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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革命时期《中国青年》革命话语构建研究

2024-10-24尚颖欣

传媒 2024年19期

摘要:作为党的喉舌,国民革命时期的《中国青年》杂志在“社会革命”和“国民革命”互动的前置语境中,诠释了革命的对象、主体、阶段、前景、道路与重点等一系列基本要素,支撑起革命话语体系的完整内容样态。这一革命话语构建的社会过程,遵循着以社会实际为话语资源,以革命意识形态为话语核心,以强势话语为话语输出形式的内在生产逻辑。

关键词:《中国青年》 革命话语 话语建构 国民革命时期

1923年10月,《中国青年》创刊。作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机关刊物,该刊逐步构建起了一套革命话语系统,以唤起青年觉醒意识,挽救民族于深渊。笔者立足国民革命时期的时代背景,探究《中国青年》建构革命话语的要素支撑和内在逻辑。

一、《中国青年》革命话语的前置语境

《中国青年》所处的特定语境是其构建革命话语的社会基础,革命话语出场于“革命”词义的现代性转化中,随着时代变迁演进为“社会革命”和“国民革命”互动的双核革命话语。

(一)出场:“革命”话语的现代性转化

中国人的“革命”观念在近代中西文明的相互激荡中实现了解体与重构,在此历史进程中,“革命”的概念也从王朝更替的传统意义转变为整体文明变革的现代意义。甲午中日战争前后,改良派的著作否定了代表西方revolution内涵的“革命”,但“革命”却受到了孙中山等人的青睐。随着“民主共和革命”思潮的兴起、传播与实践,革命逐渐摆脱王朝更替的传统旧式框架,用来表达中国社会政治、思想、文化等方面的复杂变化。尤其是辛亥革命终结了清王朝统治,“革命”所包含正义、进步、合理的意义逐渐获得了更多仁人志士的认同,表达了革命者对腐朽堕落的颠覆和重建。“革命”的现代性转换,为“社会革命”“民主革命”“国民革命”的话语生成提供了必要的语义基础。

(二)演进:“社会革命”和“国民革命”的互动

十月革命的成功荡涤了中国思想界的原初语境,“流血”的阶级斗争被早期共产主义者抉择为新的政治信仰,“社会革命”成为中国革命话语的核心概念,其指向是抽象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叙事。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将马克思主义社会革命观应用于组织工人罢工实践之中,然而却在“二七”惨案中遭受来自北方军阀的重创。这一时代困局让中共将目光转向国共合作,选择用以“国民革命”为核心的革命话语建构国共两党求同存异的理论基础。中共三大宣言指出,中共当前使命是“以国民革命来解放被压迫的中国民族,更进而加入世界革命”,其背后逻辑是将“国民革命”作为实现社会革命的特定时期的选择,形成了以“国民革命”和“社会革命”为双重核心的全新革命话语。在这一话语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从马克思主义语境中的社会革命走进现实,投入社会革命实践,以国民革命为实践导向,以社会革命为最终理想,以世界革命为所属阵营,形成了特定时代“国民革命”的合作局面。从话语传播上看,党报党刊中表达的革命话语就是这一特定时代境遇下的历史产物。党内一批兼具扎实理论和宣传经验的著名报人,如刘仁静、邓中夏、蔡和森、恽代英等就在《中国青年》中生动阐释和深入构建了中共革命话语体系。

二、《中国青年》革命话语的要素支撑

在“社会革命”和“国民革命”互动的前置语境中,《中国青年》诠释了革命的对象、主体、阶段、前景、道路与重点等一系列基本要素。它们的内涵在国民革命理论和实践中不断得到扩充和升华,支撑起完整的革命话语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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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诠释革命的对象和主体《中国青年》的革命话语体系以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为革命对象,以各阶级爱国者的联合战线为革命主体,彰显了其革命话语的“二元对抗性”特征。

1.诠释革命对象。将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作为革命对象是国共两党共享的革命话语,由于这两个革命对象的共生性,《中国青年》革命话语将反帝和反军阀两大目标视作整体,而不会发生割裂和独立。例如,《中国青年》在1924年第43期刊登的《怎样打倒帝国主义》一文中,指出“军阀与帝国主义在中国是一整个的,军阀是帝国主义者扶植的走狗,军阀政府是帝国主义者的代理人,各国军阀是帝国主义者屠杀中国人民的刽子手”,并以“不打倒帝国主义,军阀如何能打倒?不打倒军阀,反对帝国如何着手”的反问语气表达了不可妥协于任何一方的明确态度。

