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的驱动因素与新特点

摘 要：近年来，我国跨境电商实现了快速增长，特别是在现代信息技术的驱动下，跨境电商不仅重构了传统外贸流程，还大大推动了国内的产业结构升级。本文分析了跨境电商发展的需求驱动、技术赋能、产业体系支撑以及基础设施保障、政策助力等因素，还分析了跨境电商发展的新趋势和特点。同时，文章还强调了跨境电商对产业转型升级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并提出未来在政策支持、产业转型及制度创新等方面的建议，以促进跨境电商的可持续和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跨境电商；产业集群；数字化转型；供应链；制度创新

作为国际贸易的新引擎，跨境电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并重塑着全球贸易的版图。在这一过程中，我国跨境电商规模持续扩大。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额同比增长15.6%，2024年上半年继续保持了10.5%的增长。其中，出口跨境电商表现尤为突出，增长率达到19%。自2018年以来的五年间，跨境电商进出口规模翻了一倍多，可以说是“厚积薄发”，表明在内驱动力与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下，近年来我国跨境电商贸易实现了快速增长。本文将从技术驱动、产业支撑、基础设施建设、政策环境等多角度探讨我国跨境电商快速发展的内驱动力，并进一步分析当前的新趋势及未来的政策方向。

一、跨境电商快速增长的主要驱动因素分析

我国跨境电商发端于21世纪初，2012年以后进入发展期，2015年开始加大发展力度，进入“十四五”时期以来发展速度明显加快。究其原因，主要是推进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的整体条件更趋成熟，包括需求驱动、技术创新赋能、产业支撑，以及基础设施优化和政策助力等因素，这些因素共同为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扩大需求和增强经济新动能的迫切要求是内驱动力

扩大需求，为经济增长培育新动能是跨境电商发展的内驱动力。当前，总需求不足是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国内需求亟待有效释放，对外贸易面临着较大压力，迫切需要培育新的发展动能。因此，创新商业模式、促进跨境电商发展、培育外贸新动能，就成为扩大总需求、促进双循环的重要抓手。跨境电商的发展不仅能够促进外贸发展，还可以促进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有利于促进生产力的有效释放，进一步推动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跨境电商能够积极有效应对挑战，同时为经济发展提供了新的增长点，助力我国经济在复杂的外部环境中保持平稳发展。

（二）技术进步和数字化赋能

技术进步是推动跨境电商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尤其是数字信息技术、互联网电子商务、大数据、云计算等领域的进步及广泛应用，为跨境电商快速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跨境电商利用数字化技术，为客户提供集产品营销、数据信息、电子支付、物流、通关为一体的服务，从而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效率，提升企业效益。技术进步和数字化赋能，不仅促进了跨境电商的发展，而且通过数字化手段对整个贸易流程体系进行了全面重构，使跨境电商形成了完整的数字化生态系统。这种系统性重构不仅提升了整体效率，还增强了相关产业链各环节的协同运作。未来，随着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创新和迭代，跨境电商的生/4siXUbjRc4cSPPJGreGV97FLotltbnrQ5mrSnPV9Co=态系统还将进一步优化，实现质的提升。

（三）完备的产业体系和产业链供应链有机协同的支撑

我国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离不开国内完备的产业体系的支撑。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我国已建立起比较完备的产业体系，形成了强大的生产制造能力，以及产业链供应链有机协同的全产业链体系，同时，还形成了众多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使我国制造业具有强大的国际市场竞争力。我国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与我国强大制造能力和产业集群的组织模式密切相关，产业集群模式通过与现代化的跨境电商融合，不仅推动了大量优质产品“出海”，还强化了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产业集群中有大量的中小企业，这些企业通过跨境电商能够快速了解并积极响应国际市场需求，通过柔性化、小批量生产满足国际市场需求，展现出高度的生产灵活性和市场适应能力。因此，产业集群中的中小企业成为跨境电商的重要参与者，通过跨境电商参与产品的全球化布局。完备的产业体系和产业集群化的形式及企业对市场需求的快速反应能力，构成了我国在全球跨境电商竞争中的独特优势，这是其他国家难以复制的。

