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的木箱
2024-11-06司海乐
刘大良伫立在一个木箱前,陷入沉思。箱子是村里的集体财产。外观上看,如陈年的古董,有挡不住的沧桑。霞光映衬,箱面上聚成一道光,卷浮着一件件的往事,沉入箱底。刘大良的眼睛就燃烧了起来,仿佛看见箱子里是满当当的沉淀。
干木匠,刘大良是一把好手。他想起,浸泡油漆的刷子任由他摆动的手腕摆来摆去,时隐时现在红箱面上看到媳妇笑盈盈的脸。他还想起了老村长,老村长忽然登门,扔下烟头,一边踩拧,一边指着箱子,大着嗓门要求把箱子送到大队部。临走,老村长好像忘了什么,在箱子中间一比划,非叫在箱盖上掏个缝儿。
老村长一串串的吩咐,刘大良一串串的忙碌。
到了上午,刘大良极不情愿地去了大队。空箱子很轻,他却感到沉重,他拖着更沉重的脚步搬着木箱,交给了老村长,转身就要走。慢着,老村长一脸严肃,叫他留下。红木箱上了村大队的主席台,箱体泛起光泽,浑身一亮。
只见箱子禁闭嘴巴面色严肃,看着群众,群众也认真地看着木箱。群众拿着如饼干一样的选票喂进木箱的肚囊。随着老支书一声,开箱!箱子像张开嘴巴大笑,全村的人都笑了。宣读结果,粉笔划拉着一块小黑板,刘大良的“正”字排了长长一溜,带动了会场上雷鸣般的大掌声。新选成的村长刘大良,像蒙在了鼓里。
伫立在木箱前的刘大良,一不注意,夹烟的手指烫了一下,嘴巴一吸溜,打个激灵。扔掉烟,魂不守舍地又钻进曾经遇上的一件件棘手的事情。审批了灌溉井的项目,搬出木箱投票;有的人想把井打在西地,有的人想把井打到东地,各不相让。一轮投票失败,来个第二轮,结果各占半数,出现了新的对峙,再投!以一票只差定乾坤。可红木箱知晓,刘大良晚上回家就跪了搓衣板,向媳妇儿坦白他甘愿吃亏、相让的实情。
那个秋天,树叶黄了。冷落旮旯里的红箱子,又被请上了主席台。因为电视台现场取镜头,红木箱担起了解危救困的大使形象。一时间打扮时髦的小年轻,两鬓爬满斑白的老爷子,财大气粗的村企业大老板,都来捐款了。刘大良喜出望外,迎来送往中,刘大良又想起了什么,只见从他裤兜掏出了一个厚实的信封,塞进了红木箱里。
捐款是善举,刘大良没想到,招来了贪污的流言。在村里很偏僻的拐角,挂起身份更换为检举功能的红木箱。镇里的领导来,在悬挂的红木箱下徘徊,站定,似乎不抱半点希望地说:该打开就打开吧。箱子开了个缝,吧嗒,掉下一团东西。一封土褐色的信封躺在了地上,拆开:栓红捐一百,狗蛋捐二百,大金捐两万......末尾做了标注,账实是不符,只奇怪多了五千。
刘大良目不转睛,伫立在这个箱子前。箱子依然是空的,不过,在刘大良的眼里和心上,往事一件摞着一件,把箱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隐约中,刘大良听见多功能的木箱告诉他说,新村长明天要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