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红军医疗卫生工作经验刍议

由于王明“左”倾教条主义的错误领导，红军未能粉碎国民党军的第五次“围剿”，第一方面军于1934年10月撤出中央根据地开始长征。留在中央根据地的20多所医院和8000多名伤病员，由新组成的中央军区卫生部领导管理。红军主力长征后，留在根据地的红军部队，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三年游击战争，部队卫生人员克服各种艰难困苦，设法救治伤病员。我们党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和严峻的斗争形势下取得了革命的胜利，该时期的医疗卫生工作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一、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是根本保证

红军主力离开中央苏区长征时，党中央及时成立医疗卫生管理机构，并留下大批医务人员，妥善收治伤病员，开展疾病预防工作。

（一）成立中央军区卫生部安置伤病员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长征时，成立了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办事处，接管了留在中央苏区的医疗卫生等工作机构。根据1934年10月10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命令》，“所有重病员一月难治好的，概送第四后方医院（九堡之下宋），务于十日午前十时前送完”，留在中央苏区的第四后方医院承担了医治红军重伤病员的任务。据时任中央军区卫生部政治部主任张凯回忆：“我留下任总医院政治部主任时，总政治部交给我的任务是妥善安置好留在中央苏区的伤病员。”

（二）游击区伤病员安置

赣粤边游击区：1934年10月，红军长征途经油山，留下一批伤病员。朱德致电林（彪）、聂（荣臻）、罗（炳辉）、蔡（树藩）：九军团须抬的重伤战士，十日内不得好者，可分头送油山游击区。根据电报指示，赣粤边军政委员会主席李乐天把办好伤病员休养所的任务交给李绪龙。李绪龙接受任务后，日夜操劳，团结全所同志，发动群众献药筹款，使一百多名伤病员得到康复。闽东游击区：随着部队的发展和游击战的开展，卫生防病工作开始摆上议事日程。1934年11月，闽东红军西南团向部队提出“四积极”（即一不掉队、二不逃跑、三莫害病、四不犯纪律）的号召，要求大家注意防病。闽东特委寿宁办事处致福寿县委信中说：“我们后方弄得健全，对（使）伤病战士不至吃苦，他们就不至寒心。”闽东游击区虽然环境艰苦，经济困难，缺医少药，但仍把卫生防病工作作为提高部队战斗力的一项重要工作来抓。由于采取了各种防病措施，一些经常危害驻地群众的烈性传染病，如鼠疫、霍乱、天花等没有在部队流行。湘鄂赣边游击区：在策应主力红军西进时，湘鄂赣主力红军及地方武装对后方医院无法兼顾，不但影响红军的战斗力，而且妨碍苏维埃政权下的秩序。为纠正这一不良现象，专门提出了关于医院生活条件、红色伤病员护理、临时休养所设置、伤病员纪律注意事项等七条工作要求。

二、红医先辈救死扶伤是中坚力量

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许多红医先辈的革命事迹被详细记载并流传下来，他们救死扶伤、坚贞不屈的革命气节感天动地，是医疗卫生工作的中坚力量。

（一）制药、买药、护理、治病，全方位开展医疗工作

游击战争时期医务人员的工作职责并不局限于手术台上，他们要想方设法保障药品供给，还要学会中草药偏方验方，负责伤病员后勤护理和营养。曾任湘鄂赣红十六师卫生队队长的朱直光回忆：三年游击战争，部队天天行军打仗，我们做医务工作的是救死扶伤，防病治病，巩固和提高部队战斗力。有时部队深入白区，对于战斗中的重伤员，为了不影响部队行动，只好派医务人员带着伤员暂留白区的深山密林里。伤员治好了，还要设法到游击区，找地方党、找部队。1937年伤员住在山里头，没有药品，非常困难。当听说有一个纸厂资本家雇了不少人来苏区大山上砍嫩竹子造纸用，朱直光和另外一个同志化装前往找到来的经理，要他向苏维埃交累进税，他满口答应，要他买药、雨具、衣服等，他都按时办到了。

（二）为救治重伤病员忍辱负重

赖马莲，福建长汀人，十五六岁参加红军后被安排当了一名看护。中央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她跟随留守部队来到了瑞金万田茶亭村，她的任务是给伤病员敷药打针。经过治疗，大部分伤病员痊愈后都走了，最后仅留下几名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当地恶霸袁国树看到她年轻标致、心地善良，以杀光重伤病员来威胁、强迫她嫁给其胞弟袁国棠为妻。万般无奈的赖马莲决定牺牲自己一生幸福来护佑伤病员周全，不辜负党组织对她的信任。

