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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风云(第十三、十四章)

2024-10-28赵玉娣

当代作家 2024年6期

十三、试探

最初日本人进驻海城,行动被动得很,清水一正明显感觉到了,小野课长敲门进来了,也证实了这一点。

小野课长:“大佐阁下,我们上次放出去的火车站那两个人,有一个人昨天在街上被打死了,另一个溜掉了。”

清水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不紧不慢道:“特高课怎么搞的?让你们放他们出去就是盯着他们的动作,看他们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可疑的地下党,鱼没掉到,饵怎么还丢了呢?”

小野道:“都怪我的手下,下手太狠。”

清水一正皱着眉头道:“另一个呢?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小野课长,道:“另一个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清水一正朝他摆摆手,小野出去了。

二号集团部落里,花儿穿着一件碎花袄子,正端着一盆水从里边走出来,几个日本兵挡在她面前,花儿转身想往回走,一个日本兵喊道:“站住!哪去?”

狗儿赶忙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太君,她不懂规矩,不懂……呵呵,不懂规矩。”

日本兵围着花儿转了一圈,一个高个子日本兵一摆手,立刻上来两个士兵,把狗儿绑了个结实,花儿扔了水盆,哭喊着往狗儿身上扑,不由分说狗儿被日本兵拉出去了,屋子里的日本兵拦着花儿,无论她怎么挣扎也越不过那道人墙,花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着,使劲抠着日本兵的胳膊,她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几个日本兵狂笑着,高个子的日本兵凑近花儿的脸,伸手在她脸上摸索着,花儿左右躲闪着……

狗儿呈仰天躺着姿势被绑到了一根粗绳子中间,绳子两边栓在柱子上,他的左边是砖墙,右边上半身是一块大石头,两个日本兵把绳子推来推去,狗儿一会儿头撞到左边墙上,一会儿头又撞到右边的石头上,狗儿疼的哀嚎着,两个日本兵哈哈哈发出瘆人的狂笑声。

屋子里,高个子日本兵把花儿逼到了墙边,他刚要去扯花儿的衣服,中年男人一声断喝,道:“住手!”是照顾老头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瞪着圆圆的愤怒的眼睛像一把火,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日本人不能侮辱我们中国人。”

后面的男人慢慢地站起来,拥到中年男人身后,他们把女人和孩子推到后面。

中年男人手握成了拳头举起来喊道:“打倒日本……”没等他喊完,高个子日本兵掏出手枪“啪啪”给了他两枪,中年男人摇晃着朝一边倒去。

人群聚集起来,朝日本兵逼近,一个日本兵喊道:“八嘎!你们不想活了?”

花儿吓的闭着眼睛捂着头啊啊地叫着,高个子日本兵抱住她,说道:“听话,别叫,没事。”

王大烟在人群后喊道:“放开她!”王大烟挤到前面,朝日本兵喊道:“有种,冲我来!”

门开了,从外面又进来几个日本兵,手里端着枪,和男人们对峙着,高个子男人把花儿抱到日本兵身后,狂喜地扯着她的衣服,花儿吓得捂着头,惊叫着,王大烟朝站在面前的日本兵冲过去,日本兵用枪托朝他头上砸去,头上血流如注,他昏了过去。

男人们站成一道人墙,有人把王大烟扶到后边。

花儿的衣服被高个子日本兵扯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日本兵更疯狂了,头上青筋暴起,晃了晃脑袋,一把扯开花儿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的小衣,花儿用手想拽回自己的衣襟,日本兵一只手抓住她的两只手,按到地上,一把扯下她的肚兜,露出白皙的身子……女人们无助地哭号着,捂住孩子的眼睛,高个子日本兵兴奋极了,他趴在花儿身上发出狂笑,花儿吓的晕了过去。

男人们朝日本兵冲过去,日本兵端起枪,“啪啪啪”一阵扫射,几个男人有的捂住胸口,有的捂住脑门,血流出来,朝四下倒去,女人们蜷缩成一团,抱头痛哭,有的女人哀嚎着朝倒地的自己男人身上扑过去。

那道日本鬼子形成的人墙里,高个子男人舒服完了,又换了其他人……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血渗进土里,染红了地面……

屋子外拴在绳子上的狗儿已经奄奄一息,他头上、身上血迹斑斑,血还在流着,滴到地上,冻在土里。

这仇恨永远刻进了中国人的骨子里……

下午的时候,钟启明挖完了地下的洞穴,他上来在屋子里整理着自己的床铺,一阵敲门声响起来,三长两短,是自己人。打开门,李光军和顾东站在门外。

二人进了屋子,李光军先开口了,他恨恨的声音,道:“今天满大街的人都在传日本人在集团部落杀人奸污妇女的事情。”

