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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大城市菜市场演变机理研究

2024-10-25张百献罗加加

城市观察 2024年5期

摘要:本文基于广州菜市场空间数据,采用核密度估计、Ripley’s K函数、负二项回归等分析方法,深入分析从2005年至2020年广州市菜市场空间演变特征及其影响因素。结果发现:①广州市菜市场的空间演变呈现出由老城区逐步向外围区域扩展的特征,与广州多中心网络化空间发展格局高度契合。②不同类别的菜市场呈现出不同的空间集聚特征,其中农贸市场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区西部,围绕江南果蔬、黄沙水产等大型市场空间进行布局。生鲜超市则根据人口分布特点呈现“团簇状”的集聚特征。零售菜店则沿城市主要生活道路,呈现出“马路市场”的集聚特点。③菜市场空间布局主要受社会经济、区位条件、土地利用和市场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其中,农贸市场受同类农产品专业市场及商业地价的影响最为显著,生鲜超市受到人口规模和餐饮店数量影响最为显著,零售菜店受人口总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的影响最为显著。

关键词:菜市场;生鲜超市;零售菜店;空间演变;公共空间

【中图分类号】 F724.3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4.05.004

我国1988年启动“菜篮子”工程,2017年建立“菜篮子”市长负责制考核制度。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完善,“菜篮子”工程保障了千家万户农产品的有效供应、安全供应,为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菜篮子工程”中,菜市场扮演着关键角色,它们是连接生产者和消费者的重要桥梁,也是保障城市居民日常食品供应和安全的重要场所[1]。

菜市场的演变不仅受到市场环境因素的影响,而且很大程度上受到城市规划自上而下的推动。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传统菜市场的发展速度相对缓慢,导致出现菜市场发展速度与城市发展要求不匹配、不适应等情形[2]。一些传统菜市场还存在基础设施不合时宜、经济效益处于边缘地位、空间布局不合理等问题[3]。2015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生活性服务业促进消费结构升级的指导意见》出台,提出“鼓励发展商贸综合服务中心、农产品批发市场、集贸市场”“推动各类批发市场等传统商贸流通企业转变经营模式,利用互联网等先进信息技术进行升级改造”[4]。2021年5月,商务部等12部门《关于推进城市一刻钟便民生活圈建设的意见》出台,提出在服务半径为步行15分钟左右的范围内,以满足居民日常生活基本消费和品质消费等为目标,建成多业态集聚的社区商圈。作为重要的便民服务设施,菜市场的合理布局与升级改造关系到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幸福指数、城市空间治理的科学性和城市发展的均衡性、可持续性。在此背景下,本文通过分析影响菜市场空间分布的因素,以期为优化城市空间规划、提升市民生活品质提供一些有益思考。

一、文献回顾

国外关于菜市场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菜市场的空间属性和菜市场的表现形态。英国建筑师卡洛林·斯第尔(Carolyn Steel)认为,菜市场是城乡交会的场所,是季节性庆典和公共事件发生的场所,是人人所有的完全的公共空间[5]。有的学者关注菜市场的发展历史以及菜市场演变的影响因素,将菜市场当作“农夫市集”“周末市场”等日常提供食物零售的空间。如多里·科尔恩菲尔德(Dory Kornfeld)的美国绿色市场研究[6],又如安·维克(Ann Veeck)和格利高里·维克(Gregory Veeck)基于对菜市场前期规划、空间设计的相关调研,考察居民食品消费模式的改变对菜市场的影响,进一步思考如何完善一国粮食系统建设[7]。还有一些研究关注东南亚地区居民消费习惯的历时变化、不同零售系统的比较、消费者选择的影响因素等方面内容[8],进一步讨论传统菜市场如何在现代零售业的冲击下找到发展空间。

国内对菜市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菜市场规划布局、社会文化、建筑设计、空间治理等方面。在菜市场规划布局方面,学者主要关注菜市场布局的现状[9-10]、空间优化策略[11-12]以及影响菜市场布局的主要因素[13-15],并在可达性[16-17]、网络经济[18]、空间文化[19]等因素的影响下,提出菜市场标准化建设的意见建议。在菜市场建筑设计方面,部分研究者聚焦菜市场内部的建筑设计,比如建筑选型[20]、内部空间布局、内部交通组织、公共空间塑造[21]等。还有一些研究者则关注菜市场与周边城市建筑的协调互动[22-23]。

