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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去雪不回(组诗)

2024-11-06祁明星

时代报告·奔流 2024年9期

风去雪不回

寒风在厚厚的天空上像溜冰一样滑过

这第一场雪像一条白纱巾一样飘然而至

让城市的冬天变得飘逸而妩媚

远方连绵的山峰像冻僵的手指

把天和地涂上浓得化不开的灰白

我想起那个名字叫雪的女孩

她在一个冬天长成了一幅生动的插图

红衣如火焰灼灼 长发如炊烟袅袅

洁白的纱巾像雪一样飘动

乡村用丘陵一样起伏的线条

画出了她修长的身材

她随风而来随雪而至

故乡的冬天因她变得明媚而温暖

雪地上围着她奔跑的两条黄狗

用蹄印播撒天真无邪的快乐

她的笑声震落了树枝上盛开的雪花

惊飞了两只恋爱的山雀

吓跑了一条失恋的野兔

却叩动了一个山村少年的心扉

那少年用红红的手掌堆起的两个雪人

在风中久久地对视脉脉含情

最终那雪地上筑起的爱的城堡

被嫉妒的太阳夷为平地

雪人化作的一滩泪水

2ce902f9a6f7fd5951d36aa1b071937ef04798eb4623a095db175e32c00c1659润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冰冻了千里之外的故乡

多少个冬天啊

我用那失重的雪花取暖

一次次重温那个童话般的故事

如今 那个红衣女孩在我的青春里走失

身影绽放如鲜艳的红梅

白纱巾依然在风中飘扬

就像这一场初雪随风飘去

暖冬

这个冬天

太阳过于热情地坚守着天空

寒冷好像被屏蔽

一场雪被寒流绑架了

从小雪到大雪 从小寒到大寒

数九寒天也不见雪的影子

阳光晒得田野闭口无言

冬小麦已经口渴难忍

没有雪的世界是一道残缺的风景

这个冬天

饥饿的鸟儿穷得只剩下羽毛

它们误以为飞进了春天的领地

却难以寻觅到萌动的口粮

没有雪光只有阳光

白桦林的倒影掩饰了冬天的伤口

梅花是最伤感的精灵

苦苦等待雪花的到来

本来梅花和雪花有一个约定

在冬天的枝头相依相伴到春天

雪花却失约了

红梅张开冻红的嘴唇低吟恋曲

黄梅张开孤独的翅膀难以飞翔

缺少西北风的伴奏

缺少雪花编织婚纱的洁白

缺少冰凌一样晶莹的爱情

这个冬天

我盼望一股寒风推开门扉

我盼望一滴雨水和眼泪作伴

我盼望一朵雪花开成窗花

我的灵魂被太阳照得透亮

曾经冻僵的心被阳光浇灌

如催开的花朵向往着春天的芬芳

落叶缤纷

立冬时节昙花一现的雪

是雍容尔雅的秋在华丽转身之时

拖曳的一条洁白的纱巾

很快就被一股送行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一波在冬的门口候场的寒潮如期而至

来不及躲闪的乌云被冻得流下了泪滴

洒下的第一场冬雨在所有的树叶上

一场场飘扬起伏的落叶

成为飘雪的预演

纷纷扬扬的落叶随风而舞

带着告别枝头的伤感

带着成长的辛酸和困惑

带着节外生枝的青涩故事

带着静看花开花落的成熟

织成大地的绚丽衣裳

每一片叶子都是那样优雅

有着葱茏的记忆

曾坚强而执着地高举绿色的旗帜

在风吹雨打中绽放激情

脉络里流动着生命的奇迹

这金黄的叶子镀满了阳光的颜色

为冬天送来最后的温暖

这火红的叶子带着一腔灼热的情感

把一片彩霞洒落在寒冷的大地

落叶在旋转飞舞中

被寒风排列成自由的诗行

在落入大地时完成生命的蜕变和沉淀

铺开一道道彩色的地毯

让人们走向缤纷的冬天

冬天的鸟巢

一树一树的叶子随寒风凋落

犹如一波一波绿色的潮水退去

露出一座一座孤零零的小岛

在海洋一样的天空里星罗棋布

连绵成一个个空中的家园

在呼啸而来的风中

这些摇晃的家就像永不沉没的小船

以高耸的树枝为帆

向着寒流挺进

鸟类在密枝繁柯间安营扎寨

在流浪奔徙中繁衍

在风餐露宿中坚守

用如锋刃的翅膀切割冰层一样的云

用优美的弧线勾勒出飞翔的壮美

这些鸟类的豪宅

俨然是神奇的城堡

以大树的根基为根基

以大树的高度为高度

曾经罩着绿色的华盖

而今被刀枪剑戟一样的枝杈层层护卫

在冰寒料峭中突显出坚韧和刚强

这些诗意的栖息如襁褓

成为生命成长的摇篮

成为飞翔的起点

成为盛满光阴的杯盏

让一棵棵树痛饮风霜雪雨

在时间的高度画一圈圈年轮

这些突兀的黑点

成为一棵棵树繁华尽谢后的核

成为冬天捧出的有温度的果实

让苍凉的风景变得充实而温馨

当这黑点点缀在城市的边缘

就像一颗美人痣让冬天生动起来

当这黑点被晚霞点燃

就像一堆篝火让冬天温暖起来

当这黑点成为一个个航标

我便可找到回家的方向

当这黑点成为家乡的胎记

我便可在一声声鸟鸣里

听到带着方言的乡愁

若把这些黑点连接成线

就构成了一片绵延起伏的山河

腊月的阳光

腊月顶着凌冽的寒风

在三九寒冬披挂上阵

带着一串糖瓜枣花蒸馍和年糕

向年关走来

腊月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跋涉而来

借一场冬雨的力量驱散雾霾

会有一场雪被腊月的阳光感化

为泛青的麦田送去解渴的甘泉

腊月的阳光把蓝天的幕布悄悄地摊开

把一片片温暖的白云洒向冰封的原野

腊月的阳光搅动了大地宁静的呼吸

擦了一层薄霜的红梅露出羞涩的红唇

把怀春的躁动掩藏在残雪里

活色生香的腊梅噙一口金色的阳光

陶醉在山歌中的爱情里

腊月的阳光把北方院墙上的玉米镀上金黄

把南方腌制的腊肉晒出亮晶晶的油花

一个个游子像风筝一样被炊烟牵回故乡

那从童谣里蹦出的爆米花

那悠闲地反刍农事的老牛

丰富了乡村的意象

腊月被转悠的石磨磨出快乐的农谚

腊月被懒洋洋的文火熬出浓郁的香味

腊月的阳光点燃了遍布城乡的红灯笼

用蓄势已久的热情把年味煮得红红火火

把一个民族的节日漂洗得万紫千红

红头绳红鞭炮红福字红春联

都在喜气洋洋中鲜活起来

腊月便在飘香的诗意中涌动浓烈的中国红

除夕是挂在腊月末梢的果子

被腊月的阳光晒得通红

游进菜谱的鱼跳上餐桌的鸡飞进锅里的鸭

都沐浴着腊月的阳光

尽情享受舌尖文化的熏陶

腊月的阳光如酒

醉了腊月醉了走向春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