顾东道:“是啊,不管人死没死,直接就扔进了万人坑里。”

沉默,屋子里一片寂静,大家的心情无比沉重。

过了许久,钟启明道:“必须想办法破坏掉集团部落,不能让日本人再祸害乡亲们,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尽量不暴露我们的队伍,还要打垮敌人。”

顾东道:“马六回游击队了,他知道他爹被日本人杀害的事情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钟启明长叹一声,道:“这件事都怪我,对敌人估计不足,怎么我都没想到,日本人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李光军道:“这事我也有责任,那个马贩子还是我找的。”

顾东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别争是谁的责任了,马六也不会怪你们,改天让孙九带着他去他爹坟上烧个纸吧,要不是他爹把他送到乡下的亲戚家,估计他也够呛。看来马国华也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李光军道:“老马头是条汉子!对了,顾东,你大哥同意要组建抗日义勇军的事情了吗?”

顾东道:“我大哥没念过什么大书,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同意了,他说改天要和我三伯父说一声,我等他消息,和他一起去。”

李光军道:“嗯,这事得抓紧,不知道长官什么时候离开海城,我们早晚要有自己的队伍。”

钟启明道:“对,有自己的队伍和鬼子斗更方便,弹药也要提前准备,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就是兵马未足弹药先备上。我这几个月的工资,你们拿着,看看能弄一些弹药不。”说完,他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顾东。

顾东推回他的手,道:“诶,那怎么行,你这里也要用钱的,再说了要过年了,不行不行。”

钟启明沉声道:“我也是一个中国人,我也想为抗战尽一点绵薄之力,真想上战场和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个痛快,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你就收着吧,别嫌少就行。”

李光军道:“启明也是一番真心,你就收着吧。”

顾东道:“哎呀!那我就收着了,怎么能嫌少,我是想着开春了我说服我爹把家里的地卖一些也可以筹措一些钱来购买弹药。”

李光军道:“好,到时候我也凑一些。”

钟启明伸出一只手,道:“好,一起打鬼子!”

顾东和李光军伸出手,三只手叠在一起,三人握紧,异口同声,道:“一起打鬼子!”

日本警备司令部里,川崎一郎背对着门站着,他在等清水一正。

清水一正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他推门进屋了,走到桌前,道:“司令您找我?”

川崎一郎没回头,缓缓道:“清水大佐,我听说你在家里请了一个中国的国文老师?”

清水一正道:“是的,司令,家里就有小妹一人,家父家母不同意她和我来中国,因为她喜欢书法,所以……”

川崎一郎转过身,走到桌前,看着他,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是非常时期,共产党的侦查渗透能力非常了得,他们是无孔不入,我是担心你身边有共党分子。”

清水一正立正,道:“多谢司令关心,我一定会小心。”

川崎一郎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本来不想让你到中国战场上来,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们日本人到中国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占领中国,你别忘了裕仁天皇给我们的命令。”

清水一正立正,答道:“哈衣!请司令放心,我会谨记裕仁天皇的讲话,为完成天皇的心愿努力奋斗。”

街上人来人往,陈凡疾步走着,刚刚他在一家铺子门口听见窦靖南和郭景山的对话,获悉日本人在除夕夜晚八点去铁路俱乐部举办活动,他不认识窦靖南,郭景山他还是打过照面的,但郭景山不认识他,他得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傍晚,清水一正的家里,欧阳晨远正在给清水美惠子上课。桌子上摆着笔墨砚台,铺着宣纸。

欧阳晨远给她做示范,边写边说道:“逆峰起笔,提笔圆转,向右下逐渐按笔,提笔聚峰,按笔提出帖,记住这几个步骤,开始要慢,不要着急。”清水美惠子认真看着,欧阳晨远把毛笔递给她,清水美惠子拿着笔在纸上比划着,没有落笔。

清水一正在书房里无心地翻着书,不一会儿,他起身轻轻地走到清水美惠子房间门口,透过门缝朝里望着。

看了一会儿,他又回到自己的书房,坐进椅子里,闭上眼睛,耳边又想起川崎一郎的话,句句振耳发聩,他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看了看里边的文件,他把文件换成了一沓白纸,缠好开口处,做好了这一切,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缓解了一下脸部表情,朝清水美惠子房间走去。

清水美惠子刚练了笔画,直起腰,一看哥哥回来了,她高兴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水一正把文件袋掠过欧阳晨远眼前,放到了窗台上,说道:“欧阳老师辛苦了!”