从研究视角来看,目前已有研究多数是从建筑学、社会学等研究视角对菜市场开展相关研究,抑或是从规划建设的角度研究菜市场的空间布局及内部构成,又或是从社会文化发展的角度探究菜市场的文化底色,而从地理学的角度研究菜市场空间演变机理的研究较少。从研究对象上看,已有研究更多关注农贸市场、肉菜市场等不同类型菜市场,对生鲜超市和社区菜市场(菜店)等类型的菜市场研究较少。从研究尺度来看,已有研究多数侧重对某一菜市场进行深入分析,缺少从时空演变的尺度分析菜市场的演变历程。基于此,如果要了解超大城市菜市场的空间演变机理,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观察样本来审视并探究菜市场的区位选择的影响因素。广州作为国内超大城市,作为研究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综上所述,本文以广州作为研究区域,通过获取到的广州市菜市场空间数据,采用核密度分析、Ripley's K函数、负二项回归等分析方法,探讨社会经济因素、区位交通因素、土地利用因素、市场环境因素对菜市场区位选择的影响,进一步深入分析农贸市场、生鲜超市和零售菜店等不同类别的菜市场的空间演变特征,探索超大城市的菜市场空间演变规律,为提升菜市场建设水平提供思考。

二、研究对象、样本数据与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参考商务部2009年印发的《标准化菜市场设置与管理规范》(商商贸发〔2009〕290号)中关于菜市场的定义①,结合菜市场的发展规模,笔者将菜市场划分为农贸市场(肉菜市场)、生鲜超市和零售菜店三类(表1),并以此作为本文主要研究对象。为便于数据分析,如无特殊说明,下文提到的菜市场均指农贸市场(肉菜市场)、生鲜超市和零售菜店三类菜市场。

(二)数据来源

本文的人口统计数据均来自广州市统计信息网。商业基准地价数据来自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官网(网址:http://ghzyj.gz.gov.cn/)2018年商业基准地价数据。路网相关数据通过广州市交通地图矢量化获得,公交站点和地铁站点数据由笔者在百度地图的基础上通过人工识别的方式获得,居住用地面积、耕地面积、商业用地面积等数据来自第三次全国土地调查数据。餐饮店、大型蔬菜批发市场、社会性基础设施数据通过百度地图POI数据获得,广州市的相关行政边界数据从国家基础地理信息中心网站全国1∶100万基础地理数据提取。菜市场数据来自企查查平台,经过数据抓取,共得到2634个菜市场数据。同时,为进一步探讨菜市场空间集聚的演变趋势,笔者选取2005年、2010年、2015年和2020年四个年份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

(三)研究方法

1. Ripley's K函数法

Ripley's K函数法是分析点状数据比较常用的分析方法,笔者采用Ripley's K函数法搜索半径圆的范围来统计菜市场布点数量,计算公式如下:

[K(d)=Ai=1nj=1nwij(d)n2] (1)

在公式(1)中,n为点的数量;[wij(d)]为距离d范围内点i与点j之间的距离,A为研究区域的面积。

[L(d)=K(d)π-d ] (2)

在公式(2)中,若L(d)大于0,表明点要素呈现集聚分布的特征;若L(d)小于0,则表明其呈现扩散分布的特征。

2. 核密度估计法

笔者采用核密度估计法测算菜市场的空间集聚特征,核密度值越大,说明要素在空间越集聚。

[λk(s)=1nhi=1nk(s-sih)] (3)

式中:λk(s)为s点的核密度值;[k(s-sih)]为核函数;(s-si)代表点s与si之间的距离;h>0,为搜索半径,其值的大小会影响核密度估计的平滑程度。

3. 负二项回归法

负二项回归模型多用于分析离散数据的特征,笔者通过负二项回归模型用于计算菜市场的选址概率。假设第i个镇街范围内的菜市场个数yi服从参数为li的泊松(Poisson)分布,AdUuJFo0O7fSzEPD1ntx2A==则在某个镇街范围内观测到菜市场个数为yi的概率如下:

