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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影响因素与提升策略

2024-10-25张雄

民族学刊 2024年5期

[摘要]提升农村应急治理成效是贯彻国家“乡村治理能力现代化”理念的重要举措,探究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中的影响因素有利于农村应急治理长效机制的规范化与体系化建设。文章基于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构建制度韧性-资本韧性-文化韧性-基础设施韧性的基本分析框架,以广西边境民族地区五县12个村庄为案例样本,研究影响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多因素组态效应与作用机制。结果表明: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受到多重因素组合的共同作用,单一条件变量无法作为结果的必要条件,而资本韧性的高治理成效一致性达到0.88,是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充分条件;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存在两种典型的有效组态,即“资本-文化型”与“制度-设施型”;资本韧性、制度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分别对韧性治理成效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对未来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提升具有政策层面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韧性治理;模糊集定性比较;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治理;组态效应

中图分类号:C95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24)05-0068-11

在共同富裕战略实施的大背景下,农村社会既面临发展机遇,又面临各种内外部不确定因素的挑战,其中,突发事件已经成为威胁人类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要素之一,其不确定性、传染性、系统性、复杂性等特征对传统治理模式提出了严峻挑战。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关于新时代应急管理现代化的新内涵,再次强调加强乡镇应急管理能力建设的重要性。广西作为中国面向东盟的前沿地区和“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门户,边境民族地区贸易和人员往来频繁,各类应急事件爆发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在这样的情势下亟须寻求一种可持续发展治理模式对各种应急事件予以及时回应和长期适应。20世纪80年代,作为一种应急管理新范式,韧性治理被引入公共危机治理领3bc8c9f7fde55cdf40a4bfa2a3d5b276d19495918e3bc0b515d626c6629cfc28域,旨在建构危机治理的长效适应机制。

目前针对中国农村社会的韧性治理研究在贫困治理领域较为集中,而在农村应急治理研究中却仍处于初探阶段,针对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治理的相关研究成果数量则更少。现阶段农村韧性治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关于韧性治理概念演变的研究。韧性治理是与治理现代化紧密联系的重要概念,从词源上来看,可以将其分解成“韧性”与“治理”两个专有名词。拉丁语“resilio”作为韧性的词根,最早在19世纪50年代就被应用于物理学领域,一个多世纪后,霍林(Holling)首次将韧性治理概念引入生态学领域;[1]在20世纪80年代,“灾害管理韧性”被视为预防环境脆弱性的关键要素,提高“管理韧性”则成为了抵抗自然灾害这种全球性问题的重要手段和措施;[2]自此开始,关于“韧性”的研究逐渐深入社会学和心理学等领域。[3][4]“韧性治理”作为“韧性”和“治理”的复合名词,其关注点不仅突破了名词的界限,更具有工具性指向,其不单指在应对灾害风险过程中治理主体不断恢复稳定的状态过程,更反映了在应对危机过程中所体现的主动干预与适应能力。[5]在国内学术界,“韧性”最先嵌入中国特色的治理案例是研究城市风险治理,朱正威等(2020)认为公共管理视角下的“韧性治理”是在面对复合型灾害风险冲击下,治理主体为了增强自身及其所处城市社区系统的适应能力,与不同主体基于合作治理与组织学习机制建立的全过程的新型治理模式。[6]二是关于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脆弱性、抗逆力、风险性研究。享利·门萨(Mensa Henry)等(2021)在研究非洲加纳农村的韧性治理时发现,虽然在该研究内容中设置有应对农村应急的相关政策法规,但由于并未得到充分实施而无法真正对其脆弱性起到遏制作用,[7]程惠霞,魏淑敏(2019)认为中国在应对农村应急处突时,基层党组织作为一个能快速响应、复原、学习和发展的“桥角色”能够替代传统中介组织,使因各种原因孤立隔绝的应急管理网络实现联通,于常态化运行时增进组织与社区抗逆力,最终提高应急管理体系的弹性与韧性。[8]三是数字治理手段在农村应急韧性治理中的作用研究。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现代信息技术为构建综合信息平台、支持跨部门、跨区域数据融合与协同共享提供了更多可能,越来越成为新时代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重要手段;[9]杜楠(2022)面对应急频发和治理现代化的要求,数字治理手段在农村应急中发挥的作用成为了一项重要的研究内容,跟以往研究不同的是,韧性视域下的乡村应急管理强调全过程、内生性和学习力。[10]