欧阳晨远扫了一眼文件袋,道:“清水先生太客气了。”

清水一正站到桌子中央,端详着她妹妹练的笔画,道:“嗯,比原来好多了,至少运笔有些气势了。”

清水美惠子调皮道:“哥哥是在说我原来写的不好吗?”

清水一正道:“瞧我这妹妹,有这么和哥哥说话的吗?你让人家欧阳老师笑话你。”

清水美惠子道:“才不会呢。”她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看这些笔墨纸砚是欧阳老师送我的。”

清水一正拿起笔仔细看了看,道:“湖笔,好东西,我们的美惠子小姐可不能辜负了老师的一片心意啊。”

清水美惠子笑,道:“放心吧,哥哥,我不会的。”

清水一正对欧阳晨远道:“我看我这个妹妹,越来越像中国人了,连我们自己国的礼数都忘的差不多了。”

欧阳晨远道:“哪里,我觉得美惠子挺好的,活泼可爱,天生聪明伶俐,也很上进。”

清水一正道:“欧阳老师过奖了,对了,你们放寒假吧?不如这样,明晚我请客,请你品尝几道我们本国的小菜,不知道欧阳老师可否赏光?”

欧阳晨远道:“哦,不劳清水先生费心了。”

清水一正诚恳的说道:“欧阳老师最近挺辛苦,我也是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还请欧阳老师能接受我诚挚的邀请。”说着,他还郑重地弯腰鞠躬。

欧阳晨远犹豫了一下,答道:“好吧,那我先谢谢清水先生一片诚意。”

清水一正又鞠躬,转身他朝门外走去。文件袋还在窗台上放着。

欧阳晨远瞄了一眼文件袋,她略一沉思,赶忙拿起文件袋,朝清水一正追了上去,道:“清水先生您的文件袋。”

清水一正听见,站住,没有回头,少卿,他转身,道:“哦,是我,我忘记了,谢谢你。”他接过文件袋,弯腰鞠躬,欧阳晨远还礼。

二号集团部落里,王大烟头上血迹结痂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又闭上又睁开。

花儿瑟缩在角落里,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身穿肥大的衣服,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棒子面汤靠近她,她睁着惊恐的眼睛叫道:“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喊着还抱着头,揪着头发。

妇女悄声道:“花儿,不怕,好孩子,来,喝点。”

花儿又缩了缩身子,喊道:“不要过来,不要……嘿嘿嘿,你是坏人……”

中年妇女道:“这狗日的日本鬼子真是害人呢。”

王大烟道:“狗日的!”刚骂了一句,一说话扯着脸上的肌肉疼。

一号集团部落里,男人靠墙坐着,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一伙日本兵冲进来,抓起男的就往外拉,男的喊道:“干什么?干什么?”

日本兵横道:“八嘎!紧急就劳,快,男的统统地带走。”日本兵连拉带拽把男人们都扯出去了。

一个女人喊道:“孩他爹,孩他爹,你不能走啊。”她拉着那个男人,被日本兵一枪托打晕在地。

男人喊:“孩他娘,孩……”不等他喊完,就被拉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钟启明约李光军和顾东聚在他家里。顾东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钟启明道:“今早陈凡告诉我的,日本人除夕夜要在铁路俱乐部举行聚会。”

李光军道:“2月5号除夕夜,日本人也过咱们的节日?”

顾东道:“不对,日本人的除夕是每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12月31日,他们称为除晦日,怎么会过我们的节日?”

钟启明道:“我也是觉得奇怪,他不是想吊咱们嘛,咱们就给他们来个将计就GOi/dLwbsspAgXlMHPvrKQ==计,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李光军和顾东互相看了一眼,道:“具体怎么实施?”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着。

傍晚的时候,欧阳晨远带着礼物来到了清水一正的家。正好是清水一正给她开的门,欧阳晨远进了屋,递上礼物,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点心,请您品尝,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

清水一正双手接过去,说道:“怎么好让欧阳老师费心呢,谢谢你的心意。”说完,放到了柜子上。

欧阳晨远谦虚道:“只是寻常之物而已。”她被清水一正让进了餐厅,她捡了一个背对着门的位置跪下,臀部靠着脚跟。

清水一正正对着门而坐,他朝门外击掌,门开了,两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迈着内八字的步伐,每人手里一个托盘,在两个人的面前各放了一块手帕,一个小碟,一个筷子袋,一个筷托,一个小陶瓷酒杯,一个陶瓷细颈酒瓶和一盘开胃的芝麻扁豆,还有装水的碗。做完了这些两个女人退了出去。

清水一正把细颈瓶放进装水的碗里,道:“酒要温着喝,对身体有好处。”过了一会儿,他一只手拿出细颈瓶另一只手托着瓶底先给欧阳晨远倒了一杯,清水一正放下酒瓶,欧阳晨远用手帕垫瓶底,给清水一正倒酒,先轻倒,再多倒,再轻倒,她没注太满。

留声机里响起了轻缓的日本曲子。

清水一正笑,道:“想不到欧阳老师还了解我们日本的习惯。”

欧阳晨远道:“哪里,我不过是入乡随俗。”

清水一正端起酒杯,欧阳晨远也跟着端起酒杯,就听见他说道:“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清酒,是甘口的,专门为欧阳老师准备的,还请欧阳老师品尝,干杯!”