(4)

在公式(4)中,参数li的大小取决于一系列的解释变量Xi的值,Xi为可能影响批发企业空间格局的因素向量。而b为各个变量的泊松回归系数向量,它的极大似然估计值可通过计算对数似然函数获得。

[L(β)=i=1nyiln λi-λi-ln(yi!)] (5)

计算泊松回归模型首先要假设因变量的均值与方差相等,而且都等于li,即公式(6)。

[EYi|Xi,β=λi] (6)

如果均值与方差相等,即满足泊松回归的假设条件,采用上边的对数似然函数估计方差,获得yi的估计值[yi],然后做辅助回归。

[yi-yi2-yi=αy2+τ,τ 为残差] (7)

根据公式(7)计算得到回归系数,并验证它的显著性。

如果α显著大于0,而且因变量的均值与方差不等,就需要对泊松回归模型进行修正,通常用负二项回归模型来代替得到β的准极大似然估计:

[EYi|Xi,β=λi] (8)

[VarYi|Xi,β=eβXi+α2βXi] (9)

需要说明的是,负二项分布模型允许因变量的方差大于平均值,而泊松分布则是α等于0时负二项分布的一个特例。

三、广州市菜市场空间演变特征

(一)时序演变特征

广州菜市场经历了多次变迁,这些变迁不仅体现了社会消费习惯的变化,而且见证了城市的发展。梳理广州地方志等相关资料可以发现,广州市菜市场的发展历程可以概括为四个阶段。在第一阶段,传统肉菜市场在居民生活中占绝对主导地位。广州早期的菜市场被称为圩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国营商业公司和供销社统一供应重要农产品。改革开放后,菜市场逐渐成为食品流通体系的核心,为老百姓日常肉菜供应提供了固定的场所。1988年,农业部开始推行“菜篮子”工程,农贸市场快速发展。到1990年,广州市城乡集贸市场发展到370个,其中农副产品批发市场29个,农副产品综合市场249个,逐步建立起了以农贸市场、肉菜市场、农副产品批发市场为载体的城市日常生活服务空间。第二阶段为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消费呈现多样化,传统的农贸市场已无法完全满足人民对高品质生活的需求,在菜市场不断改造升级的同时,各种大型超市等应运而生,出现了阳光、金田等本土超市品牌。同时,一批更具资本实力和规模优势的外资连锁超市纷纷涌入广州。1994年宏城连锁超市在广州开业,1996年万客隆进入广州,2000年后百佳、华润、家乐福、沃尔玛等各大超市相继进入。这一过程中,广州市菜市场的类型逐步增多,市民不同的消费习惯和品位为不同类型的菜市场的发展输送着血液。第三阶段为2010年以后,为缓解城市居民买菜难、买菜贵的问题,广州市在新建住宅小区周边不断配置新的菜市场,同时对原有老旧肉菜市场进行多种形式的升级改造,以满足社区居民日常生活需求。同时,该时期产生了大量社区菜店,以补充菜市场距离远的不足,其中最为典型的以“钱大妈”为代表。第四阶段为生鲜电商逐步繁荣阶段。2019年底新冠疫情的出现,使传统的菜市场受到较大冲击,生鲜电商成为人们日常购买肉菜的重要途径之一。朴朴超市、天猫买菜、美团买菜、京东超市等网上菜市场逐步普及,面对市场竞争及新业态的冲击,广州的大型菜市场数量有所减少,生鲜电商逐渐繁荣。

因此,广州城市菜市场在居民消费水平不断提升、消费需求逐渐多元的背景下,逐渐形成以农贸市场、生鲜超市、社区菜店等为主体的多样性生活服务空间。过去的研究多聚焦菜市场本身,较少从菜市场与城市变迁及城市空间形态之间关系的视角去研究菜市场的空间特征,从而为菜市场回归日常生活及丰富空间布局提供新的价值。

