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
2024-10-10王宗仁
水鱼儿路过客厅,突然听见里面传出大少爷李宏扬的说话声,说的内容与兴福茂有关。她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只见李家父子正与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说话。水鱼儿认识,穿警服的男人叫瑞平,是瑞昌成商号老板瑞金山的二公子,在营盖场公署当一名警察,与李宏扬是拜把子哥们儿。
水鱼儿曾听李长山说过,他这个警察是通过关系花钱买来的。营口盛产海盐,清初,营口地区海盐生产已达到鼎盛,是中国北方三大盐场之一。营口生产的海盐不苦、不涩、味好,被清廷列为贡盐。加之营口商贸发达、交通便利、人口密集,1913年春,民国政府将盐运使公署由省城奉天迁移到了营口,改名为东三省盐运使公署,主管东三省盐业的经营、缉私及盐税等。盐运使公署下辖八大公署和九个缉私局,其中瑞昌成商号老板瑞金山的二公子瑞平在八大公署之一的营盖场公署当警察。
提及瑞昌成,也有必要说几句。瑞昌成的总部设在上海,营口是分号,是一家以经营染料为主,兼营布匹、绸缎等杂货的“大屋子”。瑞昌成的建筑很有特点,从上面往下看,平面呈“回”字形。整座建筑共有三层,窗户一律设在内侧,外山墙只在楼上开设很窄的通风窗。上有两处瞭望台,一处在楼顶的东南,另一处在楼顶的西北,从外观上看如同一座军事堡垒。四面封闭的楼房围起一个露天的空地,也就是天井。天井呈四方形,透过黑色的小布瓦檐,可以看见天空上飘浮的白云。瑞昌成是当时营口最高层楼房,站在楼顶可极目远望,纵览营口城区全貌。
水鱼儿正听得仔细,孙妈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水鱼儿身后,她喊一声:“三太太——”水鱼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孙妈,她赶紧示意孙妈不要说话。多亏孙妈说话向来声音小。不仅说话声音小,孙妈走路时脚步比猫还轻。这或许是她当下人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水鱼儿赶紧领着孙妈走开了。
孙妈是李长山安排到水鱼儿身边监视她的,这一点,水鱼儿早就知道了。走至僻静处,水鱼儿说:“孙妈,今天我不去听戏了,我突然头有些痛,想自己转转。另外,刚才的事,我希望你就当没看见,这对你对我都好。”说完,水鱼儿从兜里摸出一块大洋递给了孙妈。
孙妈惊慌失色,连忙用手挡住了水鱼儿递过来的大洋,说:“三太太,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上回你把高达饶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老爷说的。”水鱼儿说:“我相信你。”随后,硬是把大洋塞到了孙妈手中。
水鱼儿心里乱糟糟的,她走得很快,跟小跑也差不多,她额角的头发在风中一飘一飘的。前面就是兴福茂,她刚进去,有一个伙计认出她,递上笑脸说:“三太太,今天咋有空到这儿来了?”水鱼儿说:“我要找宋之河。”伙计说:“他身体不好,最近很少来,你还是去他家找吧。”水鱼儿也不再搭理伙计,拔腿就走。
水鱼儿又急三火四到了宋之河家。刚进门,就见山药蛋在浇花,山药蛋看见水鱼儿眼睛一亮,说:“三太太来了。”水鱼儿说:“你家少爷在不?我有急事找他。”山药蛋说:“在,我去喊他。”
宋之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水鱼儿一下惊住了。她发现宋之河瘦得已经脱了相,跟一个骷髅差不多。水鱼儿心里一阵酸楚,像被呛了一口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水鱼儿组织了半天语言,愣是没说出来。宋之河掩饰地干笑了几声,可突然而来的一阵咳嗽将他的干笑瞬间就扼杀了。咳嗽的时候,宋之河整个身子佝偻下去,脸也憋得通红,像是一辆马上要熄火的老爷车。山药蛋见状忙着给宋之河捶背。好不容易咳嗽停止了,水鱼儿就一股脑儿将她偷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原来,自瑞昌成开业后生意一直不太好,财东瑞金山便决定将最大的竞争对手兴福茂挤垮,他就让瑞平通过李宏扬找到李长山,商量着两家要强强联手共同对付兴福茂。宋之河听后,或许是过于震惊,又是一阵咳嗽袭来,水鱼儿就学了山药蛋急忙给宋之河捶背。水鱼儿说:“用不用喝口水压一压?”山药蛋说了声“我去端水”,一溜烟儿跑了。宋之河咳嗽得胸膛一跳一跳的,水鱼儿怕他摔倒,就腾出一只手挎住他的胳膊。