欧阳晨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轻轻喝了一口。清水一正则一饮而尽。

清水一正放下酒杯,道:“欧阳老师我有个请求不知你是否能允许?”

欧阳晨远道:“请说说看。”

清水一正道:“我可以称呼您欧阳小姐吗?”

欧阳晨远微笑,道:“当然可以。”

清水一正郑重,道:“请欧阳小姐进餐。”

这时,门开了,女侍者在每人面前上了一份醋拌花枝。

待门关上,欧阳晨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清水一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欧阳晨远夹了一个扁豆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慢慢咽下,说道:“味道不错,在这战时能尝到这么正宗的日本菜肴真是一种享受。”

清水一正看着她,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欧阳小姐。”看到欧阳晨远点头同意了,他问道:“不知道欧阳小姐对我们日本人进驻你们中国的领地是怎么看的?”

欧阳晨远反应也很快,道:“哦,我喜欢你们日本的樱花,每年的四月应该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吧?”

清水一正低头沉思了一下,道:“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也好。日本的樱花我也喜欢,你知道吗?冲绳的樱花最先开放,然后由南向北,樱花开放的季节满树烂漫,如云似霞,樱花有淡淡地香气,就像美丽的少女,清香四溢。”说着,他好像陷入了遐想,说完,停了一会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毫不理会欧阳晨远。

侍女进来用盖子碗上了一道汤,欧阳晨远打开汤碗把盖子放到碗的右侧,用筷子轻轻压住汤料喝了一口汤,又把盖子盖上了。

清水一正道:“记得我在家乡的时候每年樱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带上我的父母、妹妹,一起去赏樱花。”

欧阳晨远道:“樱花盛开代表春天就要来了。”

门开了,侍女给每人上了一份生鱼片,偌大的盘子里配了白萝卜、苏子花,外带了一份蘸料酱油,酱油中飘着柠檬叶。每人一份薯仔馒头、天妇罗,外带蘸料酱油和萝卜泥调成的汁,海鲜蒸鸡蛋,素烤牛肉。

清水一正看到素烤牛肉,道:“请欧阳小姐尝尝,这是我们神户的牛肉制作的素烤牛肉”盘子里有两条长条牛肉,每根分成四份。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着。

清水一正道:“神户……是我的家乡。日本最大的岛,在本州岛西南部,西枕六甲山,面向大阪湾,那里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依山傍水,大自然的慷慨给了她清新优雅的气质,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说完,他自顾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清水一正有些微醉,郑重说道:“欧阳小姐,看来我是选对人了,美惠子是我唯一的妹妹,她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在中国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整天也没人陪她,我这个当哥哥的很愧疚。”他又饮了一杯。

欧阳晨远道:“美惠子才十八岁,在你们日本来说还没有到成年的年龄,她很有天分,有耐力,适合练习书法。”

清水一正喃喃道:“是的,她很喜欢中国,非要和我一起来,如果我照顾不好她,我更愧对我的父母,多谢你能陪着她。”

清水一正支持不住自己,胳膊肘拄在桌子上一下落空了。

欧阳晨远道:“清水先生……”

清水一正道:“我……没事,没事……让你……见……”话没说完,他就趴在了桌子上。

欧阳晨远从餐厅出来,她朝四下里看了看,朝门口走去,经过清水一正书房,走了两步,她又往后退到书房门口,借着门缝,她睁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图纸,“海城军事防御图”几个字落入她的眼帘,她扭头看了看餐厅的门,没有一丝动静,她站了一会儿,还是快步朝门口走去。

十四、除夕

清晨一列火车出了海城站,窦静芳胳膊里夹着一本书,在站台上缓缓朝出站口走去。风吹着她的长发,几缕头发在耳侧忽前忽后。一张卡片从书里掉了出来,被风刮到后面一个身穿黑色大衣,头上戴着礼帽,手上戴着手套,手里拎着一个小行李箱的男人脚旁。男人站住低头看看卡片,又抬头看看窦静芳的背影,他捡起来快步追上窦静芳,道:“小姐,你的卡片掉了。”说完,他递上卡片。