(二)空间分布特征

广州菜市场整体呈现“中心—外围”分布特征(图1)。从菜市场空间分布的Ripley's L(d)函数图来看,2005年、2010年、2015年和2020年各时期的L(d)值均大于0,且远高于置信区间的高值,表示全部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广州市内空间分布在0~30千米范围内的菜市场显著集聚(图2)。从这四个时期来看,各个时期的L(d)曲线变化趋势相似,均呈现为不断增长的曲线,而集聚峰值出现的范围向外拓展,说明菜市场空间的集聚中心由城市中心不断向外围区域扩张,但集聚规模变化不大,主要集中在0~30千米范围内。比较2005年、2010年、2015年、2020年同距离集聚强度可以发现,2005年的集聚强度值大于2010年和2015年,在2020年则呈现出同距离的集聚强度值逐渐减小的发展趋势。

(三)空间集聚特征

1. 整体特征:中心集聚范围逐步扩大,并向外围逐步扩张,呈现出“一核多点”的模式

为探究菜市场空间集聚情况,采用核密度估计法,分别对2005年、2010年、2015年和2020年4个时期断面的菜市场空间数据进行测算(图3)。测算结果发现,从2005年至2020年,广州市菜市场的空间集聚呈现由中心城区向外围区域扩张的发展趋势,其中越秀区是广州菜市场集聚的核心,随后在天河、海珠、番禺、花都等出现多个集聚的中心,呈现出“一核多点”的特征。2005年广州市菜市场在中心城区形成以越秀、荔湾、海珠为核心的向心集聚模式,老城区的外围区域,空间集聚度较高的菜市场主要分布在街道的商业中心。这一发展特征与当时的城市中心发展分布高度契合。2010年,广州市菜市场开始呈现由老城区向外围区域拓展的趋势,特别是在天河区和白云区的南部,均出现了新的菜市场空间集聚中心。此外,花都、增城、番禺的中心区也出现了强度较大的菜市场空间集聚,这与人口和经济的空间集聚特征高度一致。广州菜市场的空间集聚趋势也跟随城市发展中心的变化逐渐向东迁移,且菜市场的数量随着服务人口的数量增长而增多。2015年,从菜市场的空间集聚强度可以看到,出现了沿城市中轴线分别向东西和南北方向拓展的两条明显的轴线,一条为沿环市东路方向延伸的东西轴线,另一条为沿江南大道方向延伸的南北轴线,城区外围的区中心的菜市场空间集聚强度较2010年明显增强。2020年,中心城区的肉菜市场空间集聚强度进一步增强,城区外围的区中心和镇街的中心形成多个集聚的点,“一核多点”的菜市场空间格局已逐步形成。

2. 分类特征:不同类别的菜市场呈现出向心集聚及空间异质性

从核密度分析结果(图4)可见,农贸市场、生鲜超市、零售菜店呈现出不同的空间集聚特征。首先,农贸市场中心集聚特征最为明显,主要集聚在老城区居住人口较多的地区,呈现出“蝴蝶状”的集聚特征。而在外围区域,农贸市场主要集聚在镇街中心,这一分布特点与早期城市中心布局以及大型农贸市场规划选址有关。农贸市场的建设规划具有一定的地域依赖性,对一个地方的区位、交通等要求较高,很难随意搬迁。其次,生鲜超市呈现“团簇状”的集聚特征,其空间分布与人口集聚高度相关。生鲜超市的集聚中心主要分布在越秀区和天河区,而在城区外围的区镇中心则形成了若干个族群。最后,零售菜店主要沿城市生活道路分布,在居住人口较多的镇街均有大量的零售菜店聚集,表现为“马路市场”的集聚特征。除了中心区域外,外围区域开始出现多个相对集聚的中心。