此时,旁边的一棵槐树下,叶玉萱的眼睛瞪得像灯泡,正狠狠地盯着水鱼儿。她去裁缝铺取缝制的旗袍去了,刚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早就知道水鱼儿已经做了李长山的小妾,没想到今天在家里见到了她。之前她对水鱼儿的恨又被勾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将手中的旗袍当武器猛地砸向水鱼儿,紧接着抬手就一个耳光打在水鱼儿的脸上。水鱼儿下意识地捂住脸,拿眼瞪着叶玉萱,表达着她的愤怒。因事发突然,宋之河也愣了,咳嗽竟莫名其妙地停了。好半天,宋之河才反应过来,宋之河的手在空中一挥,像举起一把刀劈向叶玉萱,吼道:“好你个叶玉萱,你敢打人?”说着,宋之河来了个以牙还牙,没等叶玉萱辩解,她脸上就留下了五个指印。叶玉萱没想到宋之河能对她下狠手,她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扯开嗓子喊:“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一跺脚,地上的旗袍都没拿,哭着跑开了。
仇恨已经让叶玉萱不顾一切了。她觉着胸腔内立刻聚了一团火。叶玉萱从宋之河家出来后,径直坐上黄包车到了义顺魁商号找李长山。不巧,伙计说李长山去汇海楼饭店吃饭去了。叶玉萱马上又赶到了汇海楼。
老爷阁作为营埠中心区域的分界点,西行称西大街,东行为东大街,南行二三里路便是营口最繁华、最热闹的大平康里。饭店、酒楼、戏园、妓院,在这里应有尽有。著名的汇海楼饭店就在此地。营口作为东北地区第一个对外开埠的港口城市,随着码头运输业的兴旺,带动了沿岸商埠贸易活跃。中外各地商人汇聚营口,他们大都独身在此,经常在外吃饭,于是营口餐饮业日益繁盛起来,也形成了营口独特的饮食文化。汇海楼始建于1908年,内设中、西两个餐厅,备有礼堂,可唱“堂会”,能同时摆40桌酒席,是营口当时最大的饭店,生意也最兴旺。汇海楼不仅菜品奢侈豪华,而且餐具也极为讲究,有特制的银质餐具,象牙筷子及景德镇的碗碟,凡到这里用餐的,都是营口很有名气的官绅、富商、洋人买办等社会上流人物。
今天,兴泰绸缎庄的老板请营口政商两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吃饭,其中就有李长山。他们每人身边都有一名涂脂抹粉的女人笑着给斟酒,这些陪酒女是从旁边妓院找来的。叶玉萱冲进包间的时候,并没人注意到她,包间内充斥着说笑声、女人的尖叫声,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李长山正端着酒要给他身边的一名陪酒女,陪酒女嗲声嗲气地劝李长山陪她一起喝。“李老板——李老板——”叶玉萱连喊了两声。沉醉其中的李长山没听到,被坐在他身边的绸缎庄的老板听到了,老板捅了一下李长山,李长山才发现叶玉萱正用一对要钉钉子的目光盯着他。李长山心里打了鼓,说:“你找我?”李长山认识叶玉萱,他曾喝过叶玉萱与宋之河的喜酒。“我找你,有急事,你出来一下。”
在李长山惊疑的目光中,叶玉萱先是讲了水鱼儿去找宋之河告密一事,又凭空臆造说水鱼儿如何勾引宋之河。叶玉萱还未说完,李长山脸上就阴云密布了,紧接着雷声就来了:“好你个水鱼儿,我管你吃管你穿,没想到你还背着我干这种事。”叶玉萱还想再给李长山添把火,李长山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水鱼儿的遭遇可以想象得到,李长山劈头盖脸将水鱼儿大骂了一顿,之后派人将水鱼儿软禁起来,严令她不许出门。
冲冠一怒为红颜。因宋之河牵扯到了水鱼儿,李长山对兴福茂陡增了愤怒,他与瑞平又暗中召集了同兴茂等五家商号开始变着法一起挤对兴福茂。叶玉萱告密一事最终还是被宋之河知道了,宋之河盛怒之下,一纸休书与叶玉萱解除了婚约。
一晃又是几个月,金色的秋天很快凋零了,北风成了冬天的主人。北风是长手的,她把槐树、柳树、白杨树、苹果树、桃树的树叶全都给剥光了。在这样一个万物萧条的季节,似乎万物也是黑暗的。
这时候的兴福茂已经宣告破产,宋福山也因一场急病过世了。李长山去关内谈生意,谁知在回营途中搭乘一轿车,结果轿车跌落山涧,车毁人亡。李长山死了,他大儿子李宏扬顺理成章成为当家人。李宏扬喜欢听戏,水鱼儿再次登上了她生生死死的舞台。
seaJcqfFTC4E0CjEnVeH8BiwWFRVGz1FhlErvGEshBQ= 这天,水鱼儿嗓子痛去宝和堂药店抓药,正好碰见了也在抓药的宋之河。宋之河的脸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像失血过多的样子。他更瘦了,走几步就喘,像背了一个风箱。经过询问,水鱼儿知道山药蛋已经离开了他,知道他已与叶玉萱决裂,知道宋福山也已经过世。宋之河现在地地道道成了孤家寡人。水鱼儿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经历,流云一样又飘至眼前。对痛苦的咀嚼,是属于个人的。而对爱情的回味,是属于两个人的。与宋之河的缠绵悱恻,是水鱼儿永远不可忘却的记忆。