纵观目前学者关于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内容,研究视角多为分析单一要素的“净效应”,忽视多因素的“融合效应”,虽然不同要素对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存在基本的“净效应值”,但多因素之间的共生共融也可能产生依赖互补的“融合效应值”。基于此,文章运用模糊集定性分析方法(fsQCA),分析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背后复杂的多因素互动本质,剖析各影响因素之间的“融合效应”,探究影响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组态模式,为提升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和改进策略提供理论依据和案例参考。

一、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研究框架

治理成效的内涵界定基本覆盖了韧性治理成效的评估内容,韧性治理成效评估框架构建的首要目标就是解决成效的可测量问题,塑造一个韧性治理成效的基本分析框架。一般来说,限定评估维度具有以下几种方式:一是在实证研究基础上的推导;二是在经典理论基础上的归纳;三是在现有框架基础上的延伸。本文试图在现有成熟框架的基础上搭建分析框架,对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评估维度予以限定。

生态学家霍林(Holling)将“韧性”概念引入灾害学后,国内学者在公共安全和灾害治理领域亦有援引。唐皇凤等(2019)为城市公共安全治理现代化路径擘画了制度韧性、经济韧性、社会韧性、基础设施韧性的四维框架,[11]何继新等(2022)通过Citespace软件了解到城市灾害韧性评估体系构成有经济韧性、社会韧性、环境韧性、社区韧性、组织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等,而城市社区韧性评估体系则由物理空间、组织结构、社会环境、经济运行、信息沟通和人口分布等维度构成。[12]涉及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文献相比城市应急韧性治理而言相对较少。有学者尝试将农村环境韧性治理划分为结构韧性、社会韧性、技术韧性和制度韧性四个层面,[13]也有学者以贫困地区的脆弱性为起点,搭建乡村振兴的环境、经济、社会多维韧性治理结构。[14]根据复杂适应系统理论,农村应急的治理主体为了适应外部环境变化,在非线性的交互中不断调整结构和参数,以达到协调与平衡的状态。在外部复杂因素的作用和一系列自适应行为的组合下,农村应急的韧性治理和城市场域受到了包含制度、经济、文化、社会、技术等的影响,这些因素也基本覆盖了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评估指标内涵。因此,本文基于唐皇凤等(2019)提出的“制度韧性-经济韧性-社会韧性-基础设施韧性”城市韧性治理四维框架,同时将其他学者对于韧性治理的维度划分嵌入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评估维度的构建中,并做了适度修正。首先,韧性治理中的经济因素为应急物质基础,与社会关系网络、政府信任、民众参与等要素一同纳入资本韧性维度,不仅体现了基本概念外延,也让经济因素的影响不限于民众经济收入等硬性指标,能够更加贴合社会科学的研究范畴;其次,由于资本韧性已基本涵盖了社会因素涉及的民众经济实力、应急活动参与情况和灾害适应能力,可以去除社会韧性而代之以文化韧性,既能够以公众意识和身份认同等文化因素丰富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评估指标,也能够对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文化宣传情况作出深入把握。综上,基于本文只关注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的韧性治理情况,因此这里的韧性治理影响因素分析包括制度韧性、资本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四个维度。

(1)制度韧性(ZD):制度韧性作为应急韧性治理的关键,相关制度完善和执行的有效性决定了治理主体进行应急治理的能力和效果。应急制度是在应急的治理实践中逐步形成和丰富的,制度化又反过来保障应急管理成功实践的规范性、合法性和稳定性。[15]制度韧性包含了结构制度、运行制度、赋能制度等具体观测指标内容。

(2)资本韧性(ZB):资本韧性涵盖了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技术资本等指标内容。人力资本韧性和社会资本韧性是应急实现韧性治理的重要条件,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防控恢复常态化生活的速度和水平。其中,人力资本韧性强调边境民族地区农村村民个人对应急的适应能力,可以通过村民的经济实力、个人素养和灾害适应力影响资本韧性,从而作用到韧性治理成效上;社会资本韧性即村民在遭遇应急时能够利用个人社会关系网络获取正式与非正式支持,从而提高自己的适应力。