（四）坚实的基础设施与物流体系的保障

跨境电商是指分属不同关境的交易主体，通过电子商务平台达成交易、进行电子支付结算，并通过跨境电商物流及异地仓储送达商品，从而完成交易的一种国际商业活动。跨境电商的迅猛发展离不开物流和相关基础设施的强大支撑。近年来，我国海外仓的建设已经从传统的物流功能拓展到适应跨境电商特定需求的全方位服务。商务部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年底，全国跨境电商主体已超过12万家，跨境电商产业园区超1000个，累计建成约2500个海外仓，总面积超过3000万平方米，其中专注于服务跨境电商的海外仓超过1800个，面积超2200万平方米。这些仓储设施不仅满足了跨境电商的物流需求，还在选址、流程优化等方面得到了具有针对性的调整，以便更好地契合跨境电商的运作模式。

良好的跨境物流基础设施和运输网络也成为跨境电商快速发展的重要保障，其中包括铁路、公路、港口、机场等交通基础设施以及跨境电商的仓储设施等。这些基础设施的完善与发展，为跨境电商的便利物流运输提供了良好条件。近年来，跨境电商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完善，如支撑中欧班列的基础设施以及集结中心建设等，政府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由企业主导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取得了明显成效，有效推动了跨境电商物流体系的发展。随着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和平台经济的发展，跨境电商交易效率显著提高，交易成本和时间不断减少，而物流在实现商品交付中发挥着核心环节作用，其重要性愈加凸显，已经成为跨境电商最具竞争力的关键环节之一。

（五）政策支持与制度创新的推动

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离不开政策的有力支持和制度创新。早在2013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进出口稳增长、调结构的若干意见》，将发展跨境电子商务作为当前外贸发展稳增长、调结构的重要手段之一，并提出明确工作要求。2013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商务部等部门《关于实施支持跨境电子商务零售出口有关政策的意见》，支持跨境电子商务零售出口健康快速发展。

2021年以来，国家围绕外贸新动能的培育，出台了一系列促进跨境电商发展的政策举措，政策涵盖了市场准入、税收优惠、监管措施，以及海外仓建设、跨境电商主体培育、报关流程便利化等。2023年1月，财政部、海关总署、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印发《关于跨境电子商务出口退运商品税收政策的公告》；2023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外贸稳规模优结构的意见》，要求“支持外贸企业通过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拓展销售渠道、培育自主品牌；鼓励各地方结合产业和禀赋优势，创新建设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积极发展“跨境电商+产业带”模式，带动跨境电商企业对企业出口；加快出台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保护指南”。2024年6月，商务部等9部门发布的《关于拓展跨境电商出口推进海外仓建设的意见》，从五个方面部署了15条措施。这些政策措施为跨境电商打通堵点、解决难点、推动跨境电商进一步发力提供指引，提升了我国跨境电商的发展能力。

二、跨境电商发展的新趋势与特点

随着我国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呈现出一些新的趋势和特点。

（一）电商巨头加速扩张，全球市场影响力增强

近年来，国内跨境电商的一些头部平台加速了全球扩张的步伐，典型案例如被称为我国跨境电商“出海四小龙”的平台企业（阿里速卖通AliExpress、拼多多旗下的Temu、抖音国际版TikTok、快时尚品牌SHEIN）。它们不仅在全球市场份额上不断攀升，还带来了全新的商业模式和市场竞争规则。它们通过独特的运营模式和全球布局策略，迅速占据了大量市场份额，形成了强大的“鲶鱼效应”，推动全球跨境电商的深度变革，市场影响力与日俱增，在全球竞争格局重塑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除四大平台之外，我国还有越来越多的跨境电商企业逐步成长起来，参与到跨境电商的发展中。

（二）跨境电商商业模式快速迭代和创新

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其商业模式的加快迭代和创新，大大增强了其适应市场变化的能力和竞争力。随着市场的不断变化，跨境电商平台在运营模式上不断进行重构和创新。例如，当前兴起的平台“全托管式”和“半托管式”运营模式，为企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的出海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支持作用。“全托管”模式能够为企业提供从商品供应、广告营销到报关税务和物流服务等“一站式”解决方案，企业只需专注于产品的生产、质量和按时供应，其他环节均由平台或服务提供商来运作。“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仅为企业降低了运营成本，还缩短了供应链流程，在国际市场上提升了竞争能力。

未来，随着发展模式的迭代和创新，跨境电商的整体运营效率将进一步提高。特别是平台与企业紧密合作建设的跨境电商专用海外仓建设和投入运营，能够显著缩短物流时间，提升客户体验，并大幅降低企业的出海成本。这些创新举措将继续提升我国跨境电商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