四、广州市菜市场空间格局影响机制

(一)影响因素变量选取

菜市场是生活性服务业空间的典型代表,其区位选择不仅受到城市规划自上而下的影响,也受到经济、文化等因素的制约。如甘依霖对武汉市生活性服务空间进行研究,发现菜市场的选址受到社会、经济、区位和发展基础影响显著[24]。又如王帅等学者以华润万家超市和好又多超市为例,研究连锁超市的区位选择影响因素,发现人口规模、消费能力、城乡差异、交通通达性及附近有无商圈均对超市的区位选择有影响作用[25]。傅辰昊等学者经过实证研究,发现零售商业中心消费活动受商业网点密度、用地混合度、公交与地铁站点密度、商业中心区位特征、到市中心距离等变量的影响[26]。结合前人的相关研究,本文选取社会经济、区位交通、土地利用、市场环境4个方面共12项指标作为解释变量,选取农贸市场、生鲜超市、零售菜店以及全部菜市场作为被解释变量,以广州市176个街道作为基本的空间单元,进一步分析影响菜市场空间布局的主要因素(表2)。具体而言,解释变量包括:①社会经济因素。人口活力因素和地租是影响商业设施选址的重要因素,选取人口总量和商业基准地价作为解释变量。人口总量预期影响为正向,商业基准地价预期影响为负向。②区位交通因素。选取到达广州市政府办公地点的直线距离、路网密度、地铁站点数量、公交站点数量等变量作为代表区位交通的解释变量。到达广州市政府办公地点的直线距离预期影响为负向,路网密度、地铁站点数量和公交站点数量预期影响为正向。③土地利用因素。土地利用现状主要包括居住用地、商业用地、耕地的规模,土地利用现状从一定程度上可以综合反映居住人口、商业设施和菜市场经营产品的产地等集中程度,以第三次全国国土调查结果中关于居住用地、商业用地、耕地利用现状为解释变量,所有变量的预期影响均为正向。④市场环境因素。同类市场及上下游企业的集聚可能影响菜市场的区位选择,因此选取农产品专业市场的数量②、餐饮店的数量作为解释变量。一般来说,居民买菜通常会选择在接送小孩上学放学、上下班等时间段,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也可能会影响菜市场的分布,这些变量的预期影响均为正向。

(二)影响因素模型结果

首先对解释变量之间的共线性进行检验,各解释自变量的VIF值均小于10,排除多重共线性问题。利用STATA软件进行负二项回归分析,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模型1回归结果显示,人口总量、地铁站点数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等6个变量均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中人口数量的回归系数最大,说明人口密集、通达性良好的地带是菜市场选址的理想场所,符合传统菜市场选址的客观规律。代表菜市场供应领域的餐饮店数量,其回归系数相对较大,说明餐饮店聚集的地方,菜市场选址的可能性也越大。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显著为正,说明菜市场更倾向于集中分布在其他菜市场的周围,同类型菜市场集聚的地方容易带来大量的客流和提供便捷的基础设施。商业用地规模代表着商业服务设施的数量,其回归系数也为正值,说明菜市场与商业设施的集聚程度也呈显著正相关,商业设施越集聚,菜市场的数量越多。社会性基础设施的数量代表城市公共服务设施的集聚程度,其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公共服务设施数量对菜市场也具有正向的影响作用,居民的买菜活动与公共服务设施利用存在着某种正相关的关系。

模型2回归结果显示,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和商业地价两个变量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农贸市场的区域选择受同类农产品专业市场集聚效应的影响。另外,商业地价的回归系数也显著为正,说明农贸市场在接近中心城区的地方,其集聚效应相对较强。

模型3回归结果显示,人口总量和餐饮店数量指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人口数量越多,生鲜超市选址的可能性就越大,下游的餐饮店数量越多,生鲜超市的选址可能性就越大。

模型4回归结果显示,人口总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且餐饮店数量和人口总量的回归系数较大,说明餐饮店数量越多、人口总量越大,零售菜店选址的可能性就越大。另外,商业用地规模和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的回归系数也显著为正,说明在商业繁荣和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集中的地方,零售菜店的选址可能性较大。

综上,菜市场的空间布局受社会经济、区位交通、土地利用和市场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其中人口总量、地铁站点数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影响更加显著。传统农贸市场的选址受同类市场集聚、商业地价等因素影响较为显著。人口总量和餐饮店数量对生鲜超市的影响较为显著。人口总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对于零售菜店的影响较为显著。