(3)文化韧性(WH):文化对于韧性治理成效的提升具有潜移默化的作用,文化韧性是应急韧性治理中的重要维度。一个区域的文化,不仅涵盖其各种外在的文化活动形式,还应包括潜在的集体记忆、身份认同等文化价值观和符号。[16]文化韧性包含了身份认同、集体记忆、公众意识等基本观测指标。

(4)基础设施韧性(JS):基础设施是经济社会有序发展、居民正常生产生活的重要物质保障。在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中,基础设施韧性主要反映的是村庄周边公共服务资源和各类应急设施的完备性、可达性和合理性。其中完备性是指基础设施种类是否满足应急发生时所需资源,诸如医疗卫生资源、交通运输资源、应急安置空间资源等,通常来说,基础设施完备程度越高,对应急的韧性治理成效的提升作用就越显著;可达性指的是医疗资源、生活物资、防控装备等配套设施的可获取度;合理性则体现在应急设施数量和选址,以及在非常态情况下对资源的调度和使用。本文中的基础设施韧性包含了交通便捷度、医疗设施、应急安置场所等的指标内容。

二、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研究方法与数据

(一)研究方法

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影响因素的测量采取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QCA),该方法最初由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拉金(Charles C. Ragin)提出,旨在揭示某一特定结果与多个条件变量之间的复杂因果关系,是一种结合定性与定量分析优势的混合研究方法。相比较传统的以初等代数为运算逻辑的定量分析方法,QCA代之以布尔代数(Boolean algebra)数据运算逻辑。布尔代数作为一个代数结构,是在0和1的二进制值上进化而来的,因而QCA通常采用两分类法的形式来表达数据,在数据运算中,若变量与变量之间有子集,说明该变量发生,用Xi表示,赋值为“1”;若变量与变量之间无子集,表示该变量不存在或未发生,用-Xi表示,相应赋值为“0”。

根据变量类型的不同,QCA可以分为清晰集定性比较分析(csQCA)、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多值定性比较分析(mvQCA)以及时序定性比较分析(tsQCA),其中,csQCA是被最早也是最广泛运用的定性比较分析技术,其他三项分析技术可以说都是在不同程度上继承了csQCA的基本思想与技术原则,但是由于csQCA只能处理二分类变量,即分析的前提是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被校准为0或者1,而这往往会导致变量的丢失、产生矛盾组态或解释力度不足的情况,甚至导致分析结果的失真;[17]mvQCA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csQCA的技术局限性,提高了赋值的精确度,但也无法完全适配定距和定比变量。此时,具有质性分析和定量分析双重属性的fsQCA在分析技术与变量的不断适配过程中问世,突破了变量二分类法的局限性,允许案例存在一个介于1和0之间的隶属得分,能够更加科学合理地解释部分隶属的问题。而tsQCA是为了弥补前代分析技术存在“无法处理时序问题”的限制而逐渐发展起来的,在一些研究者看来,条件变量的组合也有其先后顺序,不同的时间排列组合也会显著影响分析的输出结果,[18]但由于时序分析(tsQCA)作为一项新技术仍处于发展阶段,目前采用该技术的学术成果相对较少,且由于fsQCA相较csQCA和mvQCA拥有的优势,本文拟采取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的方法进行样本案例的处理,以探究影响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组态变量。

(二)数据来源

QCA主张采取整体(holistic)的视角,开展案例层面(case-oriented)的比较分析,每个案例被视为条件变量的组态,[17]且对样本的获取与数量的要求并不那么高,既适合10~15的小样本案例的研究,也适合15~50的中等规模样本案例和超过100的大样本案例的研究。本研究选用的案例来自于288份调查问卷,问卷大部分内容来源于以往已有的成熟问卷,但问卷设计已对条件变量进行维度控制,涉及到资本韧性、制度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四类变量维度。在本文进行的QCA分析中,一般情况下四个条件变量需要至少12个案例村庄的纳入,因此需要将每个村庄的2022年1月至8月中某个时间节点的应急防控情况作为一个案例。在问卷的发放与回收阶段对研究区域和人群进行了严格控制,分别在大新县、那坡县、靖西市、宁明县和东兴市五个边境民族县域保证1~3个案例的选取,共计12个案例被纳入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每个案例村庄的问卷数量控制在24份左右,甄选出的案例村庄不仅在应急治理方面具有一定成效,且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韧性“形态”(强和弱),以此为基础的定性比较分析结果将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案例村庄选取如表1所示,从划定管控、防范区至常态化管理时间均来自于地方政府官网和南宁本地宝通报数据。按照2022年上半年的应急防控政策要求,防控区可精准化分至小区(自然村组)、楼栋、单元等,但基于对防控人群信息的保护和同村范围内应急防控要求与形式大致相同的研判,本研究涉及的案例仅具体到乡镇某村,这并不影响定性比较分析的结果。

