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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意义,在于追寻

2024-11-01王宁

全国新书目 2024年9期

本书作者通过采访者视角,为陆元九、任继周、王振义、郑小瑛等国之大家的成长经历、专业贡献、生活智慧等留下独特印记,将一个个温情故事娓娓道来,老先生们对人生的坚定选择与恒久追寻跃然纸上。他们是时代的榜样,是真理的拥趸,是事实的追随者,他们的生命刻度和时间跨度映照出的是一颗颗滚烫的赤子之心。

王宁

记者,主持人。2011年获第六届中央电视台电视节目主持人大赛冠军,2012年进入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新闻评论部。主持的节目有《面对面》《东方时空》《感动中国》等。2021年9月策划、制作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纪实采访节目《吾家吾国》,并担任主持人。

每一个被历史铭记的大时代都曾留下独一无二的生动印记。作为记录者,我们可曾缺席?

这是《吾家吾国》的初衷。

提笔的深夜,我看到微信朋友圈里《厦门晚报》的头版,95岁的指挥家郑小瑛手拿话筒,为观众做歌剧演出的导赏。头版的标题是《城市名片升级焕新,郑小瑛歌剧艺术中心爱乐厅正式启用,将成为歌剧孵化地!》,我用点赞表达着喜悦,记忆呼啸,带着7月厦门的热浪滚滚而来。

3年前,我对郑小瑛老师的采访约在她排练之后。到达现场我才发现,她的排练厅在一个公交特运培训中心里。闷热的大厅让我的衬衫瞬间贴在了后背上,郑老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可她却笑着调侃:“我们这边也有空调,不过不是冷气,而是热气。你看,这是一个空调散热孔。我们的作品就叫‘大战三伏’……”在一个简易铁架搭起的舞台上,我看到了正在排练的演员。他们并不是专业人士,而是下班后赶来的歌剧爱好者。音乐响起,一些人的动作略显僵硬,一些人的舞姿磕磕绊绊,但是一遍又一遍,没有人停下来。“我觉得普及歌剧这件事,需要有人领头来做。我总是相信,艺术与音乐对于塑造人生是重要的!”我蹲在郑老的椅子边,抬头,望见她眼里有光。

在《吾家吾国》采访各位老先生的过程中,我时常能看到这种光亮。它顺着花白的发梢流淌,载着依然年少的追寻与热望。为了这片土地,他们爱过,梦过,奉献过,追求过。在这个世间,他们仍然无悔地爱着,梦着,奉献着,追求着。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被记住。更多的时候,我们认识他们是从数字中。“2021年3月,仅在科学领域就有6位院士陨落;此前的两个月,还有3位院士离开。”这则新闻,是《吾家吾国》的起点。

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留下了举足轻重的印迹。可是,当他们成为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早已远离聚光灯,站在我们的视线之外时,那些有关他们的故事又该如何讲述?我们能不能早一点儿找到他们,早一点儿记住他们?

101岁的陆元九是“两弹一星”功勋人物,世界上第一位惯性导航仪器学博士,也是“七一勋章”获得者。90岁的常沙娜是“敦煌守护神”常书鸿之女、林徽因的学生,中国当代工艺美术家、图案学家、艺术教育家。92岁的郑小瑛是第一位登上国外歌剧院指挥台的中国指挥家,也是新中国第一位歌剧交响乐女指挥家。81岁的栾恩杰是中国探月工程的首任总指挥,我国探月“绕、落、回”三步走规划就是他率先提出的……

和时间赛跑并不容易,许多困难始料未及。陆元九老先生在采访前一天从床上摔了下来,还好,主要是眼周有些淤青。等陆老身体恢复,我们才登门拜访。那一天,陆老戴着眼镜,镜头里看不出受过伤。但我落座在他身边时,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鼻梁上的伤痕。

采访常沙娜的那个早晨,我们刚到楼下,便接到了常老的儿子崔老师的电话,他在抱歉声中取消了采访,原因是常老醒来突然感觉头疼,想再休息一段日子。我望着眼前这片老旧家属院墙上自由攀行的爬山虎,心里很是羡慕。如果我能去常老的窗外问候一下就好了,至少能带去我专门买的洋桔梗,那粉白相间的花朵也许会给爱花的常老一点儿慰藉。后来我才知道,常老那天之所以头疼,是因为耳道发炎,需要手术清理。一个多月后,我们才终于有了再次登门的机会。

3年了,我们经历了无数的等待,也渐渐发现了等待的美好。因为,所有等待都值得。

我总是会想起常沙娜在翻看旧相册时讲的故事,这是连她儿子都没听说过的记忆。一张照片里,她抱着一个黑皮肤的小女孩。那是抗美援朝时期,在美国求学的常沙娜迫切地想回到祖国,为了攒钱买船票,她去了一个儿童慈善夏令营勤工俭学,照顾那里的孩子。一天,一个白人小女孩指着身旁的黑人小女孩问:“沙娜,她为什么那么黑?”常沙娜想了想,用大自然里的颜色来举例:“就像森林里的蝴蝶,有黑蝴蝶、黄蝴蝶,还有白蝴蝶。你看,我们也一样,你是白的,她是黑的,我是黄的。”那一年,常沙娜刚满19岁。

在每一个回忆的瞬间,和他们的青春相遇,我总是能看到奔腾的河流,那是他们的心灵在唱歌。

树高千尺有根,水流万里有源。能够坚持一生的奉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背后是一个家的支持。当家里的每个人都因为奉献而被密密实实地连接在一起时,这个家的爱才有了根。这个根,是情怀。

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在鼓浪屿的海边,我问郑小瑛。

她拄着拐杖,却步履矫健。她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跑到厦门来再搞个乐团,困难重重,有苦有乐。我也没有想到厦门这么美,有这海、这天,还有充满生命力的榕树。”

人生的意义,在于追寻意义的过程。“榕树,是要把根扎得深一点儿。大海,则能把一切都冲破。”记录这些,也是《吾家吾国》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