（三）为保护伤病员失去宝贵生命

游击战争时期的医务人员不但要经受战火的考验，有些甚至因为保护伤病员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韦荣：广西人，16岁时被所在部队红七军推荐进入红军军医学校学习，成为该校第一期学员。红军长征后，韦荣留在中央苏区照顾伤员，跟随部队来到了麻地村。不久，麻地村被国民党军占领，金岗岽红军医院也被国民党清乡团发现了。有些走得动的伤病员连夜紧急撤离，走不动的伤病员都被国民党兵杀害，韦医师不幸被捕。国民党兵看到韦医生是女的，想把她押送到九堡圩去，遭到韦医生的激烈反抗，在途经豺狗排时便残忍将其杀害了。廖思红：少将郑贵卿新中国成立后曾回忆起卫生员廖思红。1936年底打土豪时，郑贵卿的头部被敌人的流弹击伤，战友们安排他在狗门塘村后的山寮里养伤。他在狗门塘养伤时，由卫生员廖思红专门负责照顾。在廖思红两个多月的细心护理下，他伤病痊愈。廖思红却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失去了年轻的生命。陈素英：1934年11月，岩连宁县革命委员会在沙田成立。几经激战，伤员倍增，沙田红军医院随之筹建。陈素英就是这个医院的杰出代表。她对红军伤员很热情，护理特别周到，她抢救红九团战斗英雄杨海平的事迹广为传颂。可惜的是1935年春，红九团转移时，陈素英在战斗中光荣牺牲了。她参加红军虽然不到一年时间，但她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在红九团的斗争史册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三、人民群众舍身支援是深厚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民是创造历史的动力，我们共产党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这个历史唯物主义最基本的道理。”在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广大老百姓舍身支援革命，是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的生动演绎和实践，他们不是医生却救了医生的命、伤员的命；他们不懂药性，却千方百计搞来药品；红军去打仗，红军的妻子、母亲、家人们在后方齐上阵救护伤员；他们宁可牺牲自己和家人，也要誓死保护战士的生命。离开人民群众这个深厚基础，我们的战争将不可能胜利。

（一）群众救治医生

在游击战争时期，四都红军医院院长罗化成有一次行走山路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伤。由于伤口未及时用药，毒液很快蔓延到了腹部。为了不拖累同伴梁国斌，罗化成准备自己了结生命。梁国斌极力劝阻后，冒险回到镇里请求村民梁友三帮助。第二天，梁友三肩上挑着一副担子，两头分别装着陶罐（收死者尸骨用的）的谷箩和装着锄头铁锹祭品的畚箕，救命的蛇药和干粮就藏在陶罐里。梁友三这副给人收尸骨做坟墓的模样未引起镇口敌人岗哨的任何怀疑，顺利地把干粮、药品送到罗化成的手里，罗化成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

（二）群众救助伤员

1935年2月初，留守苏区的红军部队准备突围时，仍有2000多名重伤员留在医院。陈毅与地方党组织负责同志商量，动员当地老百姓，很快就把重伤病员全部疏散完毕。1935年冬，陈毅在油山潭塘坑遭国民党军袭击而负伤，昏迷于锡坑小组屋后的树林里，被上山打柴的红色交通员李桂花发现并救回家中疗养，在李桂花的精心治疗下得以康复。

（三）群众运送药品

福建龙岩东肖镇村民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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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是闻名闽西的革命接头户。红色政权建立后，陈客嬷分到田地，她发自内心感谢共产党，把独子送去参加红军。中央红军长征后，她冒着生命危险，千方百计为游击队送粮、盐、药品和日用品。为了混过敌人关卡，她特制了双层粪桶，下层密藏粮食、食盐、药品，上层装粪便，巧妙躲过敌哨兵的检查。

（四）红军家属救治伤病员

红军主力长征时，于都县苏维埃政府要求每家每户安置1-2名伤病员。江西于都沙心有一位红军的妻子，名叫刘发娣。她领了2名伤病员回家后，看到圩场还有5名伤病员未安置，她二话不说全领回了家。1935年5月下旬，红九团翻越福建平和秀峰山区时，团直机枪连第四班班长范富昌同志被白军的冷枪打伤。红三大队黄连生的妈妈冒着生命危险将范富昌隐蔽在村子附近的山棚里，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他。在遭到国民党联保主任的狗腿子恐吓和毒打时，她坚贞不屈，没有吐露半句。一个半月后范富昌的伤口终于愈合，他依依不舍地离开黄妈妈，重返前线。

（五）为救助伤病员失去生命

在闽西坚持游击战争的几年，许多支持红军的群众为革命献出了生命。下科村的王宪荣，经常为部队买药、买布。有一次，他到苦竹为红军购买物品，被敌人发现，抓到龙岩，受尽严刑拷打，坚强不屈，被敌人杀害。还有黄朝荣，常到适中为部队买药，后来被叛徒杀害了。白土有一接头户，是个年轻姑娘，她经常给部队送情报、粮食和药品。在一次送药品时被民团抓住，敌人残酷地将她折磨致死了。

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英勇的红色医务工作者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克服艰难险阻，紧紧依靠人民群众这一深厚基础，积极开展医疗救护，为游击战争提供了重要保障，为中国革命保存了有生力量，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卫生事业历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页。

【基金项目】2022年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思政课教师专项项目（编号：SZZX22123）；2020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编号：20BDJ074）。

（作者系赣南医科大学副教授）

责任编辑/黄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