窦静芳赶忙接过来,看了看,夹进书里,道声谢谢,和春梅上了黄包车。

他叫许云飞。

二号集团部落门口,日本兵正在检查良民证,队伍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紧张地掏着兜,巡逻的日本兵看见了,喊道:“你的……证件地干活。”

男人紧张,道:“出去的时候还有,怎么就找不到了。”

日本兵喊道:“你地共党分子地死啦死啦地。”

男人急道:“我不是共党分子,太君,我是良民,良民地干活。”

日本兵拿起枪托朝他腹部砸去,男人还在哀求着,日本兵不由分说就将他拖走了。

日本兵对大家说道:“十户连坐,把和他有关的人都给我拖出来。”

不一会,深坑旁二十多个人被绑在一条绳子上,人们衣衫褴褛,打着哆嗦。坑对面一字排开的日本兵,手里举着枪,发令兵喊道:“准备!放!”一阵枪声响过,子弹打在老人的胸口,鲜血四溅,打在孩子的脑门上,孩子向后倒去,打在母亲的腹部,母亲惊恐的眼神,想抓住孩子的手,可是永远都抓不到了。

血流成河——在冬季寒冷的地上,很快结了冰。

早上,钟启明刚要出门,刘东山和胡毛毛手里拿着窗花来给他的屋子贴窗花,他才想起来今天是除夕了。他想起前几天站长告诉他,经中共呼海铁路特支批准,在车站成立中共海城站支部,由他担任支部书记的事,他拿着传单匆匆到了车站,让陈凡发给大家,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李光军和钟启明到了顾东家,他在忙着印传单。顾东看着他们两个都没说话,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光军低声道:“日军对冰城进行了狂轰滥炸,这次李杜、冯占海的军队恐怕要顶不住了。”

钟启明低沉的声音说道:“沈阳沦陷、锦州沦陷、冰城沦陷,整个东三省就真的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

顾东道:“就算是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我们也会战斗到底。”

李光军附和道:“对,战斗到底,谁也不许掉队。”

葛西明在自己警察局的办公室里,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两腿搭在桌子角上,正哼哼着什么歌,一下子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朝门外喊道:“刘科长,刘科长……”

纪伟新推门进来了,道:“局长,刘科长调任了,新来的熊科长还没到。”

葛西明不耐烦,道:“哎呀!你给我盯会,我回家一趟,晚上还得执行任务,我和家里人打声招呼。”不等纪伟新答应,他就出门了。

东树林后营里,孙九把一个袋子扔到地上,袋子里的东西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孙大力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手榴弹和子弹。

孙九道:“把这些给大伙发下去,省着点用,通知大家把家什都收拾好了。”

马震庭在擦枪,问道:“车都准备好了?”

孙九掏出自己的橛子枪,审视着,道:“准备好了,如果城里没有新消息通知咱们,咱们就按原定计划办。”

马震庭道:“好,这回可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窦公馆里,窦静芳好几天没回家了,今天看到父母很是高兴,父女两个在客厅里说着话。

窦静芳道:“爹,你也出去活动活动,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这样不好。”

窦振海伸了个懒腰,道:“自从卸任就懒得出去,生意上的事也有人打理,等过几天暖和了还真得出去活动活动了,你弟弟呢?没在家?”

窦静芳道:“一大早说谁请他喝酒,他就出去了。”

窦振海长叹一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让爹省心,就是你还让爹放心,要是有一天你也能嫁个好人家,爹娘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窦静芳笑道:“爹,我的事就不要您操心了,只要您和我娘都好好的就行了。对了,美林的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爹,您要是当了爷爷会是什么样?”

窦振海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花,道:“那我就天天带着我的孙子到处玩。”

窦静芳笑道:“您的孙子一生下来就会满地跑啊。”

二人开心地笑着,侯玉兰从厨房出来,手里给窦振海端着一杯水,道:“这爷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可是很久都没见你爹笑过了。还是我们的芳儿有办法。”说着,她把水放到了茶几上。

窦静芳道:“在说你们的孙子一生下来就会满地跑,我爹哄。娘,来,坐这。”

冬天的天特别短,说着说着话,天就暗了下来。

铁路俱乐部的大牌子高高地挂着,张灯结彩,今天特别热闹,门口人来人往。葛西明带人执行警戒任务,日本人的聚会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时间尚早,他在二楼看台拿出一根烟点上了,这里都清场了,紫红色的大帘子拉的严严实实,一楼才是主会场。伊藤队长走过来,他递过去一颗烟,给他点上。

伊藤道:“今天你值班?”