(三)数据与校准

按照数据校准原则,校准应当将原始数据的案例分布情况纳入考量范围,同时为了避免某个具体案例的存在与否改变其他案例的集合隶属度,校准还必须尽量使用独立于案例数据的外部标准,尽量避免纯粹由数据驱动的校准策略可能造成的问题。拉金(Ragin)将fsQCA的校准方法分为两类:直接校准法和间接校准法。[19]直接校准法依赖于fsQCA中的calibrate校准模型,需要选定三个定性锚点对原始数据进行结构化校准,所得三个阈值分别是完全隶属、交叉点以及完全不隶属,其中交叉点(也称中间值)是评估案例是否隶属于结果集合的最大模糊点。不同于清晰集“非此即彼”的定义,模糊集的隶属分数校准后位于1和0之间,1表示数据完全隶属于该集合,0表示数据完全不隶属于该集合,处于1和0之间的数据则要根据偏度来决定隶属程度,接近1的数据,比如0.99或0.83,表示虽然不是完全隶属的关系,但具有很强的隶属关系,而0.02或0.23则表示虽然不是完全不隶属的关系,但具有较弱的隶属关系。

在排除奇异点后,确定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变量的三项锚点为“完全隶属=75%”“交叉点=50%”以及“完全不隶属=25%”。[20]使用SPSS25.0对各条件变量和原始变量的原始数据锚点计算的情况如表2所示。

1.结果变量

本文的结果变量测量对象为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取得的成效。2022年初,广西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防控形势严峻,根据《应急防控组织实施指南(第二版)》,以该月地方政府公告从划定某地为封控、管控、防范区到实现常态化管理时间跨度为划分依据,赋值规则基于以下两点考虑:(1)以应急管理理论为基础,构建了一个由5个一级指标、27个二级指标和107个三级指标构成的应急防控效果评价指标体系,其中一级指标五个维度中“应急防控效果”与“发现报告能力”所占权重最大,[21]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与直观性,本文选取“应急防控效果”中的“防控持续时间”作为结果变量进行参考;(2)按照官方通报的时间节点进行划分,同时兼顾了应急的传播特点,更具有科学性与合理性。

2.条件变量

条件变量均已根据取值依据得出综合分数,考虑到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无法采用模型检验等统计控制来检验和控制共同方法偏差,因此本文将适当采用程序控制方法,在测量过程中采取控制措施来降低共同方法偏差:(1)问卷项和访谈大纲在正式采纳之前分别经过一次预调查和预访谈,以免在正式的问卷调查和访谈中出现受访者对问题理解产生歧义的情况;(2)结果变量的测量内容不被纳入问卷和访谈大纲的题项,排除受访者自行将结果变量和条件变量作出逻辑处理以及出于社会称许性等因素的考虑,影响题项的选择;(3)本文的访谈环节设置在问卷调查之后,目的是在问卷发放对象中随机抽选4-6名受访者进行访谈,由于访谈内容与问卷内容设计的一致性,访谈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验证问卷的信度,也可以保证每个案例的得分并非某一方的意见,而是代表了综合意见;(4)在问卷与访谈的开端注明信息采集的“匿名性”,并强调“所有的题项没有对错之分”,能够保证每一位受访者最大程度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必要性分析之前选择对应的定性锚点对原始数据进行校准,使得校准后的集合隶属度在1和0之间。通过对选取的2022年1月以来12个广西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的案例进行逐一分析,根据确定的变量赋值标准,对选定的五个变量制度韧性(ZD)、资本韧性(ZB)、文化韧性(WH)、基础设施韧性(JS)、韧性治理成效(RX)输入fsQCA软件的calibrate程序进行校准,生成的新变量分别命名为QQZD、QQZB、QQWH、QQJS和QQRX,各个变量的校准公式如下:

