的甜蜜

愧春风

风，已把一棵桃树

吹了几十年

将它风骨

吹得越来越凛然出众

花开清奇

风也在猛吹我的脸庞

可每次都像在展开一团

皱缩的遮羞布

战栗着，风越吹

我离桃树越远

离一瓣桃花更是遥不可及

春 水

阳光里的石头明亮温暖，如一枚卵

站上去，水面一声咕咚

震得心儿咚咚

穷尽目力只见涟漪粼粼

人的倒影在深处

往远方荡漾

是他迫不及待跳了进去

还是阳光把石头

孕育成了种子

在破壳发芽

初 冬

金灿的果子一再压弯橙枝

芒果抽出直挺挺的花蕊

只有雪花依然没有落下

疏枝上蜷缩的麻雀突然射出一只

叼住孤飞的小虫又落回枝头

时空按下暂停键

山巅涌动的云雾，是

沸腾的孟婆汤。天空饮下

纯净，变得高深莫测

群山茫茫，无法估算

冬天距天空和大地

哪个更近

越来越惶恐

冬天如蛰伏在草内的虫

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