葛西明道:“嗯,伊藤队长不是也值班吗?”

伊藤眯着眼睛,道:“我可是知道你们中国人的除夕夜,有和家人团聚守夜的习惯。”

葛西明心里想着,还不是你们给闹的,嘴上却说道:“没办法,公务在身,哪里还顾得了那些。”

伊藤嘲笑道:“那今晚可要看你的了。”说完,他朝楼下走去。门口一阵骚动,清水一正带着人进来了,后面跟着欧阳晨远,葛西明一惊,嘀咕道:“晨远,她怎么来了?”他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朝楼下走去。

东树林后营里,马震庭的队伍和孙九的游击队都在,马震庭说道:“今晚,我们的部队和孙队长的游击队共同执行任务,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从指挥,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把日本人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

孙九道:“兄弟们,我们能和长官的部队一起去打鬼子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我们要反应迅速,行动一致,速战速决,不和敌人纠缠,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能做到吗?”

众人齐声道:“能。”

营地大门打开,几匹大马冲了出去,后面的马跟着鱼贯而出。

入夜,铁路俱乐部二楼男厕所的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钟启明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跳进来,他挨个厕所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人,走到门口,探出头,朝走廊里看了看,走廊里就一个值岗警察,他整整衣襟,从厕所里出去,朝那个警察轻轻地走过去。到了跟前,那个警察刚要张嘴说话,他一把把他按到墙上,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察瞠目结舌地挣扎着,过了一会儿不动了,钟启明将他拖进厕所,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警察的衣服,朝二楼悄悄地走去。

一楼大厅里放着轻缓的音乐,陈凡端着一个托盘在给客人们送酒,杯子里紫色的琼浆玉液晃动着,煞是诱人,三五成群的人们在低声地交谈着。

二楼的钟启明轻手轻脚地来到正对一楼讲台正中间的位置,他轻挑幕布,朝一楼看去,陈凡在人群里,自己这个位置刚好正对讲台,当他的目光划过人群时,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欧阳晨远,她怎么也来了?这个念头只是瞬间闪过脑海。川崎一郎身披大衣,戴着军帽,走上了讲台,后面跟着清水一正、井上林义,大厅里立刻静了下来。

川崎一郎昂了昂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天是1932年2月5日,请大家记住这个难忘的日子,刚刚接到日本关东军总司令部的电话,就在今天傍晚时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占领了冰城。”

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

从大厅高处溜下来两个条幅,上书:大日本帝国万岁!东亚共存共荣万岁!

掌声更热烈了。

欧阳晨远慢慢地朝楼梯口移动过去。

一支黑漆漆的枪口透过帘子布一角伸了出来。

郊外,通往集团部落的道路旁,孙九和他的队员们正趴在雪地里,孙大力在他旁边轻声道:“叔,你说这日本人能让咱们牵着鼻子走?”

孙九迟疑着,道:“不好说,成不成看运气吧。”

欧阳晨远悄悄地来到二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她进了女厕所,她打开窗户,朝外面看着……

那支黑色的枪口调整着角度,朝川崎一郎的头瞄着。

欧阳晨远一条腿搭在了窗台外。

川崎一郎对众人道:“借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共同举杯。”他从旁边女侍者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酒,朝众人举起来,继续说道:“共同庆祝这个难忘的日子。”

“轰”讲台粉末四射。

“砰”的一声,与此同时也响起来,川崎一郎向大家鞠躬。他的酒杯从手里掉下,手捂着耳朵,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欧阳晨远听到枪声,下面守卫的日本兵都朝俱乐部门口跑去,她迟疑了一下,跳了下去。

井上林义喊道:“有刺客,快,保护将军。”立刻冲上来一群穿军装和不穿军装的人,将川崎一郎护卫在中间,朝台下拥去。

大厅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人们纷纷都朝门口拥去,和门外进来的伊藤的宪兵队顶在了一起。

葛西明端着枪,带着几个人朝楼梯挤过去。

欧阳晨远跳下去的地方是一处小胡同,男厕所外是围墙,她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陈凡从吧台里朝冲进来的日本兵射击,日本兵看见了他,顿时子弹朝他飞过来,吧台上的酒杯被打的七零八碎,玻璃碎片四处乱溅,紫色的琼浆玉液顿时如天女散花一般喷到各处。