Compute:QQZD=calibrate(ZD,26.9475,25.0200,23.8425)(1)

Compute:QQZB=calibrate(ZB,28.3675,27.7750,26.4525)(2)

Compute:QQWH=calibrate(WH,28.7550,26.9000,26.0750)(3)

Compute:QQJS=calibrate(JS,13.8475,13.2800,12.2300)(4)

Compute:QQRX=calibrate(RX,15.0000,17.0000,23.2500)(5)

通过式(1)到式(5)的公式核算,最终得到广西边境民族地区五县12个村庄的综合数据直接校准结果,案例SLa1和ADb10的结果变量QQRX校准结果为0.5,基于fsQCA的数据操作原则,将两个数据均改为0.501,如表3所示。

三、数据分析与实证结果

(一)必要条件分析

必要条件是导致结果集合发生必须存在的条件,但反过来说它的存在并不能保证结果必然发生。在模糊集分析中,必要条件的存在前提就是“结果的事实案例构成条件事实案例的子集”,根据拉金(Ragin)的建议,必要性模糊子集关系的一致性可以用以下公式计算:

Consistenyc(YiXi)=(min(Xi,Yi))/yi

(6)

公式(6)中的分母代表的是隶属于Y的案例个数,分子代表的是X和Y共同被关注的案例个数,“min”则表示的是X和Y中的最小值,如果某个条件变量的一致性(Consistency)计算结果大于0.9,那么就认定这个条件变量属于结果变量的必要条件。除了一致性指标,必要条件分析中还有一个关键性指标,即覆盖率(Coverage),其指向为充分性,表示条件变量对于因果路径的解释能力,覆盖率越高则表明解释力度越强,同样地,覆盖率也有其相应的计算公式:

Coverage(XiYi)=(min(Xi,Yi))/yi)(7)

表4呈现了四个条件变量与韧性治理成效这一结果变量的必要性检验结果,结果表明在边境民族地区五县选取的12个案例中,在以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变量的条件变量中,所有条件变量的一致性均未达到0.9以上,说明所有变量均无法单独作为结果的必要条件,而资本韧性的一致性为0.88,介于0.8-0.9的范围内,可以被视作高韧性治理成效这一结果变量的充分性条件,相应的覆盖率为0.95,说明可以解释约95%的案例;以非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变量,资本韧性的一致性达到0.95,属于必要条件范畴,覆盖率为0.87,表明可以解释约87%的案例,具有较高的解释力度。因此,在正向结果变量中,本研究中涉及的四个条件变量都可以进行后续的真值表分析,反向(非)结果变量在此可做正向结果的对比分析。

(二)组态效应分析

本文一共选取了12个案例作分析对象,属于中小样本,根据fsQCA软件的默认设置,一致性阈值为0.8,案例频数阈值为1。经过标准化分析(Standard Analysis),得出复杂解(Complex Solution)、简约解(Parsimonious Solution)和中间解(Intermediate Solution),选择三种解进行分析时,必须要考虑到逻辑余项,逻辑余项是指缺少经验实例的构型,可以被纳入布尔最小化。[20]其中,复杂解最为贴近案例的现实情况,但由于复杂解拒绝反事实分析(也作逻辑余项分析),未去除一些无关紧要的要素而使得结果解释过于复杂繁琐,获得的构型数量最多;简约解经过困难类反事实分析,纳入所有逻辑余项,所获构型数量在三个解中最少,由于剔除要素过多,对于结果的解释就显得非常简约,因此较少有研究单独选择复杂解或简约解对案例进行分析;而中间解的反事实分析属于容易类,将符合理论方向预期的逻辑余项纳入结果集的解释中,对结果的解释复杂程度适中,因此研究者多选择中间解进行分析,本文亦如此。

通过fsQCA分析结果得出如表5所示条件变量的组态,其中包括了核心条件、边缘条件、相应组态的一致性、原始覆盖度和唯一覆盖度,以及总体的结果一致性值和结果覆盖度。

从高韧性治理成效的两个组态可以看出,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可以通过两条条件组合路径来实现高成效,第一条路径的一致性为0.97,原始覆盖度是0.71,说明能够解释71%的案例,对应的村庄为TCa2、CZa8、CZc11、SLb3、ADb10;第二条路径的一致性为0.96,原始覆盖度是0.29,说明能够解释29%的案例,对应的村庄为ADa7和SLa1。