2.诠释革命主体。《中国青年》在以各阶级爱国者的联合战线为革命主体的基础上,运用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法对国民革命的参与主体进行了剖析。就领导主体而言,1924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第20期发表的《何谓国民革命》一文中,提出要打造“纪律完密、主张明确”的政党,要求其行动可以领导各方面民众,其声势可以震慑中立乃至反对的人。就农民阶级而言,1924年,邓中夏在《中国青年》第13期发表的《中国农民状况及我们运动的方针》一文中,充分肯定他们是“各种群众中‘崭然露头角’新兴的伟大势力”,其能力已经到达了“敢于反抗压迫阶级的时候”。就无产阶级而言,同年,邓中夏还在《中国青年》第14期发表的《论兵士运动》一文中,强调无产阶级的革命性比任何阶级都更为丰饶、伟大,为生活而革命的无产阶级比一般“为人道、为义愤、基于伦理观念的革命的人”要更为可靠和坚强。就资产阶级而言,1925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第104期发表《五卅运动与阶级斗争》一文中,指出资产阶级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一方面挟持无产阶级向帝国主义争取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又利用帝国主义压制无产阶级避免自己的权力受到撼动。就各阶级联合组织的国民党而言,刊登在《中国青年》上的多篇文章对国民党这一革命合作对象的内部派系进行剖析,提出了左派、中派、右派的概念,进行了相应的舆论宣传和政治动员。

(二)诠释革命的阶段和前景

《中国青年》以国民革命为必经阶段,以社会革命为未来前景,实现了二者在革命话语体系中的统一。

1.诠释革命的发展阶段。为消除外界特别是国民党对“社会革命”的顾虑,《中国青年》选择暂时突出“国民革命”,弱化“社会革命”。1924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第41期发表的《国民党中的共产党问题》一文中,指出“在国民革命成功以后,国民党与共产党的交谊如何,今日诚无从断言,然而便令将来或者两方面有不能合作之一日,这究竟是将来的事,在国民革命未成功以前,便闹什么分家问题,未免太早得很”,这表达了其拥护国共合作的真诚愿望。然而,《中国青年》的革命话语并未完全弃“社会革命”于不顾,而是形成了先“国民革命”后“社会革命”的阶段次序。1925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第89期《民族革命中的共产党》一文中提出,先进行联合各阶级的反帝反封建运动从而“将时局向前推进一步”,然后再“以无产阶级的实力实现无产阶级的政权,以渐进于共产主义”。

2.诠释革命的未来前景。《中国青年》预设的革命前景是在国民革命完成后实现国家独立、民主、统一、自由,最终过渡到非资本主义发展轨道。一方面,国民革命以国家独立和人民解放为最基本的目标。1925年,《中国青年》第107期刊登的《共青团中央告孤军社醒狮社诸君及一般国家主义的青年》,就表达了“中国早日达到独立自由的地位,早日组织人民的政府,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立刻无条件的收回海关主权,撤销租界、租借地、领事裁判权等”的希望。另一方面,《中国青年》在构建革命话语过程中对实现共产主义这一最高理想也进行了勇敢设想。1925年第83期刊登的《再论共产主义并质董贞柯》一文就指出:“……私有财产制,经过了数阶段底发达之后,形成了社会前进的障碍。”因此人们要努力排除障碍,以在将来获得“他们应享的利益”和“更高方式的共产生活”。

(三)诠释革命的道路和重心

正是通过观察和分析国民革命频繁变动的时局,《中国青年》才逐渐重视了对革命道路和革命重心的诠释。

1.诠释革命道路。在当时中国的动荡政局中,《中国青年》对武装暴动这一革命道路的宣传也经历了从“忽视”到“重视”的流变过程。“五卅”运动之前,《中国青年》忽视对武装斗争的宣传,例如,恽代英在1924年第21期发表的《造党》一文中,就认为“国民党引导一切工人、农人、兵士、市民为三民主义而革命的意义超过军事运动的几十倍”。后来,人民武装的缺乏导致了“五卅”的国族屈辱,武装暴动逐渐成为中共及其指导下的《中国青年》阐释革命的新方向。例如,刘仁静在1926年第111期发表的《暴动》一文,指出革命暴动要靠武装和一切技术上的准备:“暴动要有创造性,武装在前民众在后的勇敢往前进,这样暴动队伍中的武装是有增无减的。”