水鱼儿决定留下来照顾宋之河,在他余生不多的日子里,尽己之力让他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当水鱼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李宏扬时,李宏扬当时就笑了,不过他的笑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笑完之后他指着水鱼儿说:“先声明一点,不是我李宏扬容不下你,这是你自己要走的,既然你铁定了要走,以后你就别回来了。”而当水鱼儿带了行李卷走进宋之河家的时候,正在熬药的宋之河手一抖差点儿将药罐碰倒在地上。当水鱼儿说了自己的决定后,宋之河坚决不同意,原因是他不想让水鱼儿看到自己的不堪,也不想连累水鱼儿。水鱼儿默默地将行李卷往炕上一扔,帮着宋之河熬药。药罐子里的药沸腾着,唱起了欢乐的歌,宋之河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发烫,眼泪很快流了下来。
虽然有水鱼儿的精心照顾,但宋之河的病情还是越来越重。一个月后,宋之河病死在水鱼儿的怀里。
处理完宋之河的丧事,水鱼儿病倒了。她开始发烧。她躺在炕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水鱼儿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曾想试着爬起来吃点东西,可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使不上力气。
白天瞬息成黑夜,老天收走了最后一丝光,天黑了下来。水鱼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一会儿。她已放弃了去做什么,她这样死去也挺好,就能见到宋之河了。
水鱼儿正迷迷糊糊的时候,院内“水鱼儿、水鱼儿”的呼喊声将她唤醒。有重重的脚步声走进屋内,紧接着火镰一响,煤油灯被点着了。灯光瞬间将黑暗驱赶走。水鱼儿像举起了一百斤重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睁开,她模模糊糊发现一个人像一座黑塔站在跟前。再定眼细看,只见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焦急地盯着自己,此人正是薛震山。
“水鱼儿——”薛震山声音大的像砸夯。
“你咋来了?”水鱼儿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宋少爷没了后,我一直想过来看看你。你等着,我去请大夫——”薛震山说完,就出去了。
薛震山从宝和堂请来了坐堂的老中医,给水鱼儿开了方子。有了薛震山的照顾,水鱼儿的病很快好起来。薛震山对水鱼儿的感情如同大地拥抱雨滴的绝决,而水鱼儿却始终放不下对宋之河的思念。两个人的关系微妙得有点儿像风和云的纠缠。
这时,有宋之河的亲属寻上门来了,要求水鱼儿搬离宋家。水鱼儿早就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到五大门安了家。五大门是一个大杂院,因一字排开有五个朱漆大门,被称为五大门。这里住的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有瓦匠、铁匠、商贩、还有养驴养马赶大马车的。每天这里都闹泱泱、乱哄哄的。百姓生活的跌宕起伏、爱恨情仇,在此一一上演。
薛震山终于如愿以偿,与水鱼儿住在了一起。此时的薛仁贵已病魔缠身,牛荷花已经故去了。对于薛震山娶了牛荷花口口声声称为丧门星的水鱼儿,薛仁贵懒得管这些了。如果牛荷花还活着,想必她肯定会大加阻拦。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戏台就是水鱼儿的生命。在沉静了几个月后,水鱼儿又回到了“义和班”。戏曲的江湖浩浩荡荡,有着焰火耀眼的喧嚣,也有着含垢忍辱的泪水。在这个戏台上,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笑声和哭声、苦痛和快乐、自私和慷慨,卑微和高尚都是其中一幕剧情。
重返戏台的水鱼儿,又开始了她如露亦如电的戏曲人生。
尾声
命运的光
命运是什么?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我们或许不相信命运,然而我们却无法去否认。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明白命运为何这样对你。它就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在我们身边徘徊和飘荡。我们谦卑而倔强地活着,等待着命运之神有一天能够幸运的降临到我们头上。