组态H1表明,若边境民族地区农村的资本韧性和文化韧性存在,即该地区在面临应急时满足具备较高的村民灾害适应能力、较高的村民参与度、紧密的社会关系网络、较强的政府信任和村民经济实力、偏向一致的身份认同、集体记忆和公众意识以及到位的应急文化宣传,村庄的韧性治理成效更显著。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7,达到了较好的一致性要求。其中比较典型的案例村庄大新县桃城镇(TCa2)某村,该村面对应急的韧性治理模式可以概括为“资本-文化型”,资本和文化都是促成高韧性治理成效的重要因素。2022年桃城镇金属锰冶炼一期综合项目达产满产,二期项目投入试产,糖业年产值也持续升高,产生的经济辐射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该村;2022年年初的应急防控,该村基本能够实现在14日内从封控状态转化为常态化防控状态,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因于村庄的凝聚力,“村两委凝心聚力,很有拼劲,有问题基本都解决了”。

组态H2表明,若边境民族地区农村的基础设施韧性和制度韧性存在,即该地区在面临应急防控时,满足覆盖到位的相关应急防控政策和应急措施、较完善的应急组织结构和较完备的医疗设施与服务、应急安置场所和交通网络等条件,村庄的韧性治理成效就较为显著。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6,达到了较好的一致性要求。其中比较典型的案例村庄为宁明县城中镇某村(CZa8),该村面对应急防控的韧性治理模式可以概括为“基础设施-制度型”,制度是促进高韧性治理成效的核心要素,基础设施韧性也在其中发挥了一定作用。“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的防控总策略是符合国情、经过实践检验的,城中镇2022年一整年的应急工作中坚持践行边境民族“五个就地”一线管控模式,在2022年年初应急防控时能够将封控时间基本控制在14天左右,切断传播源、控制传播途径,“在应急防控最严重那会,我们会在各个村屯进行布点,安排相关工作人员就地防控、就地控制”,基本达成了有序有效有力迅速处置;2022年城中镇第一产业发展势头向好,水稻全产业链和综合机械化率在全市排名中尤为靠前,资源型为主的主导产业转型升级步伐加快,带动城中镇下辖村屯的GDP稳步增长;该村包括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配备在内的基础设施建设也能够发挥一定作用。“乡镇的卫生院会上门服务,比如说你是属于居家防控的状态,它就会为你提供上门服务”。

从非高韧性治理成效的三种组态可以看出,每种组态的一致性均高于最低可接受标准0.8。[22]其中,结果的一致性为0.91,表明在所有满足这三种条件组态的案例中,有91%的案例表现为非高韧性治理状态,结果的覆盖度为0.84,表明这三类条件组态可以解释84%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

组态H3中,制度韧性、资本韧性和文化韧性的缺失发挥了重要作用,该组态的原始覆盖率和唯一覆盖率分别为0.71和0.50,表明该组态能解释71%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50%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能被这个组态解释。

组态H4中,资本韧性的缺失和制度韧性与基础设施韧性的存在可以作为解释非高韧性治理案例的条件组态,这一组态的原始覆盖率和唯一覆盖率分别为0.28和0.10,表明该组态能解释28%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有10%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能被这种组态解释。

组态H5中,制度韧性的缺失以及资本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同时存在可以作为解释非高韧性治理案例的又一条件组态,这一组态的原始覆盖率和唯一覆盖率分别为0.17和0.03,表明该组态能解释17%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仅有3%的非高韧性治理案例能被这一组态解释。

组态H3、H4和H5对组态H1和组态H2具有辅助解释的作用,用以验证四个条件变量对结果变量的影响程度。以非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变量的三个组态作为辅助条件与高韧性治理成效的组态对比参考,其一致性为0.91,印证了前因条件制度韧性、文化韧性和资本韧性对边境民族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重要影响,而基础设施韧性这一前因条件在正向条件变量组态中作为边缘条件存在,在反向组态中作为核心条件影响结果变量,因此能够推断出这一条件变量对韧性治理成效的影响程度较高。