2.诠释革命重心。《中国青年》将激发革命主体阶级意识作为革命的工作重心,旨在锻造具有高度政治觉悟、信奉革命主义的革命队伍。例如,1924年7月第38期刊登的《平民教育与革命》,描述了当时民众革命性极度匮乏的状况,指出“紧紧压在十八层地狱裹”的大多数民众,不仅没有革命的力量,就是他们自身“也并没有想去挣扎一挣扎”,所以宣传内容要“把现代社会租赁之不合理,与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底掠夺榨取之横暴,通通告诉他们,教他们直接起来反抗,改造”。恽代英在1924年第54期发表的《怎样进行革命运动》一文中,提出了更详细的宣传方式:“农民、工人、妇女、青年作种种可以帮助他们的事,或为他们组织各种普泛的团体以联络他们的感情;对于感情比较融洽的人,就他本身的利害问题,宣传革命的意义与其必要。”

三、《中国青年》革命话语的生产逻辑

媒介话语是媒介组织基于当时的社会结构和背景所创造的思想产物。因此,《中国青年》对革命话语的体系构建,是一个社会性的过程,遵循着以社会实际为话语资源、以革命意识形态PNqT4+URniZaUhAwQKaehQ==为话语核心、以强势话语为输出形式的内在生产逻辑。

(一)以社会实际为话语资源

任何思想、话语都离不开各种社会存在和社会因素的影响。《中国青年》以时事评论为最普遍的题材,其话语输出与国民革命形势同步推进,革命运动的起伏与反复、革命队伍的壮大与损失、革命态势的顺流与逆流同时推动着革命话语与时俱进的嬗变。一方面,《中国青年》作为宣传国民革命时期各重大事件的重要平台,对各类社会要素和社会事件进行了即时和精准的探讨,这一时期对“五卅惨案”“广州事变”“西山会议”的评论便是明显的例证。另一方面,有别于直接说明的政策表述和复杂抽象的学理阐述,《中国青年》通过刊登中共先进知识分子群体对社会现象的看法和思考,采用情感激荡的话语策略,充分激发了民众的情感认同和信仰认同,发挥了强大的政治动员作用。

(二)以革命意识形态为话语核心

革命意识形态在历时性和共时性的统一中不断演进和升华,直接关系着媒介组织对革命话语塑造的导向。以恽代英、邓中夏等为代表的中共党内知识分子,将《中国青年》的革命话语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现实革命任务相结合,打造了唤醒群众、启蒙群众的舆论宣传武器,从观念上动员群众并诉诸实践,将中共革命观转换为规模性的革命行动。在“大革命”语境之下,《中国青年》的革命话语体系包括了革命的对象、主体、阶段、前景、方式与重点等内容要素,这一体系本质上就是中共革命意识形态的集中反映。《中国青年》对中共革命话语塑造的核心要求就是以大众化的形式传播中共革命意识形态,通过话语陈述的功能厚植群众对中国革命的政治认同。

(三)以强势话语为输出形式

强势话语是《中国青年》革命话语的输出形式和特征,分为“强化内部认识”和“同反向话语竞争”两个维度。一方面,《中国青年》通过强化内部认识打造强势的革命话语。“打倒列强除军阀”“实行国民革命”等基本口号在《中国青年》的文本中被不断重复和强化,由此获得了受众主体在道义上的广泛认同,在阐明革命急迫形势的基础上彰显了《中国青年》革命话语的正当性和时局性。另一方面,《中国青年》通过与其他反向话语的竞争打造强势话语。它与诋毁共产党人的言论展开激烈的话语论争,包括批判戴季陶主义、批判国家主义等。《中国青年》等对非革命理论的驳斥,不仅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原则,促进了中共革命话语的传播,而且打击了错误思想分裂国共合作的嚣张气焰,以致戴季陶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册子发行以后亦“不能收圆满的结果”。

(作者单位 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本文系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国际传播研究”(项目编号:2024C11)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英]费尔克拉夫.话语与社会变迁[M].段晓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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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良明,董律.“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历史意蕴——以中共早期《中国青年》杂志为视角[J].湖北社会科学,2023(11).

[5]何明星.《中国青年》的海外传播与国际影响[J].传媒,2013(06).

【编辑: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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