（三）跨境电商对产业的反哺效应增强

跨境电商在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和升级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对国内产业发展起到反哺作用，尤其是在产业结构优化和技术升级方面。例如，以SHEIN为代表的跨境电商平台企业，以其独特的“自营品牌+平台”双轮驱动模式，协同20多个省份的产业带，共同进入全球化市场，通过与国内制造企业的深度合作，在输出产品的同时，以严格的标准、质量要求和对市场的快速反应，促进了纺织服装产业链上游的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化建设，也促进了资源的高效配置，使国内优质产品通过平台企业快速触达全球消费者，彰显中国制造的影响力。这种模式不仅带动了SHEIN自身的成长，也对国内制造产业的现代化升级起到了促进作用。

跨境电商还通过带动中小企业走向国际市场，提升了这些企业的现代化水平和全球竞争力。在“跨境电商+产业带”模式带动下，许多产业集群中的中小企业通过跨境电商平台成功出海，得以利用全球市场资源销售产品，并对制造企业改进生产流程、加快技术创新和优化产品设计发挥倒逼作用。未来，随着跨境电商的不断发展，我国中小企业将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种通过国际市场的需求驱动国内企业的技术创新，推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方式，不仅是我国跨境电商在国际市场上快速发展的显著特点，也为国内产业的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

三、促进跨境电商进一步发展的政策建议

（一）加强对跨境电商经营主体的支持

未来，持续推动跨境电商的高质量发展，需要政府在政策层面发挥更大的作用。首先，应加大对跨境电商经营主体的支持力度，尤其是培育和支持龙头企业的发展，可以通过制定更为精准的政策，为这些企业进一步做大做强提供支持。其次，对于成长中的电商企业，政府应加以扶持，切实帮助企业解决实际困难和问题，助力其降低成本、提升国际竞争力。同时，还应鼓励跨境电商在进口和出口双向循环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以实现贸易多元化和可持续发展。

目前，我国已设立165个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下一步，应重点围绕这些试验区中的跨境电商主体，在税收优惠、通关便利化、融资支持等方面进一步加大政策扶持力度，促进跨境电商行业的持续壮大与创新发展，提升我国在全球跨境电商领域的整体竞争力。

（二）推动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和现代化发展

推动产业集群的转型发展能够为跨境电商提供坚实的后盾和产业支撑。当前，我国的产业集群在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这也是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的特点之一。政府应通过具体政策支持和促进产业集群的优化升级和现代化发展，推动建立世界级产业集群，切实解决集群内中小企业发展的困境和难题，进一步增强企业的竞争力，为跨境电商行业的持续增长提供坚实的产业支撑。

（三）完善跨境电商监管体系和制度框架

跨境电商的发展依赖于制度创新，尤其是在监管、标准化、信息化等方面的集成式创新。目前，杭州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构建了以“六体系”“两平台”为核心的制度框架，其他试验区也在积极探索。随着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相关制度需要不断适应国际市场环境的变化，包括针对目的地国的法律制度和政策研究。因此，制度创新应当集成式推进。

虽然我国已在税收、监管和通关便利化等政策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但仍需进一步完善政策体系。未来，政府相关部门和试验区需在制度层面上加强集成创新，以促进跨境数据流动、风险协同防范等。此外，跨境交易具有一定的复杂性，跨境电商也面临着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如平台规则变化、国外贸易制度的改变和政策的调整，这要求在政策上对跨境电商进行审慎监管和适度包容。还需完善包括与跨境电商相关的财政、金融、产业、科技、环保等方面的政策，促进跨境电商的持续健康发展。政府各部门之间需通力合作，加强政策协同，避免各部门的政策相互掣肘；要形成统一、协同的监管体系，从而促进跨境电商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

Driving Factors and New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in China

Ren Xingzhou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China’s cross-border e-commerce has achieved rapid growth， especially driven by moder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ross-border e-commerce has not only reconfigured the traditional foreign trade process， but also greatly promoted the upgrading of domestic industrial structure.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factors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such as demand-driven， technology-enabled， industrial system support as well as infrastructure protection and policy assistance， and also analyzes the new trend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development. At the same time， the article also emphasizes that cross-border e-commerce plays an increasingly important role in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ie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ized industrial system， and puts forward future suggestions in terms of policy support，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sustainable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Keywords： Cross-border E-commerce； Industrial Cluster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upply Chain；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