条幅一阵晃动,钟启明边从上面溜下来,一边朝大厅里的日本兵开枪。

陈凡换完子弹的瞬间,眼睛的余光感到有人在二楼瞄准了钟启明,他抬手朝二楼开了一枪,没打中人,子弹在楼梯扶手上擦了过去。

荡着秋千的钟启明落到了伊藤那些兵的后面,他动作麻利,转身射倒了几个日本兵,手里的枪没子弹了,他换枪的同时,朝陈凡喊道:“快走!”话音刚落,伊藤的枪举了起来。陈凡推着桌子朝伊藤冲过去,桌子拦腰把伊藤撞了出去,子弹划过了钟启明的左臂。陈凡紧朝门口跑去,他拉起钟启明,后面桌子砰一声炸开了,正是川崎一郎要落座的地方,两人来不及反应趁乱飞快地冲出屋子,出门的一刹那又一声爆炸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推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小野课长今晚在集团部落守护,正当他要去巡视一遍值岗人员时,电话响起来了,他拿起电话,那头是清水一正急切的声音,调他回城里支援,抓刺客。他赶忙拿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门。集团部落大门口栅栏被抬开,一辆卡车开了出来,后面的车厢里站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车子上了大道朝城里的方向开去。

大约八分钟后,两个人影悄然靠近了一号、二号集团部落最隐蔽的角落,两人手里夹着炸药,躲避着探照灯,靠近集团部落的后墙,城墙上布满了铁丝网,放好了炸药包,点燃了引线,二人又飞速跑进了黑暗里,探照灯刚好扫到二人的背影。

小野的卡车朝着马震庭和顾东、李光军埋伏的位置开过来,战士们互相传着消息,放卡车过去。

集团部落岗楼上的日本鬼子发现了正在跑着的放炸药的两个人,嘶喊着,朝他们开枪射击。

小山坡上的孙大力急了,道:叔,打呀!

孙九道:“急什么?你小子,我告诉你,凡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沉住气。”

集团部落的大门开了,日本兵端着枪从里边冲了出来。

孙九喊道:“打!”

冲在前面的日本兵倒下了,冲出来的日本兵朝黑影的方向追赶去,枪声响起来,又调转方向,朝孙九这边射击。

“轰轰”两声爆炸声响起来,火光冲天,两个集团部落角落里的墙各被炸出了一个口子。人们从里面往外冲,四散着往各个方向跑,有的被岗楼上的日本兵打死,有的被里边看护的日本兵打死打伤,能跑的都往外拥去,田野里晃动着人影。

孙九和游击队员正一枪一个消灭门口冲出来的鬼子,鬼子门口的机枪也没闲着,朝他这边吐着火舌。

马震庭、顾东、李光军听到集团部落那边传来的枪炮声,知道那边已经开火了。过了好一会儿,马路上灯光通明,有车飞驰而来,近了,才看清,前面是摩托车,后面是两辆卡车,小野的车在最后。

马震庭在道路的左侧,顾东和李光军带人在右侧。双方都举起了枪,等车子开过来,只见马震庭挥枪喊道:RSoEEsA4IZuWx+4ACfI21/fXORcwYturZwdRmgsJGQQ=“打!狠狠地打。”

无数的火舌朝摩托车和卡车上的鬼子射去。火光四起,子弹带着仇恨射向了敌人的胸膛。

前面的一辆摩托车驾驶员头部中弹,车子朝路边一棵大树冲过去,坐在副驾驶的鬼子叽哩哇啦大喊着,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眼看着车子一头撞到了树上,把他甩出去很远。

后面卡车里的鬼子迅速下了车,借助卡车做掩护,向路边埋伏的战士和游击队员射击,卡车上的机枪架了起来,在苫布的掩护下,枪膛伸了出去,“哒哒哒”朝顾东这边射击,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大炮拿着枪瞄着机枪的位置,他的一发子弹射出去,机枪立刻成了哑巴。郭景山看着倒地的伪军,他哆嗦着凑到小野身旁,道:“课长,我们中了埋伏了。”小野瞪着凶狠的眼睛,道:“不许后退,给我顶住!”