四、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提升策略建议

农村是风险防控最基本和最前沿防范屏障,边境民族地区农村一般情况下的治理情境符合韧性治理的特质,能够抵御大部分社会风险,并使农村各项建设维持在相对稳定与平衡状态,但在面对诸如新冠肺炎疫情此类具有极大传染性和极快传播速度的应急防控时,边境民族地区农村韧性治理实践在资本、制度、文化和基础设施方面呈现出成效不足的困境。

构建成效提升路径既是对风险社会应急治理问题的有效回应,也是一种自适应应急治理模式的发展与创新,根据以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的两个组态路径的分析,针对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在资本、制度、文化和基础设施四个方面总体而言呈现“有韧性但不足”的问题提出以下策略:

一是强化制度韧性的规范约束与灵活推动作用。应急韧性治理本质上是一种应急能力,必然受制于地区内外部因素的影响,制度便是影响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能力的外在因素。在现代社会,城市和农村社区均镶嵌于国家,其应急能力建设必然受制于国家政策的影响,面对应急处突,上达国家层面,下至村屯村组,应急政策与措施应当时刻对外部环境的变化保持着敏感性和迅捷性,以便随时作出相应的调整。相比于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更具有灵活性优势,而且在很多时候正式制度的贯彻落实需要依靠非正式制度的力量推动。正式防控政策和条例只有通过非正式制度的3c34bbc2d8d1fa35dc883fc616dc42eff427eaf319159307f9f2a4cdcdafd279形式下乡,并借助村民所熟知的组织和人员推行,更能够被村民认可和遵循,从而发挥其正向作用。

二是优化资本韧性的资源纳入和信任加固作用。资本是社会治理环境中的组成要素,一方面,资本韧性中的人力资本韧性着眼于个人层面的可获取资源,诸如灾害适应能力、防控活动参与度和自身经济实力。对应急治理来说,村民个体自发性的防控意识和参与行动更能够彰显韧性。另一方面,资本韧性中社会资本通过充足的资源所创造的相互信任和互利互惠的良好关系网络是集体行动的重要载体,面对应急,村民与村民之间、村组与村组之间、村屯与村屯之间乃至行政村与行政村之间产生的紧密关系被激活,有限的资源被最大化利用,其产生的潜在作用是精心设计的公共制度所无法企及的。

三是激活文化韧性的行政规约与价值导向作用。在乡村的治理空间中,文化因素的软性影响力是让其成为有效治理力量的重要原因,不同于制度因素的强制力,文化因素动员式的治理往往以潜移默化的形式影响着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文化韧性以一种对外部环境变化更具有适应力的文化因素进化形态,对村民的价值导向和行动规则起到了强化的效果,一般行动规约被强化为情境共识自觉,价值认同导向则被强化为协同共治场景。在乡土社会,贯穿于农业劳动、生活娱乐、社会教化、政治参与等生产生活各方面的长期传统文化活动强化了村民集体意识和村庄的情感能量积蓄,这种村庄原始的亲密关系超越了原来意识形态上的价值认同,进而转化为村庄各主体的治理积极性,这就是文化韧性对于情境共识自觉最为直接的体现。

四是转化基础设施韧性的空间优化与质量提升作用。农村作为应对应急的前沿阵地,应急基础设施的建设对抵抗风险起到基础性作用,基础设施韧性对整个农村地区的韧性治理成效的塑造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交通便捷度、医疗设施、应急安置场所、购物点设置等基础设施是建设农村高韧性治理成效的基础,尤其是医疗设施的建设将有助于边境民族地区农村面临应急防控时的自我救助与恢复能力。应急空间类基础设施韧性提高了边境民族地区农村抵抗外部冲击的“硬实力”,医疗设施类基础设施韧性则体现出其“软实力”的增强。

五、结语

本文以应急处突为社会大背景,选取了广西边d3792a6622f0cf9e19afa7bbd08449a77f9863bf250438c6c1882113e1c0d32b境民族地区五县(市)的12个村庄为研究案例,分别从资本韧性、制度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四个维度出发,深入分析边境民族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的影响因素,回答“边境民族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何以提升”的问题。主要结论如下。

首先,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受到多重因素组合的共同作用,单一条件变量无法作为结果的必要条件