冬去了,春来了,日子就这样循环。水鱼儿老了,头发也白了。因用嗓过度,她声带撕裂了,再也无法唱戏了。但她离不开戏台,她找了份到戏园打杂的营生,这样可以天天听戏。
这时候,日军已经占领营口。整座城市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一天,在营口从事地下活动的共产党员周民川被日本鬼子追杀误入五大门,恰巧被水鱼儿发现,水鱼儿将周民川藏在一个衣柜里救了他。再后来,在周民川的介绍下,薛震山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一次,薛震山在搜集情报时被日本便衣队跟踪,他刚回到家就被便衣队堵在屋里,将他抓走了,同时也把水鱼儿一并抓了。这时的高达通过之前在日本驻营口领事馆的关系,他在便衣队食堂负责打扫卫生。高达听说水鱼儿被抓,他良心发现,与周民川通过各种关系硬是把水鱼儿给救了出来。当然,薛震山一口咬定搜集情报跟水鱼儿毫无干系。一周后,薛震山被日本人杀害。
1952年,64岁的水鱼儿被政府请出到新成立的营口市评剧团担任顾问。在这儿,垂垂老矣的她仿佛一下重生了。虽然她嗓子坏了,但她眼睛还是好的,身子也能动弹。她像一把折扇,合上,你看不出有什么光彩,可只要一打开,立马就熠熠四射、光彩照人了。特别是她那双眸子,依旧那么夺目。
这段时间,水鱼儿把全部心思都投在了对评剧团演员的授业解惑上,乐此不疲。可惜命运又向水鱼儿伸出魔手,一年后,她嗓子里长了一个瘤子,她觉着瘤子要把嗓子给挤满了,再后来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自从不唱戏后,水鱼儿就不再化妆了。可在这天晚上,水鱼儿破天荒的化上了戏妆。她想,她该走了。
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后,水鱼儿抓过梨木拐杖,出了门。
夜色浓墨重彩。没有风,也没有云,天幕在淡黑色中透出幽幽的蓝,月亮看上去特别圆也特别亮。沿着月光铺展的银色小路,水鱼儿忍着痛一步步往前挪。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小虫子在叫。可水鱼儿一点儿都不觉着孤独和恐惧,她觉得这世界是她一个人的,包括路边草丛里的蛇、草蝇、蜗牛以及众多不知名的小虫子,都是。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辽河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折腾了一个白天的辽河似乎也累了,水流无声,静穆庄严。河面上帆船宛若屋宇,参差起伏。水鱼儿走至河边,冲脚下的河水蔑视地笑了笑。从水里来,自然要回到水里去。水体漾漾,逝者如斯。它悄无声息的吞没和抹杀着一切,包括你成功的荣耀、奋斗的苦痛,及所有的苦难和委屈,最后都归于虚无。水鱼儿从来d9LyOOReWPXdys6Ed2Xwbw==不相信什么命运,但她知道自己的归宿。有时候,一个人即使再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种超然的力量有时真让人感到了生命挣扎的徒劳无益。
水鱼儿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算是对这个世界作最后的诀别。她眼睛一闭,一头扎进了辽河。水面激起了宛如白莲一般的浪花,不过瞬间就消失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一会儿,水面上浮起一根拐杖,被水挟裹着,随流入海。
第二天,评剧团的人到水鱼儿家送药,发现了水鱼儿留在桌面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命运对我不薄,在我晚年又让我走上了戏台。不过,我实在是唱不动了,想好好休息了。”来人拿着纸条迅速报告了评剧团领导,又向公安局报了案,之后上上下下撒下人马四处寻找,结果毫无踪迹。
下午,有船家将梨木拐杖送到了评剧团,说是他在出船时,在水面上发现的,见这根拐杖不一般就捞了上来。船家还说,有码头工人认出了这是水鱼儿用的拐杖,他就送了过来。
人们已然明白,水鱼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人们一顿唏嘘,感慨和感叹着水鱼儿凄惨的身世。有人说,水鱼儿命太苦了,这刚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病。也有人说,水鱼儿是水里生的,回归于水便她是最好的命。(完)