五、小结与讨论

(一)小结

菜市场的空间演变是时代变迁的缩影,反映着人民群众消费观念的不断变化,合理的菜市场空间布局对于保障城市发展十分关键。研究发现:①伴随着城市的发展变迁,广州菜市场整体呈现出传统肉菜市场主导、生鲜超市快速扩张、社区菜店持续蔓延、生鲜电商逐步繁荣四个阶段。②在空间上,广州菜市场整体上呈现“中心—外围”分布特征,大部分集中分布在距城市中心30千米范围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菜市场在城市中心的集聚范围逐步扩大,并向外围逐步扩张,呈现出“一核多点”的集聚特征。③不同类别的菜市场呈现出向心集聚及空间异质性,农贸市场向心集聚特征最为明显,主要集聚在老城区及外围的镇街中心;生鲜超市呈现出“团簇状”的集聚特征,主要集聚在越秀区和天河区,而在城区外围的区镇中心则形成了若干个族群;零售菜店主要沿城市生活道路分布,在居住人口较多的镇街均有大量的零售菜店聚集,表现为“马路市场”的集聚特征。④菜市场的空间分布受到社会经济、区位交通、土地利用和市场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其中人口总量、地铁站点数量、商业用地规模、餐饮店数量、农产品专业市场数量、社会性基础设施数量影响更加显著。

(二)讨论

菜市场承担着城市生活必需品流通的功能,它不仅向居民提供了价格低廉且新鲜多样的食材,而且也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社会交往圈,具有浓浓的烟火气和人情味,是市民文化的第一现场。2000年以来,广州市不断推进菜市场的升级改造,超过300个市场完成了升级改造,取得了较大的成效。同时,广州相关职能部门先后组织编制了《广州市新八区肉菜市场、农贸市场、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总体布局规划(2006年)》《广州市“菜篮子”产品批发市场布局专项规划(2017—2020年)》《广州市“菜篮子”专业市场布局规划(2021—2035年)》,有效指导了菜市场的合理布局。

在规划的指引下,广州的菜市场功能布局逐步得到优化,逐渐成为广州提高区域辐射能级、助推农业发展与乡村振兴、保障城市供应安全、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载体。在此背景下,未来广州菜市场的布局优化,一是要遵循城市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结合市场发展特点,实现方便居民、焕发城市新活力的目的。二是要结合不同人群需求,综合考虑交通、市场、土地等因素,结合“一刻钟便民生活圈”的建设,合理优化菜市场空间布局。要将菜市场空间用地需求纳入城市规划中,保障规划菜市场建设的落地。三是要建立动态监测机制,动态调整菜市场的分布及规模,使菜市场的布局与人民需求相匹配。

尚需考虑的是,在数字化、资本化的冲击下,传统的消费空间面临重塑,人们的消费习惯逐渐开始转变,如何应对新一代的消费群体消费习惯的变化,统筹线上线下菜市场的空间布局是未来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的问题。同时,菜市场作为服务居民日常生活的消费空间,其空间布局是上位规划和居民需求共同作用的结果,未来需要在定量研究的基础上,结合问卷、访谈等质性研究方法,更加全面地剖析菜市场的区位选择因素,进而为解释消费空间的时空演变规律提供更加全面的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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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同[13]。

[25] 王帅、陈忠暖、黄方方:《广州市连锁超市空间分布及其影响因素》[J],《经济地理》2015年第11期,第85-93页。

[26] 傅辰昊、周素红、闫小培、柳林:《广州市零售商业中心消费活动时变模式及其影响因素》[J],《地理科学》2018年第1期,第20-30页。

注释:

①商务部2009年印发的《标准化菜市场设置与管理规范》(商商贸发〔2009〕290号)对菜市场的定义:由市场举办者提供固定商位(包括摊位、店铺、营业房等)和相应设施,提供物业服务,实施经营管理,有多个经营者进场独立销售蔬菜、蛋品、家禽、肉制品、水产品、豆制品、调味品、熟食卤品、腌腊制品、水果、粮油制品等各类农副产品的经营场所。

②此处的农产品专业市场指2021年纳入广州市商务局摸查名录的肉菜市场(农贸市场),市场规模大多数为500平方米以上。农产品专业市场作为区域大型肉菜市场,对区域中小肉菜市场的分布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为解释同类菜市场对农贸市场的选址影响,本文将其作为市场环境因素的解释变量进行分析讨论。

作者简介:张百献,广州市城市规划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主创规划师、注册规划师。罗加加,广东省国际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中级经济师。

责任编辑:卢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