郭景山喊道:“兄弟们,顶住,打,使劲打。”他的口号喊的可响了,人却躲进了轮胎后面。

不一会儿,伪军跑的跑,逃的逃,就剩小野的日本兵在反抗。可是人数有限,地上撂倒了二十多具鬼子的尸体,他不得不上了车,踩着最大油门朝城里跑去。

欧阳晨远从铁路俱乐部出来趁着黑夜去了清水一正的家,她一身黑衣,头上戴着头套,轻轻地跳进院子,蹑手蹑脚打开屋门,摸黑朝清水一正的书房走去,打开书房门的时候,一只脚刚迈进书房门,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咚”的一声响,她赶忙静听,走廊里门响,脚步声迅速朝书房奔来,没等她找地方藏起来,一个日本女人身手敏捷,一只手已经搭在她肩上,她抓住那只手,把后面的人一背朝前甩出去,这个日本女人顺势,越过她的头,飞身站在了她面前,两人面对面,欧阳晨远抬起胳膊朝她抡过去,日本女人刚要扭头躲开,哪知这是虚晃一招,欧阳晨远的脚踢在了她的小腹上,日本女人忍着剧痛没等站稳就拔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只见刀光在空中一翻,欧阳晨远就感到左臂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涌了出来,欧阳晨远不想耽误时间,她伸手一把拧住了日本女人的手腕朝门框上磕去,刀掉在了地上,日本女人抬起腿朝她后背踢去,欧阳晨远松手后退,“哗”的一声,玻璃碎了,玻璃插进日本女人的腿,疼的她龇牙咧嘴。欧阳晨远借机朝门口跑去,日本女人收回腿,刚要起身去追,就听见清水美惠子的屋子里传出“啪”的一声,日本女人在书房门口沉思一下,一拐一瘸朝清水美惠子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看,清水美惠子正蜷缩在角落里哆嗦着,花瓶碎了一地。

钟启明的家里,陈凡正给他包扎伤口,地上血染的纱布,盆子里的水都已经红了,子弹打在了肌肉里,已经取出来,陈凡给他伤口上了药包好,钟启明说道:“刚才多亏你了,要不然怕是会被他们抓到。”

陈凡道:“对付这些个警察还是挺容易的,日本人不好对付。”

钟启明道:“对了,你去当侍者,有没有人知道。”

陈凡摇头,道:“没有,我给那个和我长的挺像的侍者吃了药,他睡了,我就顶替他了。”

钟启明道:“一会儿,你从小道,看能回宿舍去不,防着他们查人。要是回不去,你再回我这来。”

陈凡点头。

孙九回到驻地已经快十二点了,可是他们毫无困意。

孙九站在屋子里摩挲着手掌,高兴道:“长官,这回咱们打的真痛快,啪啪啪。”说着他举着打枪的样子还在地上转了几圈,像个孩子一样,笑道:“长官,我看着小鬼子的卡车从集团部落开出去,我都有点忍不住。”

大炮道:“最担心的是我们,看着卡车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开过去,我怕他们不回来,但是,你这边枪一响,没过多久,诶,那辆卡车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辆,还有两辆摩托车,我这心里乐开了花,还想回去?休想!”

孙九笑着,大家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马震庭,道:“行啊,你们越战越有经验了,真是好样的。对了,明天我回广信当一趟,那些跑出来的百姓怎么安置?”

孙九想了想,道:“我想过了,有愿意跟着您打鬼子的,您就带走,有愿意参加游击队的我就留下,妇女和儿童就送回去。”

马震庭点头,又问道:“那要是妇女和儿童有愿意参加游击队的你怎么办?”

孙九沉思着,挠着头,道:“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杀鬼子是咱们男人干的事,女人还是回家看孩子,省的碍事。”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俺想参加游击队。”门帘一掀,一个女孩进来了,大概有十八、九的样子,长辫子在脑后,一张鸭蛋脸,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穿着花布棉袄,黑裤子,黑鞋。

马震庭笑,道:“诶,这不说着说着就来了一个,这回我可管不着喽。”说完,他一掀帘子出去了。

孙九急道:“长官,长官,您别走啊!”

长官甩下一句话,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九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和哪个女人单独相处一室过。寻思了半天,他问道:“你是哪个村的?叫啥?”

肖月道:“肖家屯的,我叫肖月。家里就剩一个年幼的弟弟跟着奶奶,俺爹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了,是死是活不知道,俺娘去年过世了。”

肖月说话利索,不等孙九问,她就把自己家的情况说了出来。

孙九为难道:“你看我这里都是男人,根本就没有女人,你说你参加游击队你看我得把你放在哪?”

肖月低头,道:“俺要是不参加游击队,俺也没地方去,村子里已经空了,俺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俺奶奶。”

孙九寻思了半天,道:“要不,这样,你先在这里住着,我那间屋子给你住,过几天你要是找到你奶奶,你再走,你看行吗?”

肖月斩钉截铁道:“不,我就要参加游击队!”

孙大力和张军在门里窃窃私语,还一脸不怀好意,孙九一看他俩,脸立刻沉下来,喊道:“孙大力!”

孙大力立刻收住笑容,立正,喊道:“到!”

孙九不耐烦,道:“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

孙大力忍不住笑出来,硬憋着,答道:“没嘀咕什么,队长。”

孙九朝他俩一摆手,道:“憋不出好屁,滚滚滚!”

孙大力和张军连忙夺路而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