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九寨沟看海
2024-10-31刘映伯
有的相遇猝不及防,有的相遇却是长久酝酿。我与九寨沟的海子即属于后者。说实话,我的时间选择得并不明智—七月下旬,恰逢梅雨季节,行程中九寨的天气预报不是小雨就是大雨。我只能祈祷不要引发崩塌、滑坡或泥石流。
在高铁站等我们的是爽直开朗的藏族土司(即现今的村主任)。我们行进在从松潘到九寨的林间公路上,左侧三四米宽的一条河,水流湍急地迎向我们。土司告诉我,这是岷江。这一路欢腾雀跃的河流将喜悦与希望注入我们的内心。
第二天,我们在细雨霏霏之中走进这千里岷山当中,开始了与九寨海子的相遇。海拔三千多米的长海,在青山翠岭的则查洼沟最高处,第一个向我敞开了怀抱。从观景台栏杆望去,看不出状如其名的狭长葫芦形。这里没有大海的浩瀚辽阔,更不见浪涛起伏、万顷碧波,只看到那天池之水般深邃的孔雀蓝。这玄妙无比的蓝色之中,有似云似雪的留白,有如幻似真的山峰,那么绝尘离世,又那么美轮美奂。也许细密的雨丝不忍惊扰了这份静谧,竟在湖面上空自行消失了!依依惜别了长海,我们去往呈Y字形的交叉点—诺日朗瀑布的方向。
木栈道两侧好多红桦树,那些斑驳陆离的红树皮,在细雨里仿佛一张张欲说还休的红唇,藏着关于海子的种种传说。细雨霏霏中,树下小蘑菇,已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棕色的、白色的小伞。我想起土司说过,藏族群众总是趁着雨后初晴,在路边树下寻菌子。我们也举着伞,如同一个个移动的菌子,缓慢穿行在松木栈道。
顺路下行,渐闻水声,我们知道离诺日朗瀑布不远了。走入被冷杉、红桦等高大林木包围的,原始森林一般的小路,伴着一条湍急溪流的欢歌,远处那如大合唱般的奏鸣越来越近。在群山叠翠、满目葱郁中,诺日朗瀑布拨开悬崖上绿树丛生的乱发,终于露出了它的庄严面庞。无数股细小的水流,或轻巧舒缓,或急流直泻,千姿百态,妙不可言。它虽没有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潇洒,却更多一分自在与从容。当那些飞溅的水珠与空中的细雨携手,调皮地扑向大家,大家竟然都浑然不觉,完全陶醉于“流若织文,响若操琴”的壮观之中了。
不会是从天宫遗落人间的一块琥珀吧?当我第一眼看到五花海那清透无瑕、流光溢彩的质地,难以相信这是湖水。走近细看,水中好多藻类、蕨类,这些地球上的最古老的生物,恣意伸展,好Ajl6CkyT75CQ4Lnt3bKGXsrbdOGmHhP5uMuUJteH3Zw=似亿万年来从未曾改变。透过碧蓝翠绿的湖面,水底岩石的每一条缝隙、每一处褶皱,都如同琥珀里的标本一般,清晰可辨。如果是晴空微云,那水天之间将会是怎样流光溢彩!如果是明朗月夜,想必会有仙子在水中沐浴梳妆!
不知是已被海子迷醉,还是被雪山群峰倾倒,几株枯藤老树直接在箭竹海里躺平。它们周身长满苔藓,墨绿、深棕、黑色,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更让人称奇的是,湖面中央横着一根长木,浮出水面的那侧错落有致地伸出好多枝丫,仿佛在向岸边的游人打招呼。游人的目光几乎都被牢牢吸引到这箭竹海里。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这里有着众多顽皮幼童,他们也没有一个踏进水边,或戏水玩耍。也许每个人都会觉得此水只应天上有,怎可轻易被亵渎。
正待转身离去,却见一段水中枯木之上,一只周身全黑的小鸟在揽镜梳理羽毛。水里似乎有一些柳叶在漂浮。定睛看去,却是一群灰黑色的小鱼,宛如被美人淡扫蛾眉时不小心扫落到了水里。在这里做条鱼,恐怕幸福指数会爆表吧?我多么希望请庄子与惠子能来此探讨个究竟!
九寨沟景区呈Y字形的树正、日则、则查洼三条主沟仿佛一个巨大的弹弓,一下射中了我的心。不知道没有见过大海的人见了海子会是怎样的印象,对于在海边出生、在海边长大的我来说,九寨沟海子不仅颠覆了我对海的全部认知,而且对我的震撼之强烈不亚于一次大地震。
最后,我想用一首原创诗作为结尾:“幸有自然造壮丽,历劫未改美迷离。唯愿我辈多护佑,传世瑰宝续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