为了掌握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基本情况,共计发放345份问卷,利用SPSS25.0软件对288份有效问卷进行数据分析后,形成了12个案例村庄的定性比较分析基础数据库。运用fsQCA3.0软件中的基础操作工具完成数据的校准和检验后,对条件变量进行必要性分析,了解到在以“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变量的必要性分析中,一致性数据呈现出QQZB(0.876427)>QQWH(0.786948)>QQZD(0.783863)>QQJS(0.618945)>~QQJS(0.468991)>~QQZD(0.382752)>~QQWH(0.376581)>~QQZB(0.321043)的结果,为了明确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各影响因素的影响程度和具体作用,本文利用访谈资料对其作出内容补充与深化,最终均验证出制度韧性、资本韧性、文化韧性和基础设施韧性对韧性治理成效产生了显著作用。

其次,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存在两种典型的有效组态,即“资本-文化型”与“制度-设施型”。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的指导下,得出了以高韧性治理成效为结果变量的文化-资本型组态和制度-设施型组态两个构型,对两个构型经过理论经验的比较分析后,以宁明县城中镇某村为典型的“资本-文化型”韧性治理模式和以大新县桃城镇某村为典型的“基础设施-制度型”韧性治理模式的成效较为突出,对提高边境民族地区农村应急韧性治理成效路径探究具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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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1-18责任编辑:秦艳

基金项目: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农村合作组织促进农民共同富裕的制度困境与对策研究”(22BZZ030)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张雄(1971-),男,湖北监利人,广西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广西师范大学应急管理研究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社会组织治理。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Enhancement Strategies for Rural Emergency

Resilience Management in Border Ethnic Minority Areas:

A Case

Study of 12 Villages across 5 Counties in Border Regions of Guangxi

Zhang Xiong1, 2

(1. School of Politic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Guangxi, China;

2. Research Institute of Emergency Management,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Guangxi, China)

JOURNAL OF ETHNOLOGY, VOL. 15, NO.05, 68-78, 2024(CN51-1731/C, in Chinese)

DOI:10.3969/j.issn.1674-9391.2024.05.008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 the common prosperity strategy, rural societies appear to face both development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stemming from various internal and external uncertainties, as well as systemic complexities. Findings report that improving ru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has been an important measure for advancing the national concept of modernization rural governance capabilities. For border ethnic areas, where frequent trade and personnel exchanges increase the possibility of emergency incidents, investigations have discovered a pressing need for a sustainable governance model to respond to these incidents promptly and adapt over the long term. Based on this, examining the factors affecting the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 ethnic rural areas has demonstrated to be conducive to standardizing and systematizing a longterm ru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mechanism. This article, using 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constructs a basic analytical framework encompassing institutional, capital, cultural, and facility resilience. Taking 12 villages in 5 counties of the Guangxi border ethnic region as case samples,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effects and mechanisms of multiple factors on the effectiveness of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 ethnic areas.

Results show that the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effectiveness in border ethnic rural areas is influenced by a combination of factors, with no single variable being necessary on its own. Notably, capital resilience, with a high consistency score of 0.88, emerges as a sufficient condition for effective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lands. The study, moreover, identifies two typical effective configurations for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 ethnic areas : “CapitalCulture Type” and “InstitutionFacility Type”, highlighting the significant impact of capital, institutional, cultural, and facility resilience on resilience governance effectiveness. By all accounts, this has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improv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 ethnic rural areas in the future.

Despite these insights, the effectiveness of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these areas generally shows a problem of “having resilience but not enough” in terms of capital, institutions, culture, and facilities. Addressing this issue not only seems to require an effective response to the problem of emergency management of rural risks but also innovating adaptive emergency management models. This could promote villagers recognition and compliance by strengthening the normative constraints and flexible promotion of institutional resilience. Furthermore, optimizing capital resilience by consolidating resources and trust can strengthen intervillage relations. Stimulating cultural resilience by reinforcing administrative regulation and value orientation can potentially foster the value identification of villagers as well as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In addition, spatial optimization and quality improvement of facility resilience may enhance the “soft and hard power” of rural areas to withstand external shocks. These measures could then construct a longterm mechanism for emergency resilience governance in border ethnic rural areas.

Key Words:

resilience management; 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ison; border ethnic minority areas; ru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configuration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